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
雾似重了,霜似寒了。
冰原瞬昏睡在用干枯了的草铺成的床上,三世吉塔则坐在树梢上,欣赏着天空的静默与神奇。
他没有再到凤凰楼上去——一个人上去好像失去了意义。
他又想到了卡利索,那个昨晚还卑鄙贪婪的中年人。
或许他真的走了吧?或许他真的改过自新,回到了那片苍茫的白色中去了?而今晚的相遇也或许真的是巧合?
三世吉塔从树上跳了下来,轻轻地在林间散着步,但他发现慢悠悠的走动并不能摆脱掉心中莫名的烦恼。所以,他急速的在林间穿梭起来,像一只暴躁的野兽在树林中来回的冲荡。他的眼睛里发着可怕的绿光,浑身散发着一股足以令******都窒息的气息,他要用这疯狂的举动来发泄出内心的愤懑与不满。
树林外,河流的上游!
烈火忍正在从河流的对岸渡河过来,冷冷的河水漫过了他的膝盖,湿透了他的裤管和长靴,也仿佛湿透了他的皮肤和骨骼,但是烈火忍咬着牙,攥着拳头,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河流里面到处是泥泞的沙土和磨脚的石块,河面虽然平静的几近乎镜面,可河底崎岖的却如同山路。烈火忍舒展着手臂掌握着平衡,艰难地趟着在这条河流里。
有好几次,他差点摔倒!
如果摔倒后,除了呛几口冷水外,还有可能被流动的河水冲走。
河面很宽,据说里面还有凶残的鳄鱼。当地人常说,即使是一条小鳄鱼,体长也在三米左右,人们如果不小心被它们那排利锯一样的牙齿咬到,即使侥幸的逃脱了,也会变为残废,就连山狮那样凶猛的动物每次在河边饮水时,也都小心翼翼的提放着鳄鱼。
烈火忍谨慎的走在河流里,他的水性并不是很好。倘若真的在水里遇到了鳄鱼,他身上的那柄剑也起不来太多的作用。
天佑福人!
终于,烈火忍成功的渡过河了。他舒展了一下双臂,喘了几口粗气,放松着紧张的神经。
他来到凤凰星区的目的本和大多数人一样,都是为了得到传言中的水晶球,只不过,在几天前,他遇到了一位来自于撒美星区的朋友,而那位朋友的对生命的领悟和对生活的态度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了他,让他压抑了很久的心得到了释放,重新感受到了自由的可贵;所以,在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毅然放弃了寻找水晶球的念头。纵然他还是有点不甘心!
他本来是想回到麒麟星区的,可是,在漫无目的的走动中,他改变了主意。纵然他不再找寻水晶球了,但他还是要留在凤凰星区,因为行走在这片聚集着各个星区人们的土地上,他会经历许多的磨砺,也会增长许多的经验。
每逢脑海中涌现出这个想法,他都会想到三世吉塔,想到三世吉塔亲和的表情和淡淡的微笑,当然,还有那层神圣的金黄色光辉。
突然,一团火在他的眼前一晃,飘到了前面的大树上。
他追随着火影望去,就看到了一个少年。
在前方的大树上,站立着一个全身上下都是火红色的少年。少年的火红色的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那声音就好像一支凯旋的队伍在胜利后狂欢时敲打的鼓声,而那件随风飘荡的火红色的衣服本身就像是一面象征着胜利与辉煌的旗帜。那个少年就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在飘飞的旗帜下、在欢乐的音乐声里用熊熊的烈火向世人展现着他的伟大。火红色的头发,火红色的衣服把他的面容和眼睛也映照成了火红色,在那片火红色里,永远涌动着兴奋、骄傲、挑衅与不屑!
那个人首先礼貌的问道:“朋友,可否让我见识一下你手中的利剑?”
“你是谁?”烈火忍却冷冷的问道。
“我是来自于火星区的溪里尤斯。朋友,你呢?”溪里尤斯显得很有风度。
“烈火忍,麒麟星区。”
“能够在这么样一个浪漫的氛围里见面,说明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况且,我们头发的颜色很是一样。”溪里尤斯微笑着道。
“不一样,你的头发上的颜色要稚嫩的多。”烈火忍照旧冷冷道。
“不是稚嫩,应该是鲜艳吧!”溪里尤斯纠正道:“火红要比赤红鲜艳的多。”
“既是稚嫩,也是鲜艳!”
