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笠稍作歇息,待楼梯间喷射出的烈焰稍微收敛了些之后,他他便跳过烧成灰浊液体的玻璃层。
在跃迁在空中的那一刻,滚滚热浪依旧实质化般的肆虐在空气中。青笠无奈地将衣服裹好脸颊。待落地站稳之后,青笠将烧焦的外套仍进了走廊里的垃圾桶里。掏出手机,开始报警。
接线的是个年轻人,他一开始认为这是某个闲不住的小鬼恶作剧而已。其实他的想法很对,两个五岁的孩子在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安全逃脱一处鬼蜮?这又不是天方夜谭的电影世界。
但青笠坚持要求他赶快派遣武备军过来。并且声称楼梯间内可能还有残余的念,可能有人在爆炸中受伤,所以请军队过来的时候,定要带专业的除念师和医疗师。
接线员被青笠诚挚的语气打动了,做到这种程度,可不像是恶作剧。他认真地记下了青笠的姓名,以及青笠说的出事地点。然后告诉青笠武备军将在五分钟内赶来,请他不要走开。
青笠挂上了电话,然后站在电梯门口,等待着缓缓上升的电梯。
青笠暗道:“一定……不要出事啊!”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浑身漆黑的黑戟精神萎靡地坐在里面,青笠忙走了进去,将无力动弹的他拉了出来。
“怎么回事?你受到袭击了?”青笠小心地将黑戟口鼻区域的焦黑凝固物剥掉,询问道。
黑戟喘息了一会,呼吸了两口新鲜的空气,总算缓了过来。
他苦笑地掀起近乎黑炭的衣裳,朝青笠道:“下次还是你来搞第三转吧?”
他的胸口豁然插着数条木茬子,这些木茬子都深深的没入了黑戟的胸口,只能勉强看到一些断茬处。看来是爆炸的威力将整栋楼梯都炸成了粉末,在极速膨胀的气流的驱动下,黑戟躲闪不及,胸口被刺中了。
看着被烧得皮开肉绽的黑戟,青笠心中很是愧疚,要是他能想到跟好的方法,黑戟也许便不会受伤了。
青笠对着黑戟的耳朵喊道:“别怕!武备军很快就到,你的伤口已经被烧焦了,不会大出血的!”
他想了想,觉得这样的说法可能对黑戟没什么鼓励,于是他补了一句:“好人不长命,你放心!你活了两千年的坏人一时半会也不太可能死的。”
黑戟张了张嘴,胸口处的剧烈痛楚还是让他没能骂出声来。
……
不到四分钟,电梯门再次打开了,青笠忙回头看去。
这次大步走出来的是一队精英战士。
七人小队,个个精神抖擞,内着一件广袖飘飘的红云绣凰服,外着绯红色的平滑似镜的板甲。动作行云流水,板甲裙摆和纤长袖子的摆动尽显美感,毫无拖泥带水的拖沓感觉。
走在前面的五人,面上罩着一绯红金属面具,唯在眼睛的部位挖出了两个用于视物的小洞。他们步伐沉稳,手上皆紧握着一柄出鞘的青色唐刀,青色的唐刀锋刃上闪烁这微微的光芒。青笠瞳孔微微收缩起来,这是一柄完全由念系青铜打造的利刃。
看着刀尖扬起的微小弧度,青笠忙将双手举起,喊道:“我就是报警的青笠!”
他不得不小心点,因为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有野兽的,也有……人的。
“诶!你们这帮杀才!还不快让开,小孩子家家的怎么经受得住你们的冲击!”一个中年男人从后面挤了出来,大声呵斥着威风凛凛的武备军。
青笠定睛看去,发现这个男人除了内着为更为精美的白鹤腾云袖袍,其余打扮皆和其余五人一般无二。
他有点担心了,这不靠谱的医师靠谱吗?
中年男子将面具拉了下来,露出了一副胡子拉碴的面庞,青笠忽地觉得,倘若他可以将脸上的那些胡子刮掉,他铁定受到那些无知小姑娘的夹道欢迎。
中年男子朝五名武备军瞪了一眼,五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齐齐将唐刀插进刀鞘中。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过头朝青笠伸出一只套着细密鳞甲的右手,青笠伸出左手和他握了握。
“万人生!”
