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笠是个极度傲娇的少年。
在陌生人面前,他从不会将自己心理承受底线暴露出来。
比方说,如果你被人砍了一刀,倘若你嘶嘶叫唤个不停,或者之后老是躲避对方的刀刃,不敢和他互砍,那……对方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看出来你的觉悟不够!
对方转瞬间,便可伺机利用你的性格缺陷,以伤换命,砍掉你的脑袋!
他也很怕痛,甚至可以说,他连打针都怕!
但,觉悟不够,那就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了,那是生死之分了。
绝……不能暴露出自己怕痛这个缺陷!
‘砰!’
他被扔进了一个容器类,应该是金属……熔铸的,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勉强伸出舌头,舔了舔。
这股铁锈味……好特殊……是什么,为什么……我想不起来,难道……难道我的味觉也丧失了……
怎么会……我都熬到这一步了,不应该……秦城的入狱力度怎么这么大……这得死多少,千山是怎么熬过去的……秦岭天君难道要将犯人全部削成人棍……不可能……一定是什么地方想岔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又有些慌张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大滩冰冷的液体铺天盖地地砸在了他的残躯上。
妈的……今年真背!这是我第几次……看到黄泉河这种死人……不祥的东西了……呃,这次还好,眼睛瞎了,只能用身体感受了……
不对劲……我怎么感觉这水位在上涨,不好了,要是水位高了,岂不是要淹死我……不不,是错觉,我都已经濒死了,黄泉河怎么可能来淹死……
他瞪大的空洞眼睛终于炯炯有神起来。
不是黄泉河的浑浊黄色,这水是透明的,眼珠子转悠了两下,他发现自己斜着靠坐在一个槽子里面,不过,水位已经超过了鼻腔。
糟糕,这贪嘴的黄牛莫不是学那幽皇帝镬烹福王服,要把我做成一抔肉羹吧?
然而,两秒后,他发现这想法过于幼稚了。
这哪是镬烹酷刑,这他娘的……日!老子也不知该用哪种酷刑来形容这种可怕的感觉!
他的四肢被母猪锯掉了一手一脚,剩下的一手一脚被老黄牛砍掉了,断口的肉丝他都可以看见。
可现在,他的伤口居然以普通人的肉眼可见状态,快速蠕动,开始长出肉芽,骨骼和血管神经!
这感觉并不好,伤口处奇痒难忍,就要像有几百只小蚂蚁在啃噬他的肌肉。
更糟糕的是,体内充沛的元力念力正被一点点析出,黑色的念力染黑了透明的水流,原本被鲜活元力填得满满的150粒明点,此刻也是点滴不剩,全被压出了体内。
简单来说,自己现在是被榨干了。
唯一的好消息,比起切肤之痛,原来自己更怕奇痒。
他忍住恶心作呕的感觉,没去看蠕动的肌肉,转移注意力,思索着秦岭天君派遣这三头畜生干得好事。
首先,种马踢人,肯定打压贼人的气焰,免得他们不知好歹,还在这儿摆谱嚣张。
第二,白皮母猪吃人手臂……
真痒,该死的秦岭天君,他娘的用刑手段都快赶得上我家了!这他娘的是什么水,我的感官敏锐了好多……不能想这个……不能想这个……
白皮母猪吃人四肢,肯定是防止囚犯在四肢内埋入空间戒指这类小东西……嗯,躯干和头颅部位,是个技术活,那些贼人条件有限,没辙……
想到这儿,他不禁偷笑,任你奸猾似鬼,派了一个母猪精吃了老子的四肢,老子还是带了一个军火库进来了!
等等,刚才那杀千刀的种马踢了我腹部一脚,不会把我的胃踢坏了?
秦笠急了,眼珠子奋力上翻,还好,这水很是奇特,看不到外面,嗯,赌一把!赌它们也看不到我!
手脚还未恢复,他不好上手,只得张嘴,吸了一大口液体。
还没咽下去,他就后悔了。
这水也不知何等来历,嘴上的伤口一碰到,简直像是锡条碰到了硫酸,发出了类似烤肉摊上的烤肉滋滋声响。
疼得他泪花直冒,连连问候了秦岭天君的十二个老婆以及他的老母老妹。
妈的,让老子遭罪,老子以后发达了,准得把你阉喽!
心中恶毒地骂了几次,他眼睛索性一闭,把这硫酸灌了进去。
常人张嘴灌一大口沸水是什么感觉,秦笠现在就是这感觉,他觉得一条火焰从咽喉灼烧到了五脏内腑,食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
火焰消失了。
秦笠估摸了一下位置,还好,胃没被踢歪,通过食道,还是能将东西放到胃里面。
他这一兴奋,一不小心,张口又呛了一大口水。
后果不用多说,再次享受了一次烈焰灼心的刺激。
红着眼,他继续盘算着。
第三,根据母猪的吃法,秦岭天君八成规定,随机砍掉犯人的一只手,一只脚,防止夹带私物。但这头牛精中饱私囊,非要砍掉剩下的一手一脚,用来供自己行走。
第四,这牛精的职务是用这口容器恢复犯人的断肢,让他们重获新生,顺便警戒他们,不要为非作歹。
当然,这过程就不是那么顺利了,这些修炼之人,没了修为护体,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能扛得住这奇痒?
而且,这水能将体内残余的念力、元力全部析出,以防不测。其实,就算没有被析出,在这人间不能动用修为的地狱中,他们又能怎样?
