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啊!”水神河伯森然大吼道,心中又惊又怒,想不到当年自己隐藏的那么深,还是让宓妃看出了蛛丝马迹。想到这里,河伯脸色越来越阴沉,杀机大作,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徐徐地向前走去。
看着河伯那冷然的神色,宓妃大凛,看来他真的要杀自己灭口了,心中又是惊恐又是释然。河伯手中刀芒一闪,一道炽白的气浪径直指向宓妃的脖颈,气势如虹,来势如电。
宓妃瞬也不瞬地凝视着眼前这张狂妄俊美的脸容,心中怦怦直跳,“嗤”刀芒入体,滚烫的鲜血飞溅而出,纷飞扬撒在河伯身上。河伯呆住了,他感受到了奔腾不息的温暖,深藏其中的爱意,也看到了雪花扬起的波涛,鲜艳的红。
他的胸口如被重锤击撞,傻傻的后退两步,热泪倏忽涌入眼眶,呼吸如堵。还记得那年春,狂风猎猎,衣带飘飞,她温柔地凝视自己,嫣然一笑,蝴蝶纷飞,玉蜂嗡鸣,午后的阳光从青翠的竹林间筛漏而下,镀照在她的脸上,金光闪耀。
此时,自己泪眼模糊,只觉得眼前赤红的血花刺的自己浑身火辣辣的疼,心中蓦地涌起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想要伸手抓住什么,可是却离自己越来越远,隐隐约约还听见后羿如割似裂的怒吼声……
河伯抬起了头,夜空中闪耀的星辰,灿烂夺目,他想到自己在东海称雄上千年,所到之处,所遇之人无不都被自己的神威折服,想到这心中又涌起一种难以遏制的喜悦与悲伤,和一种难以名状的迷惘和空虚。
这难道就是自己想要的吗?上千年了!难道就这样循环往复,无止无踪吗?
河伯正想的出神,突然感到一道刺眼夺目的碧紫光浪扑面而来,不由自主地抬手遮挡,“嘭”只觉得一股滚滚气浪传来,仿若泰山压顶,胸口猛地一紧,就看见一个巨大的手掌朝着自己的胸口连连猛击,“轰”霓浪迸爆,彤云乱舞,把暗淡的竹林映照的赤红一片,万千碧紫气芒轰然冲霄,半边天瞬间灼灼彤彩。
河伯毫无防备,只好下意识的挥刀迎击上去,只听到一声刺耳剧震,周身酥麻,炙热的气流在胸口胡乱窜舞,喉咙腥甜狂涌,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倒飞而去,灼痛难忍,“哗'的一声,一道血箭从口中飞出,刚要张口呼喊,只听“嘭”的一声,遍体青烟喷舞,宛若火人。
火浪汹涌,青苗乱舞,所到之处,粘之即燃,后羿被河伯身上乱窜的火苗一撩,瞬间从腿部冒起熊熊火焰,紧接着大腿,前心,后背,都燃起碧紫的火浪,剧痛难忍,不住的大声吼叫出声来。
那人把宓妃扶起,眼眸中全都是怜惜,疼爱,自责的神色,左手把她身子翻转过来,右手指尖接连轻弹,“哧哧”连响,几道碧光气箭破空抛舞,闪电似得朝宓妃督脉中的百会穴,风府穴,灵台穴,激射而去,只见她脖颈上的伤口瞬间不再流血,惨白的俏脸也渐次红润起来,“嗯”一声轻哼,宓妃慢慢的睁开了眼眸。
我还没有死吗?微风吹拂,直贯宓妃的双袖中,一丝丝凉意瞬间将她惊醒过来,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黑袍人,虽然戴着青木面具,但那一双眸子却是精光闪闪,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暖意,正紧张地看着自己。
“干爹,您来看女儿啦!“宓妃海水般澄澈的眼波,涟漪晕动,闪烁着难以言表的喜悦与欣喜,一双素手挽住黑袍人的手臂,不住地摇动着,笑靥如花,激动地两颊嫣红。
“哼!”那黑袍人理也不理宓妃,把头扭转过去,仿佛正在火头上,可一双手却时刻的把持在宓妃的左右,生怕她摔倒在地。宓妃见状,心里一暖,嫣然一笑,猛地扑到黑袍人怀里,低声呢喃道:“爹!女儿知错了!”说完不住地在他怀里撒起娇来。
黑袍人见宓妃喊自己爹,一时间老怀大慰,看着女儿在自己怀里撒娇,心中亦是一阵难以形容的抒怀,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自己千百年来,一个人独来独往,每天生活在幽暗不明的处所,性情更是乖张孤僻,几年前偶遇宓妃,就被她的聪明乖巧吸引,时过几日便来竹林小源找她诉叹往事,宓妃前几次亦是惊怕至极,后来就发现这老头心肠颇好,只是千百年来无人开解自己,以至于心结郁累,冷漠待人。
