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条蜿转的清溪,曲曲折折地流淌在山间,“叮叮”作响。在清溪弯折处,有一青石小亭。亭中摆有石桌一张,石凳几许,亭旁开着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山谷里,郁郁葱葱的是无尽的竹林。风翻动着竹浪,波涛起伏。
亭中石凳上,端坐着两个人。一人身穿僧袍,双手合十;另一人身着灰衣,双手抚琴,琴声古朴,筑有五弦。正是小和尚与李青云。小和尚默不作声,林青云双手轻动,琴声清脆,飘荡在风声里,融化在水声里,又似悠悠回响,不可捉摸。
“你可听到了什么?”李青云闭着双眼,依然抚着琴。
“风声,水声,琴声。”小和尚想了想,认真的答到。
“所谓琴道,所指不止琴。乃是音律之道,这风声,水声,尽在其中,乃至人声,亦不例外。”李青云依然自顾自地抚着琴,“一个月时间跟我学琴之道,便先听我抚琴罢了。”
此处名为竹林小谢,李青云有次外出游玩,在此处路过,见此处风景秀丽,便找人造了这个小亭,提名“竹林小谢”。常常独自一人来此,小坐抚琴,或约上三五好友相来,探讨音律。
时光匆匆流去,十日,不过是眨眼间的事。这些时候来,小和尚日日听李青云抚琴,坐听风吹竹浪,原本那颗入世而浮动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这日,亭外风雨凄凄。夏季的阵雨,突如其来。水滴在亭檐上,由滴成线,滴滴答答。李青云站起身来,做到亭子上,上半身靠着柱子。望着亭外风雨如晦,喃喃自语:“难得落雨好眠天,浮生偷得半日闲。最喜倚栏听风雨,凭杆卧看江湖远。”神色痴痴,似陷入着,无边的遐想。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支绿玉箫,装有一把金色的花碎。箫身上刻有一只黄鹂鸟,栩栩如生。李青云轻轻抚摸着绿玉箫,极尽温柔,开口道:“小玉,你看今天这天气多像那次初遇时候的场景,你我琴箫相和,引来黄鹂鸟王。可是偏偏有人要打扰这样的景色,等我将他们打发了,再来陪你。”李青云收起绿玉箫,单手向琴弦一挑,一圈波纹从琴弦上扩散而出。将四周的竹子猛地一震,竹叶纷纷落下,从竹子上落下二十来位黑衣人,将竹林小谢团团围住。
“臭和尚,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为首的那位喊道。
“阿弥陀佛,那包裹早就不在小僧这里了。”小和尚如是答到。
“那在哪里?”黑衣人提着长刀喝到。
“小僧不知。小和尚的神情倒是极为的诚恳。”
“找死,上。”黑衣人长刀一挥,剩余的黑衣人都围冲了上来。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只听得李青云的声音不急不缓地飘来,落在黑衣人耳朵里,却不下于晴天霹雳。刚刚的冲势硬生生地就被挡了下来。都不得以要运功来护住自己的心智。为首的那位马上脸就黑了下来:“一曲肝肠断?你是李青云?”
李青云默不作答,只是自顾自地抚着琴,一只只灵巧的黄鹂鸟从琴弦处飞舞出来,在黑衣人裙中穿梭来回,再看那些黑衣人,个个如同茫茫不知所状。
为首之人见状,大喝一声:“醒来,列阵。”众黑衣人得片刻清醒,急忙提到站位,摆下阵法。形成了一个红色的光罩,将黑衣人护在了其中。为首的那位在阵中说到:“我乃天主坐下,青木堂主,木晨风。李青云你为何要挡我。”
“挡你便挡你了,还要什么理由。”李青云淡淡回了句,无数只黄鹂鸟纷纷往光罩上撞去。暗红色的光罩顿时如浪中的帆船一样,摇摆不定。木晨风见状,心中大急,喝道:“变阵”。二十来位黑衣人来回跑动,幻影连连。木晨风持刀指天,一道刀芒注入光罩中,摇摆的光罩平稳了下来,任黄鹂鸟如何撞击,也是纹丝不动。
“二曲肝肠断,深院梨花相谢早。”李青云曲风一进,片片零落的梨花卷着只只飞舞的黄鹂鸟,黄白相间,融合成了一只巨大的黄鹂鸟。那巨大的黄鹂鸟轻轻的往光罩上一啄,暗红色的光罩竟如鸡蛋破碎一般,出现了些许蜘蛛丝般蔓延的细纹。木晨风眼见再让黄鹂鸟啄两次,光罩便会破裂,便往自己胸口一拍,吐出一口心头血来,一滴不差地落在长刀上。鲜血全部汇于刀刃上。木晨风持刀力劈,刀芒夹着鲜血便融到了光罩上。光罩上的裂纹消散地无影无踪。浮现出一条暗红色的大蛇盘绕在光罩上,一双冰冷的眼睛恶毒的注视着黄鹂鸟盘旋在空中,吐着蛇信。忽而,大蛇张开大口,便立起身子咬去,正中黄鹂鸟的脖子,然后便死死的将黄鹂鸟缠住,掉在地上。
“嘣”,琴弦崩断,五弦成了四弦,正在弹奏的双手也停了下来,平按在了琴弦上。李青云眉头微皱,却仍旧宠辱不惊,“三……曲……肝……肠……断……落……花……为……雨……侬……为……愁”,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李青云一手扯着断弦,一手拿出了绿玉箫,在断弦上来回磨擦,那被大蛇缠死的黄鹂鸟“砰”的一下化成了落花雨满天。飘落的花瓣纷纷扬扬,如从仙域,落入了凡尘。一声清丽的鸟鸣从花雨中传出,风儿卷动落花雨。一只纯白色的巨大修长的白孔雀落在了地上。脑袋轻轻侧目,显得十分的呆萌。看了看匍匐在地上的大蛇,做深思熟虑状,然后身体化为了无数的白色黄鹂鸟,围攻着大蛇。大蛇顾得了前方,顾不了后方;顾得了后方,前方又被万鸟偷袭。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无数的鸟儿都落在了光罩上,啄着光罩。未过的几下,暗红色的光罩便如碎片一般落下,消失。
李青云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再奏曲,望了木晨风几人一眼,轻轻吐出一个字来:“滚”。木晨风咬了咬牙,匆匆作了一礼,带着二十几个人,快速离去。
夏季的雨,来的急促,去的也干脆,阳光射进竹林,湿湿漉漉地地面上光斑点点。李青云抚摸着手中的绿玉箫,极尽温柔:“小玉,你看,又放晴来了。”话语刚落下,一股鲜血便从嘴边淌下,李青云拿右手指擦了擦,看着指尖的鲜血,“呵呵”,笑不出声来,亦是无法形容的表情,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