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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小雪

我是兽人,犬族,被遗弃的孤儿。

这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知道的关于自己的信息。从我记事起,我就不断的辗转在很多人的手中,被当成奴隶。但是天生身体孱弱的自己,没有作为劳动力的价值,还得有奇怪的疾病,每次水元素之月挂在天空之时,就会感到身体冰冷,全身冻僵,就像是死去了一样。我也因为这个,被人舍弃了很多次。

有一次,因为疾病发作,被误会已经死亡而遗弃在山岗上,被一个农夫捡到,我的生活才发生了点变化。信仰着各族平等的天之圣者的农夫和他家里人都很好,就算是对兽人(人类社会中兽人的地位很低)的我也很亲切。

他还有一个孩子,和我差不多大,叫吉塔的可爱的女孩子。她待我极好,我们经常一起玩耍。她是我出生到现在唯一一个朋友,不,是家人。在相处的时间里,我们经常去山里玩,摆弄些小陷阱,有时候还能捕捉到一些小型的兽类,让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餐桌上添上一道美味的菜肴。那段日子就像是被神祝愿了一样,疾病也没有在发作过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贝塔最喜欢的事,就是听我将外面的世界的故事,听我说外面的生活,每次说道外面的神奇,新鲜的东西,贝塔就兴奋的大叫。说到辛苦,做错事被主人打骂的时候,她会亲吻着我的额头说“痛苦的日子,会过去了的,愿圣者永远保佑你的。”,不知不觉以前那些痛苦的回忆,拼命想要忘记的记忆,也都变得平淡起来,我喜欢为贝塔述说着我所经历的一切,因为我知道无论是痛苦和喜悦,她都愿意与我一切分享,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令我快乐的了。

她还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小雪,说我的毛发就像是雪一样的洁白。这大概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拥有名字吧,‘犬’,‘下贱的兽人’,‘该死的’称呼有很多种,但是有名字还是第一次。那一天我哭了,我所拥有的东西又多了一样。

我叫小雪,我是小雪。

这样简单而又贫苦的生活,对于我来说如珍宝一般,是出生到现在所过的最美好的日子。我有闲余开始描绘将来,将来的我还在吉塔家里生活着,简陋的小屋,简陋的餐桌上摆着简陋的饭菜。吉塔会有孩子,会有丈夫。我则是负责照顾吉塔和孩子,就算是吃不饱饭,就算是生活在艰苦,生活在那样的未来的我一定是最幸福的,一定是的。

也许是我受到了诅咒吧,没想到幸福的日子那么快就结束了。吉塔生病了,一直发着高烧昏迷着,痛苦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痛。

农夫将村里的老药师请了过来,狭小的房间里不可能让很多的人待在里面。我在外面等着,农夫和他的老婆还有老药师在里面。

——快点好起来吧,我的朋友啊。

我在心中向神明祈求着,传说的神明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一定能治好吉塔的病。我又向着天之圣者祈求着,天之圣者是传说中对我兽族很好的一位和神明一样的人物,他的话一定会治好吉塔,我又向着魔主祈祷着,我愿意失去我的所有,只要能将吉塔治好。

也许是我的话,传达到了神明他们。

村里的老医师说并不是很严重的病,只要有药就能治好。

但这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药很贵,绝对不是一个农夫家庭所能支出的钱财。要是得不到药,吉塔就会死。这是老药师下的最后说的。

农夫和他的老婆都痛哭着,绝望着。吉塔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是他们的所有。

而我的脑中则全是吉塔会死,这样的念头,我不顾一切的冲进房间里,虚弱的吉塔就在里面,躺在床上,喘着粗气,痛苦着。

“不要死啊。”

我哭喊着,只要有药贝塔就不会死,我的朋友就不会死。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你不能死啊。”

——钱,我能的得到的话。

我想到了,虽然兽族在人族中地位低下,但是作为奴隶的还是很畅销的,就算是瘦弱如我,也能卖出买到药物的钱吧。

我伸出手,明明吉塔就在我眼前,又像是离我很远一样。

“我不会让你死掉的。”我亲吻了一下贝塔的额头,就像她当时亲吻我一样。

“痛苦的日子,会过去了的,愿圣者永远保佑你的。”

我走出了房间,将我的想法告诉了农夫和他的老婆。

……

我是坐着老药师的车离开村子里的,农夫送得很远,农夫老婆在家照顾着贝塔。我回头能看见,越来越远的山,我和贝塔经常在哪里看夕阳,在山里捕猎,嬉戏着。我们会将我们心里的话都向着对方倾诉,但是我还是有一件事没有对白塔说过。

我的愿望,我所描绘的将来中,一直有你……

…………

自从那次离别之后,疾病又开始发作了。我又过回了原来的日子,被人买回,抱怨,遗弃。

——不知道贝塔怎么样了。

我一直都在想,我的朋友是不是吃完药身体就好了,是不是也在因为离别而在伤心着,是不是已经有了丈夫,是不是现在已经有了小孩。是不是过着我描绘的将来中没有我的那样的生活。

时间很快就过去,又是数年,我趴在黑暗的柴房中,抚摸着主人鞭打的痕迹,我现在的主人是一个很强壮的男人,他经常抱怨我病怏怏的卖不出去,每次没有卖掉,他都会拿着鞭子鞭打我一顿。明天不知是那里主办活动,主人说这是最后一次,在卖不掉他就会不要我。

——贝塔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这样想着,数年过去了,贝塔的记忆也变得模糊起来,那到底是不是真实的,这样的想法也在脑海中徘徊。毕竟那实在是太过美好的时光,美好的就像是虚假一样,那就像是这样痛苦的生活中,一个美好的梦而已。自己并没有遇到过农夫,也没有遇到过贝塔。一切都是自己妄想出来的,一切都是自己为了逃避现实生活而幻想出来的。

全身开始冰冷,这像是梦魇一样的疾病也开始发作了,体温一点点的失去。速度很快,意识开始模糊,这次比所有次的到来时都要强烈。

——也许这次会死吧。

——这样也好,反正是被遗弃的生命,就算是失去也不可惜。

这样想着,心中竟然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

在无边的黑暗的,冰冷的世界中,不知为何却能感受到一丝温暖,伸手想要触及,但是又怕它会像泡沫一样破碎。但不知为什么,是什么力量让自己伸出手,将那股光亮抓住。

“痛苦的日子,会过去了的,愿圣者永远保佑你的。”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贝塔……”

睁开眼睛,已经是早晨,阳光驱散柴房里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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