“青笠!”
一声沧桑,一声稚嫩。两声皆是干净利落。
两手飞快松开。中年男人的手掌很有劲儿,青笠甩了甩被捏红了左手。然后让开道,让中年男人给快死的黑戟诊治。
万人生蹲在已经昏迷的黑戟面前,伸出一根食指,将黑戟的衣服拨开看了一眼,不规则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白了。他叹了一口气,道:“让孩子受苦了。”
随着他面带苦楚话语的吐出,他的食指慢慢溢出一颗洁白的蒲公英。开始是灰褐色根须,接着是一支细长的雪青色茎秆,两片紫红色小叶子点缀在茎秆上,最后一大蓬毛茸茸的白色绒球——一朵圣洁的蒲公英形成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空中的悬浮着的蒲公英愈来愈多。这些洁白的蒲公英成群集结在一起,然后向着黑戟的胸口慢慢的飘立了过去。
‘蓬’的一声脆响,仿佛是乐官在敲击青铜钟鸣,钟声响彻人间,越扬悦耳,又好是雨后春笋,破开黑暗的束缚,来到自由光明的世间……
青笠欣喜地看着黑戟睁开眼睛,连忙朝万人生行了一礼,谢道:“感谢先生……”
‘砰!’的一声,青笠捂着被打肿的嘴巴退到了一边,而黑戟则神色慌张地坐了起来。
万人生面色凝重,盯着黑戟不放。
对于活了两千年的老怪物黑戟来说,察言观色,随机应变那和常人饮水一般信手拈来。他一眼便看出了万人生的身份,再想想如今的身份,实力和处境,黑戟忙挤出两滴泪水,率先嚎啕大哭道:“先生,你是不知道啊!到处都是血啊……”
虽然明白这是瞒过武备军的最为有效的手段,但是青笠还是有些恼火,妈的!这小子绝对是在假戏真做,公报私仇!
就在黑戟胡搅蛮缠的关头,七人小队的最后一人走了出来。
这个人内着饕餮噬天袖袍,外着绯红色的光滑板甲,面上亦着一金属面罩,不同于其他六人的是,他的面罩上刻着两个大大的篆纹——‘除念’。
青笠看着这个身材消瘦的家伙,本能的闪过一丝警惕:这家伙虽是能力者,但确是所有能力者的克星!
除念师大步走到青笠身前,板甲的欣长裙摆和手上的剑刃轻微敲击着,‘铿锵’之声不断传到青笠的耳中。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半晌,他冷漠地问道:“现在告诉我,出事的地点。”
其他六人都见怪不怪地站在一边,青笠见此忙怯生生地带他走到楼梯间。由于门已经在方才的爆炸中被焚毁了,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星星点点的微弱火光在闪烁着,腐烂的尸体在冒着浓烟,蛋白质被烧焦的刺鼻气味随之扩散了出来。
在这样的复杂情况下,他能找出残余此地的念,不,可能还未被焚毁殆尽的第二转的梯板吗?
青笠看着这个冰块一样的除念师,暗道:希望你的手段和你的心性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除念师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的信息,似乎在寻找不寻常的念力波动。很快,他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除念师将刀插回刀鞘,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可折叠平板,在上面戳戳点点,片刻后,又将平板收了起来。
青笠限于身高原因,无法瞟道只言片语的信息。但他也不准备和这块寒冰正面交流。只是一处小小的鬼蜮罢了,还不值得他劳神费心。
“回去吧!念力都被焚毁了。”除念师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便长袖飘飘地走了。
青笠像个小绵羊似的跟在他的后面,近距离看着除念师线条流畅秀美的长袖,黑色饕餮眸子绣满了袖口,抖动之间,青笠只觉数之不尽的饕餮眸子都缓缓地睁开了,随时准备将万物吞噬进去。
这种震慑是用于对付穷凶极恶的鬼蜮,青笠毫不在意,他又没开念,除念师的手段对他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