可秦岭天君心机深沉,做事更是滴水不漏,他考虑到了念修犯人可能逃到黄泉区,体修逃到磨难区这个漏洞,这样他们依仗体内残余力量,就有逃走的一线生机。
哪怕这希望非常小,无限趋于零。
但……秦岭天君连他们最后一丝希望都亲手掐灭!
他安排这三头畜生,就是清楚告诉来人。
这儿就是地狱!人间的地狱!你们这些渣滓,进来了就别想出去,老老实实给本君烂在这阴沟里!
事实上,这数百年来,秦城监狱确实没有一例成功越狱的案例!
好可怕的秦岭天君!
秦笠感慨一声,看了看恢复如初的手脚,奶白色的,真难看,细皮嫩肉的。
脸上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
说句实话,要不是天君盛情邀请,这伤还真不好弄。
嗯,这水能疗伤,以后越狱能排的上用场。
秦笠是个利益主义者,自然看出一槽子水的珍贵。
不过,现在也没容器啊,他有些犯难,算了,全到胃里去,到了黄泉区,再想办法找东西盛吧!
‘咕噜咕噜’
秦笠开始大口大口喝起了水,咽喉的伤势好了之后,这水感觉也就和凉白开差不多,没什么口感。
喝着喝着,水位开始变浅了,秦笠为了防止那三头畜生碍事,把身子侧卧,尽量不露出水面,想必这三头蠢货也没啥脑子,看不出水位变化。
喝!
再喝!
妈的,全给你喝干了!
一滴都不留给你!
终于,那头母猪精发现了端倪。
额,主要是秦笠喝的太过分了,都肆无忌惮地趴在大鼎里面舔水渍了。
然后,那头喋喋不休的老黄牛慌了,问道:“喂!小子,你死了没?你一定死了,对吧?喂!你叫唤一声,说你死了!”
秦笠有点好笑,这呆子,口味还挺对我家的,要是党元昊见了,准备收你到解剖室打下手。
“没……还早……”
他戏谑地回答了一句。
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大鼎被这老黄牛挑翻了个,秦笠在里面咕噜噜转悠了两下,掉了出来。
牛精、种马、母猪一脸见鬼的看着干干净净的大鼎槽子。
“小子……你喝干了一鼎的无界水?”
种马很是惊讶,两只蹄子都忘记继续搓弄它那玩意了,一双钝角三角眼更是瞪大成了锐角三角眼,这一幕搞得他有些哭笑不得。
“没有,心里难受,就尝了几口。”
“几口!你可知晓,这无界水一升都是要一赤金币的!你这该死的四脚羊,为什么不死?害俺损失了二十多赤金币,拿命来偿吧!”
老黄牛咬牙切齿,红了眼,牛头低下,牛角对着秦笠的肚皮就要挑过来,而种马和母猪精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丝毫没有制止这头蛮牛的意思。
秦笠可是见识过这货的牛角威力,没有修为护体,正面他是绝对杠不过这靠力气吃饭的二货。
不过,他也不怕这厮。
他大喝一声:“大胆黄牛精!秦岭天君的册令也敢不遵?莫不是想死?”
搬出秦岭天君,是秦笠早有预谋的,他相信,秦岭天君要是想他们这些罪犯死,可以让这三头畜生一拥而上,直接打死他们,但他们分工明确,绝不多干,不是这帮畜生能协商好的。
定是天君看不过这帮罪犯的罪行,要惩戒他们。
当然,这力道是大了些,要是打死了,那也怨不得他。
他是天君!他定下的规则,便是大柱国家族也得忍下!
反过来看,只要通过三道考核,这三头畜生就绝对不能在动他了!
果不其然,这黄牛‘哞’地叫唤了一声,停下冲锋的手脚,扭头再不看秦笠,似乎是怕自己克制不住。
这厮还懂眼不见为净?
那母猪精没看到老黄牛违规,有些失望,两只粗短后腿蹦跶到秦笠身前,张口吐出一颗黄橙橙的橙子。
“吃下去。”
秦笠扫视了一下,很识趣地拿起橙子,就要剥皮。
“不许剥皮,整个吞下去。”
秦笠无奈,只得张嘴,费力将橙子吞进嘴里,咀嚼了两下之后,他发下这橙子是肉味的。
而且……人肉?
不应该啊,我是不是吃错了……
种马不怀好意的朝秦笠耸动了两下胯部,道:“这颗橙子名叫发条橙,乃是用你的一手一脚炼制的,里面加了一些东西,可以随时定位你的位置,放心,没毒。”
啊,今儿真是有意思,这么久没吃人肉了,第一次破戒,居然吃的还是自己的,真有意思。
“我能走了吗?”
秦笠笑笑,指着左手边的深不见底的窟窿。
种马点点头,朝他抛了个媚眼,还抬起蹄子,指了指自己的那根耸立的大枪:“要不歇一晚再走?”
秦笠没做任何表示,他也不知它是不是男女通吃,不过,这个问题……还是留给后面某个倒霉鬼去发掘吧!
“三位,多谢款待,在下走了。”
他光着身子,倒也潇洒,不用它们催促,便自己一人不疾不徐地走进了黄泉区。
不坏,不坏,越狱计划第二关搞定!
他走后,除了那头损失了一大笔财富的黄牛还在自怨自艾,种马和母猪都钻进了各自的窝里,忙活起了自己的事业。
两分钟后,又有一艘浮空战舰飞了过来。
黄牛叫唤了起来,将刚刚玩到兴头的种马和母猪喊了起来。
“******,种马,母猪!你们两个杀千刀混账!都给俺起来,这次又来一个大人物,绣衣卫在西境酆都大道捉到了无定型菌丝!
五分钟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