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那个黑衣男人撑着伞,听着那城市深处的怒吼声。
他回头看了看那夜叉所在的屋子,那怪物竟然似乎已经睡着了。
黑衣男人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了看从空中掉下的雨幕。
他自言自语道:“这遍地狼烟,不知道那几个家伙能不能幸存下来。你们得活下来。要不然,这场惨剧不也没意义了吗,我的存在也就没意义了。”
说完,黑衣男人,收起了伞,躲在屋檐下。远方的火光映进他的眼瞳。
而在那城市的中心,陈狐正在拼命奔跑着。各种可怕的怪物就像雨后春笋一样从想象不到的角落里冲了出来。陈狐躲闪不及,身上已经有了伤痕,这个年轻的少年还是不忍心将那把捉妖的剑用来杀掉这些没了良知的人。
他看见白城的时候,白城正撕开一个怪物的嘴,事实证明,就算是白城这样的雇佣兵,对付这群长着一双软绵绵手臂的妖怪仍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白城一只手撕扯着正缠绕着自己的触手,另一只手狠狠地将一个手贱怪击倒在地。但随即另一只怪物又将他的腿紧紧地缠绕住。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被这讨厌的怪物所纠缠,动弹不得。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感觉到有一束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他一抬头,看见陈狐正叼着一根烟,在不远处站着。白城大声朝他吼道:“你怎么在这,快走,你什么忙都帮不上!我来对付他们。”
陈狐扶了扶额头,无奈地笑了笑,看着已经快被缠成粽子的白城,说:“白大哥,就凭你这样,能救我吗?话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在这行的绰号。你救过我那么多次,这次也该我就你来扯平了。”
白城此时已经被憋得脸色发青,估计是没什么心情听陈狐说什么了。
陈狐继续自娱自乐:“我叫阎罗少年,因为我不仅会用法术,我还会用剑。我曾在师傅面前发过誓,绝不用着诛妖剑杀人,看来,这次是要破戒了。”
陈狐第一次朝着这群失去理智的人拔出了剑,剑上的银光耀眼。但熟悉剑的人都该知道,这剑并未开刃。他的师父曾经说过,这剑如未开刃,这世间的妖都将消亡在他的剑锋之下。而这把剑一旦开刃,世间必定会卷入血雨腥风当中。他看着挣扎在死亡边缘的白城,闭上了眼,心中默念:“师父,就算世界血雨腥风,可是如果是你,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你真的可以无动于衷吗。我不可以。”
他拔出了剑。这把剑叫诛妖剑,开刃的办法只有一个,御剑者以血气开刃。他将剑锋轻轻划过自己的手臂。血慢慢地从剑尖下滴落,他猛地抬起头,举起了剑,那剑上泛着血光,绽放出不一样的光芒。他怒吼一声,那剑也跟着产生极大的波动。那些怪物似乎被这一声怪吼震慑到了。他们转过头,看向这个持剑的少年。少年静静地看着那些面无表情的妖怪,剑锋所指,皆是无情。
陈狐挥剑冲进了那堆没有头绪的手臂里。他用力的挥舞着剑,那些白花花的手臂带着血迹掉落。陈狐几步刺杀到白城身边,剑锋所到之处,那些纠缠白城的手臂便一一掉落。白城挣脱了那些手臂,赞赏地看向陈狐。
陈狐仍旧紧紧握着剑,没有看向白城,只是说:“我知道你现在很想夸我,但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我们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好吗?”
更多的白色手臂冲了过来,陈狐和白城就这样被围在了中间。陈狐仍然奋力地挥着剑,血肉横飞,那些白色手臂竟然稍微退却了,陈狐和白城稍微有了喘息的机会,他们气喘吁吁地坐在那群白色手臂的中间地带,面面相觑。而那些手贱怪似乎也被那把充满血气的
白城:“你过来干什么?”
陈狐:“大家既然散伙了,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我凑巧跟你走在一边了。”
白城:“鬼才信呢,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陈狐:“你负责在这里坐着,我负责杀了他们,然后我保护你回家!”