突然,烈火忍的瞳孔逐渐的收缩,在他的眼睛里闪映着的是溪里尤斯腰上悬挂的那柄剑。
剑鞘上镶满了金银交织的花边,掉挂着数十颗珍贵的钻石珍珠;剑柄上也挂着几颗红色的宝石。宝剑虽然在鞘,可是剑身却隐隐散发出一股火红,那股火红像是随风摇曳着的火苗,时而扩张,时而收缩,也像是毒蛇嘴里分叉的舌头,在一伸一缩里随时能吞噬人的生命。形式古老的剑鞘,雕刻的似龙头状的剑柄,烈火忍的心里开始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假若那把剑出鞘的话,会出现什么情况呢?”烈火忍在心里问道:“这片天空会不会被染成一片火红色?”
溪里尤斯看到烈火忍收缩了的瞳孔,得意地说:“它的名字叫做御火剑,是剑中的神,而我也要成为人中的剑神。”
“就看在这把剑的份上,你也该亮亮自己的剑了吧。”溪里尤斯挑衅的说道。
烈火忍没有说话,只是右手紧紧的握住了剑柄!
而溪里尤斯的右手早就握住了剑柄,他兴奋的叫道:“烈火忍,让我见识见识你们麒麟星区剑客的厉害吧!”
烈火忍没有说话,但是他很快做出了答复。
烈火忍收缩的瞳孔猛地扩张,他的右手敏捷的一动,整个人凌空跃起,横剑飞出,人剑一体,像是一只暴怒的麒麟正将用自己的利爪去撕破溪里尤斯的胸膛;
溪里尤斯的瞳孔开始收缩,右手轻轻地一拨,御火剑就横空出世,与之而来的是一道强大的剑气,火红色的剑气铺天而来,向着烈火忍凶猛的撞去,企图把眼前这个冰冷的少年削成数段,看看他的冰冷的心里蕴藏着什么;
烈火忍在空中变换着姿势,身子斜翻,剑尖挑地,以力借力,翻身跃起,在躲过火红色剑气的同时,向着溪里尤斯挥洒着雨点一般密集的剑气,趁着溪里尤斯用御火剑阻挡着那些剑气的时候,一剑破空,直逼溪里尤斯的心脏地带,像一只苍劲的雄鹰俯身冲下用利爪去捕捉被困在死角的野兔;
溪里尤斯大喝一声,挥动着火红色的御火剑,几片剑气同时挥出,火红色的剑气就像是几道坚硬的墙壁阻挡住了烈火忍的必胜的一剑;
烈火忍凌空倒翻,身体侧转,脚踩剑气,借力发力,继续在半空中挥舞着银光闪闪的利剑,无数道剑气就像是无数根尖利的飞针刺在溪里尤斯的火红色屏障上,随着烈火忍大喝一声,那几道屏障“呯”的一声化为了零碎的碎片,纷纷洒向大地,消失于空气之中,溪里尤斯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兴奋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与慌乱,就好像一只年迈的的狮子遇到了数群残忍的髦狗一般,眼睛里布满了灰冷的色调;
烈火忍乘势出击,双手握剑,脚蹬剑气,借力飞出,凌空舞剑,以最迅捷的身手、最凌厉的剑式,最冷酷的体态,凌空劈下,那把利剑仿佛化为了一把沉重的霸王刀,重重的从天而降,又犹如当头一棒,直劈溪里尤斯的头颅;
溪里尤斯本能的脚步右移,翻转身体,只听唰的一声,烈火忍的利剑已经刺入后面的粗大的数枝里;溪里尤斯急忙挥剑,烈火忍却早已站稳树梢,斜剑刺出,树枝被削为了两段,溪里尤斯的右臂上多了一道深深地剑痕;
烈火忍左步右移,挥剑斜刺,劲道十足,呼啸带风,溪里尤斯被迫挺剑来迎,右臂的疼痛,剑道的缓慢,决定了这一剑必败无疑。“呯”的一声,两把利剑碰撞在一起,发出刺眼的火花,可是,出人预料的事出现了,溪里尤斯的火红色的御火剑就好像带有魔性似的,在这次碰撞中,御火剑身上的剑气转瞬增强,像一个张着巨嘴的嗜血魔鬼,一下子切断了烈火忍的锋利的利剑,划破了烈火忍的手臂和肩头。
烈火忍忍住疼痛,凌空倒翻,站在了一个离溪里尤斯很远的地方。
溪里尤斯的眼睛里又重新闪烁出了兴奋的光芒,他得意的对着烈火忍笑道:“这就是神剑的威力!”
