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没有间断过,看来多的是好事之徒瞎起哄,重无有一丝无趣,想来那雪归博应是想杀樱容夜的吧,可惜还没等他指挥雪门之人进攻就被沐言萍给拦了下来,运气还真不是很好,这沐言萍也真是的,好好的一场戏,还没开始就被他给搅了,想到这,重无有意无意间撇了眼沐言萍,见他正喜滋滋的喝着茶,好不惬意的样子,重无复又叹了口气,“戏也演完了,我们走吧。”
“啊?你不是要休息一晚嘛,再说这好吃好茶招待着,等一夜也不碍事啊。”
重无本也想着休息一晚的,可如今却并不想继续待下去了,随口说道:“难道你真的想和那群粗人挤一间房,那我也不介意丢下你。”
“别,那我还是和你一起走吧。”说着站起了身,随后想了片刻又自言自语起来,“人都说女人善变,可重无这变的速度何止是善变,简直是一会一个想法,唉——”
“看来你已有目的地。”
悻悻然看了眼樱容夜,沐言萍怎么把这大爷忘记了,“那个,我去准备马车。”说完就出门而去。
邪岭山在断峰山的北方,原是天邦府的管辖范围,其山上终年积雪,是座有名的雪山,也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山,不仅是恶劣的低温气候,也因此地具有很多的野兽出没,说是座荒山也是不为过的。
瓢泼大雨哗啦啦的打在马车顶,车夫穿着厚厚的蓑衣,不紧不慢的赶着马车,空气里充斥着冷冽的温度,其中还夹杂着地面丝丝的湿气,马蹄踏在地面溅起一串串的水花。沐言萍十分不满的看着樱容夜紧闭双眼端坐的样子,心里很是别扭,又见重无一脸认真的看着一本不知名的书,似是完全与外界隔绝了一般,别提他是多郁闷了,何况当下这种湿漉漉黏答答的感觉更加得让人心生浮躁之感。
一阵急速的摩擦声响起的瞬间,马车剧烈的震动倾斜,随着车夫紧握着缰绳的手缓慢松开,车子渐渐停了下来,两匹马儿原地踏着蹄子发出呼哧呼哧的呼气声,车顶的雨声由密密麻麻的击打声转化成有序不徐的频率,沐言萍的半个身子撑在了边缘处,他愤愤拉起车帘一角,刚想大骂,双眼却望向了前方,雨丝洒在他的脸颊上,一时间让他清醒了不少。
只见前方整齐划一的排着两排的黑衣人,人人手里都拿着冰冷沉重的弓箭,蓄势待发的气势显而易见,沐言萍皱眉纵目远眺为首中间的那人,那身穿深色锦袍之人稳稳坐于一匹白色骏马之上,雨水打在周身上下,身姿卓卓威严无比,虽看上去年纪不大,一双桃花眼里却满是老成端庄之色,即使在重重雨帘相隔之下,也是让人感受得清晰深刻。
重无和樱容夜也早已看见了那人,樱容夜嘴角划过一笑,轻轻缓缓的说道:“好久不见,雪公子在此地拦人,不知所为何事?”
“樱容夜,你何必拐弯抹角装糊涂,把我爹放了,条件你开。”雪子离一身凛然正气之色尽显。
樱容夜连连摇头表示无奈,“你们父子当真有趣,一个半夜爬我房顶,一个这么个天气出来堵人。”这雪子离和雪归博不同,是有名的具有武将之风的正义之人,在江湖中的名声可比雪归博要好上岂止十倍,而且为人说一不二,很受不少侠士的推崇,雪门之所以在最近的几年在世人心中隐隐有上升的趋势,其中也不乏雪子离的功劳,最起码这个人,樱容夜是放得下心的,要知道这阵势换了其他人,早就二话不说直接埋伏攻击了,何苦平白在路上淋着雨等人来。
“我爹做事缺乏思虑是错,还请你大人有大量放过一次,我可以保证从今往后雪门脱离七皇子的掌控,再不为难于你,否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雪子离眯起双眼,“虽然这些人杀不杀得了你是未知之数,但他们个个都是铁铮铮的汉子,重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呵。”樱容夜冷哼一声,“你未免太小看了皇甫墨晔,你爹和他之间的交易并非是你说停就停,况且——”他顿了一下,眼见雪子离轻微的双眉蹙了一下,继续淡淡说道:“你拿什么保证,又有什么资格保证。”
“我拿我的人头保证,若雪门再与皇室有任何牵扯,你可直接取我性命,我定不会有任何怨言,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铿锵有力的声音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樱容夜笑意盈盈,将手上的墨玉扳指用内力扔了过去,“拿这个去九刹宫领人吧,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雪子离接过扳指,正色看了一眼樱容夜等人,随即调转马头,“走。”身后众人在他的一声令下收起弓箭,训练有序的跟随而上,齐整的脚步踏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一律的声音。