白城:“你凭什么?”
陈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提剑,起身,冷冷地看着前方那些怪物。他的脚下开始移动,那步伐空灵而又飘忽,似乎看不见一点规律,只像是一个散步者的信步游庭。。白城就看着陈狐白色的影子优雅地穿行在那些白色的手臂之中,像在那白色海洋里的一个舞者。陈狐的剑锋划过那些白色的手臂,鲜血在空中凝固,他的速度越来越快,那些手臂竟然逐渐被陈狐包围。白城看着看着,突然惊呼起来:“七杀剑阵!”
陈狐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就是他的必杀技,那个已经被他遗忘的技能。
陈狐停在了圈外,他将手中的剑,慢慢垂下,拄在身前,静静地站着,饶有兴趣地看着白城目瞪口呆的样子。那些所谓怪物在陈狐站定的那一刹那竟变成朵朵血雾,然后染红了这片街道。陈狐用口袋中的白色丝巾轻轻地擦拭着手中的宝剑,然后吹着口哨,朝前走去。白城惊愕地看着那个年轻的背影,但随即感觉到杀气仍在光临,无奈之下,只好跟随在陈狐身后。但从他心里讲,他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
“七杀剑阵”不是法术,而是一种剑阵,施术者只是用一种极快的运动步伐和挥剑手法,让对手处在一种极其快的剑术攻击下。这种剑阵从冷兵器时代就被作为禁术,就算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仍然被各界杀手认为是终极的杀人方法。甚至有江湖传言,会这种剑阵的人,已经都成了仙人。白城从心底升腾起一阵恐惧感,他搞不明白,这个少年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怪物。但他又转念一想,自己最近碰到的都是怪物。
他正踌躇间,那少年转过头,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白城,快走啊,是你急着回家,又不是我。再说,我也不知道你家住在哪里呀。”
白城这才回过神来,几步跟了上去。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跟我说实话,你来救我,到底是为什么,你冒这么大的危险,总要有个理由吧。不要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之类的话,我可不希望那种恩情在这种时候被还上。”
陈狐一脸你是神经病的眼神看着白城:“你是脑残吗,这种时候想着逃命,你怎么会想这么无聊的问题,如果你非要知道答案的话,我也告诉你,你是我的朋友,我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我就算豁出命去,也要救我的朋友。”
白城沉默了,挠挠头,心想其实跟怪人呆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
而在这条街的另一端,独自冲出街道寻找秦芙的黄西西感觉到了一种异常的压迫感。
他感觉身后有很多人在追逐着自己,但是他跑得格外卖力,那些鬼物竟然追不上他。他现在只想知道怎么能救下那个已经堕入黑暗的女子。张天师虽然看起来比较****,但是说不定真的有办法让秦芙恢复正常。抱着这样想法的罗墨,竟然将那些追逐他的长腿妖怪全部撇在了身后。
他狂奔的过程中,身后的那些长腿怪不止一次拦在了他的身边。他用力地推开他们,那些长腿怪物竟真的被推倒在地上。当人处在这种意志坚定的情况下,自身的力量往往超乎想象。
但中途,他突然停了下来。与其这样盲目出发,不如回去问清楚张天师有什么办法,到时有了万全准备才好。于是那些被带走魂魄的怪物们看着那个奇怪的男人,从他们的长腿上翻腾,朝来的地方狂奔而去。而后迎接他们的是那少年好像无意丢下的各种魔法属性纸牌,他们的腿被伤害,他们在惨叫,他们在哀嚎。在这种哀嚎中罗墨却越走越远。
罗墨看见张天师的时候已经快要跑到房子里了,他看见那只猛虎咆哮着驱散着那些无形的黑色的影子。他冲了过去,穿过那些不知是否存在的影子,来到了张天师面前。张天师平静的看着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那些终将到来的命运,在这个夜晚,在所有人的生命里留下印记。
遍地狼烟,疲于奔命的少年们在黑夜里奔向各自命运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