烈火忍只是冷冷的站着,冷冷的的盯着那柄火红色的御火剑!
他好像在说:“如果你用的也只是一把锋利却普通的剑的话,那么,刚才的那一剑足以刺穿你的咽喉。”
溪里尤斯却不在乎决战的过程,他要的是结果,所以,他傲慢的说道:“你的剑已经断为两截了。”
烈火忍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你流的血比我的多,也要快。”溪里尤斯还是傲慢地说道:“因为你受了两处伤,而且伤痕都比我的要深很多。”
烈火忍照旧一言不发,只是将目光转向一旁。
他好像在说:“那只是因为你用的是御火剑!”
溪里尤斯却不管他的反应,傲慢的说道:“所以,你输了!”
烈火忍转过头来,冷冷的说道:“是输了,却不是输给了你!”
“喔?”
“我只是输给了那把剑!”
“剑在我手,输给了剑,就是输给了我!”溪里尤斯嚣张的笑道。
“但还有一种解释。”烈火忍一字一字的说道:“剑虽然是剑中的神剑,人却不是人中的剑神。”
他又缓缓地说道:“我只是输给了神剑,却没有输给所谓的剑神。”
溪里尤斯眼睛里闪出了愤怒的光芒,他挥舞着手中的御火剑,就像在挥舞着一根烧得正旺的火把,突然,他双手握剑,双臂齐出,举剑破空,落剑震地,一道火红色的剑弧从天而降,向着大地落去,那道剑弧就像是一把可以把整座山脉劈为两半的巨斧,也像是一道带着锋利刃痕的多姿的彩虹——气冲霄汉,势不可当!
烈火忍迅速的闪到旁边,那道剑弧重重的落在了大地上,“哗啦”一声,河水四溅,树木裂为了两半,大地仿佛颤抖了几下。如果地底之下真有冥界的话,那么不管是稳坐在阴冷大殿上的冥王还是痛苦呻吟苦苦求饶的可怜的魂魄,都会被震得惊恐万分!
烈火忍在惊叹着神剑的神奇,耳边却又想起了溪里尤斯的骄傲的声音:“剑即是我,我即是剑!”
烈火忍解下空荡荡的剑鞘,将它扔到了河水里,激起了一阵浅浅的水花,他对着溪里尤斯冷冷的说道:“假若在刚才的决斗里你能发挥出那么强的剑气,我必败无疑,可是,你没有,因为你根本不能挥洒自如的控制那把剑!所以,你只能被动的站立在树梢上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一向表情冰冷、语言简短有力的烈火忍突然说出这么一句长的话,令溪里尤斯感到非常的吃惊。他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仿佛傍晚的天空蒙上了一层紫红色的霞光,但他还是得意的说道:“可输了的人还是你!”
其实,他的心仿佛变得空虚,虚无一物,;他的心也仿佛在颤抖,为着现实里很多恼人的窘状,但是,他在心里却自我安慰道:“其实,他们在嫉妒我,因为他们没有御火剑,而我有!”
烈火忍已经走进树林,他没有回头,因为他不想看到那个自欺欺人的人自鸣得意的表情;他也没有懊恼,因为他知道生命的意义绝不体现在一场不公平的较量中,就算胜了,又有几多的欢呼?输了,又能有几多的心碎呢?
烈火忍来到了树林的深处,他背靠在一棵大树干上,闭着眼睛休息着。
突然,一个人急速的从烈火忍的身旁穿过,那个人奔跑的速度就像是一只接近疯狂的野兽。烈火忍迅速的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那个人穿着一身纯白色的服饰,留着一头金黄色的长发,头发还在风中飘舞着,像是在向烈火忍打着招呼。那个人的全身上下还在发着金黄色的圣光,金黄色的圣光不仅照亮了昏暗的树林,还给寒冷的夜晚带来了丝丝的暖意,至少,烈火忍的心窝里充满了暖意。
烈火忍吃惊的看着,良久,他自言自语道:“这样惊人的速度,那样的头发,金黄色的圣光,只有他才有吗?”
良久,他给出了答案:“是的,一定是他,只有他才能像神一样高洁而神圣。”
他所指的人当然是三世吉塔,那个对世界总是充满信心的精神上的强者!
他站起身来,想要追上去,但此刻的那个身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漫漫长夜,天地广阔,他会到什么地方去呢?他又能追到何处呢?
“还是不去的好。”烈火忍叹了口气,又缓缓的坐下,背倚着树干,陷入了沉思,也像是进入了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