“他若从军,为将为帅倒都是易事。”重无翻过一页纸,继续看着手中的书,樱容夜不置可否的浅笑不语,沐言萍一边吩咐着车夫继续赶路,一边毫不在乎的对着重无唠叨着,“你都没正眼看过他还这么看得起他,你还是看看我好了,说不定哪天本少爷高兴也去当个将军玩玩,相信定是奇才。”
马车还是依旧向着北面奔驰,越往北走温度越是变得寒冷,一开始的湿冷逐渐干燥起来,而气温已是冰凉得入了骨髓,寒彻刺骨的风不断的从车帘缝里透进,车里的几人虽都有内力护体,却也都感受到了冷意,只见车夫哆哆嗦嗦的探头进来,“前面不远就到秋灵镇了,小的只能送到那里,几位也可在镇上换了厚实的马车再赶路。”他搓了搓手一脸笑容的等着车里的人回答,这几天可累坏他了,接连着赶车都没好好休息过,想着到了那秋灵镇,定是要好好休整一番再回去。
“好。”沐言萍学着樱容夜的样子从容回答,车夫点头转身的同时,他撩起车帘遥望着远处那不算繁荣的小镇,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一路跟着重无以来,他就没几天脚踏在陆地上的,不是在船上就是在车上,现在只要是能让他脚踏实地的机会,他都非常乐意。
秋灵镇确实是一个极小的城镇,刚好能够一辆车行走而过的街道上几乎没什么来往的人,路过的人们都裹着厚重的衣服行色匆匆,偶尔能见有人挑着东西叫卖着,却也是无人问津,镇上只有一家破旧的客栈,重无他们到客栈的时候,正巧伙计打算关门了,看几人的穿着都是不凡,小二倒是笑得眉开眼笑,立马收拾着请几人进去。
草草收拾了一下,三人各自选了房间休息,一晚上除了风声呼啸过得倒也十分平静。清晨樱容夜不知从哪里拿来了几件狐毛披风,挑了一件雪白色皮毛上乘的给重无披着,自己随手穿了件黑色的,剩下的就都扔给了沐言萍,沐言萍倒很是满意的全部收下,开玩笑,重无要去的是邪岭山,那鬼地方就算内力再怎么深厚穿暖和点总归不会错的,啃了好几个热乎乎的馒头后才提起精神。
“哇,跟着有钱人就是好啊,这么个镇子居然有这么豪华的马车,真是——啧啧——”沐言萍盯着前面厚实华丽的马车,不禁感叹,心道自己也不算是穷人,但是在樱容夜的面前却根本就是赤裸裸的穷人。
他弯身钻进马车,见重无正浅笑着看着他,不由心中泛起了犹疑,下一秒就听樱容夜平静的声音传来,“沐言萍,出去赶车。”
“啊?什么?你叫本少爷去赶车!樱容夜!你有没有搞错······”
他的话还没说完,樱容夜淡然的打断,“这里又没车夫,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沐言萍手指直直指着樱容夜的脸,双眼瞪得老大,却硬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满脸委屈的看向重无,重无仍然是刚刚的表情,他心里是苦啊。
“言萍,我听说你马术极好,想必驭马之术对你来说不在话下,交给你我会比较安心。”这话当然是重无瞎编的,但是效果却很好,立马就见沐言萍兴奋的说着,“那是当然,重无你放心,有我管着那两匹畜生保证稳稳妥妥的。”
说着就潇洒的一个回身乖乖的出去赶车,樱容夜摇头苦笑,掀起一角望着那白皑皑的雪山顶,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头浮起,她对他说,要去邪岭山找凤若丹,可是,先不说那凤若丹在不在邪岭山,就算找到了,于她而言,又没有任何的价值,她只做她想做的事,可是也用不着每次都把自己逼得拼尽全力。
“你在想什么。”重无随着樱容夜的视线望去。
“虽然不能完全肯定楼以生在皇甫墨晔的手里,但是八九不离十,你想用凤若丹换楼以生。”
重无的眉间有一丝坦然,“楼以生的事不用急。”她并不知道他清醒后知道自己血洗了扬正堂会是什么反应,“我找凤若丹,只是因为皇甫墨晔想要。”
樱容夜无奈苦笑,“你何必逼着他把注意力引到你身上。”皇甫墨晔要的是凤若丹没错,重无这样和他作对倒是很符合自己的作风。
“你说反了。”重无也是苦笑,要不是当初皇甫墨晔怂恿,想必皇甫逸也不会毒害重洌,更不会有之后的麻烦,加上燕儿燕娘的命,她倒不是要讨回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这样做。
在外面听着里面两人的对话,沐言萍对这个皇甫墨晔倒是生了几分兴趣,能让樱容夜和重无都有所忌惮的人,到底长什么样,一个堂堂的七皇子,有受宠的母妃撑腰,朝堂势力在太子被废后更是如日中天,加之江湖上的各种人脉,连雪门门主都能驱使,明里暗里受他控制的人不知会有多少,这样的一个人,不管是如何的人物,沐言萍也始终都是抱了点厌恶的情绪在,光是对楼以生所做的事,就让他从心底里反感不喜,不自觉的放眼向前看去,希望那凤若丹真的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