以后的日子里,他每次来到竹林小源时,总会带一些稀有的天材地宝,奇珍异果送给宓妃,每次宓妃看到这些东西都会感到心惊肉跳,连连拒绝,不敢接受,每当这时他就会大发脾气,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神情凄凉,悲苦,自责,悔恨,懊恼……,不时还连连扇自己耳光,在竹林小源前来回徘徊,甚至整夜的坐在地上,直到宓妃把东西全部收下,他才喜笑颜开,一跃而起,长啸着纵身飞去。
时间久了,宓妃和他熟稔了,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一日,他神情悲伤地来到竹林小源,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眼圈通红,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什么,宓妃看着也是急的泪如雨下,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只是不停地小声哼叫着,不发一言。她心中大痛,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手掌贴着他的手掌,想要劝慰,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末了,他看着眼前的宓妃,暖暖一笑,拉着她纵身飞往九幽冥域。
在去往九幽冥域的路上,宓妃才知道他也有个女儿,跟自己一般大,当问到他女儿在哪时,他眼圈一红,嘟囔着说了几句,便拉着她如闪电般疾掠而去。
来到九幽冥域深处,宓妃被这里的景象惊呆了,星河流转,浩瀚无边,不时有一道道极光电射而逝。在这里,只有神秘莫测,万千恒宇,闪闪烁烁,还有的就是时而缓慢,时而迅疾的时间,扭曲不定的空间和呼呼乱舞的暴风。
紧跟着他进入大殿深处,便看见在大殿中央蓝芒喷舞,莹莹闪亮,把整个空间映照的迤逦难明,只见他快速奔到中央蓝芒处跪坐着,低声哼吟着,双手不住地抹着眼泪,神色悲伤。
宓妃禁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由得加快脚步往大殿中央走去,当距离蓝芒处还有几丈时,猛地瞥见一个灵牌,莹润如玉,闪耀着淡淡的白芒,宓妃仔细一看,“轰”脑海中瞬间混乱一片,周身如遭电击,呼吸如堵,泪水倏然滑落,心中如刀割般刺痛。
爱女朵儿之灵!灵牌上这几个字莹莹闪光,刺的宓妃双眸一阵恍惚。
宓妃向前走了几步,看见一个纯净透明的棺中躺着一个紫衣少女,素手纠缠平放在腹部,当她目光一滑落到紫衣少女脸容上时,心中陡的收缩,淡眉如烟,三千青丝被水晶棺散发出的炽芒映照的如霜如雪,脸上发出柔和的光。
这女子的长相竟与自己如此形似,怪不得他待自己如此好,原来,原来,宓妃想到这里,只觉的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处,仿佛从里到外,突然被释放出来,看着不远处他伤心欲绝的样子,自己的心猛地被撕裂成万千碎块,刹那之间,自己对他的以前时有埋怨,霸道,癫狂,乖张……,都化作了浓浓的怜惜,同情。嘴唇颤抖,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哭出声。
从那以后,自己便把他作为自己的干爹,他闻言又喜又跳的,那满头白发也散发出夺目的光。可是他不喜欢宓妃喊他干爹,每次一喊,他都会生气老半天,直到宓妃改口他才罢休。
现在,看着爹爹在身边,宓妃心中松了口气,再转眼看看远处竹林中央,后羿和河伯都被碧紫色的火浪烧灼的惨呼大叫,宓妃心中一惊,急忙对黑袍人说道:“爹爹!快点救救他们吧,不然竹林都被烧尽啦!”
黑袍人冷哼一声,知道宓妃还关心着两人,尽管心中不悦至极,不过他向来宠爱宓妃,只好大袖鼓舞,气浪澎湃,陡然将两人临空卷住,猛地一摆,身上的火浪瞬间破空飞去,逐渐逸散开来,
黑袍人把宓妃安置妥当后,一个电射瞬间来到后羿身边,上下打量了许久,淡淡的笑道:“你小子果然没有令我失望!也不负我救你一场。”说完,又拿起落仙玉螭尺,凝视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帝尧那老东西死了没有!”
黑袍人站在竹林中央,瞥了一眼后羿,淡淡道:“臭小子,刚才烧的爽吧!”,后羿闻言,登时大怒,差一点就骂出声来,猛地一运气却发现河伯留在体内的真气,早已逸散无踪,丹田内更是碧紫色的气浪汹涌澎湃,心中一动,赶紧向黑袍人跪拜,大喜道:“多谢前辈施救!”
原来,河伯浸淫太乙水真气将近千年,真气流转处霸道无双,后羿被他用气刀刺伤,真气便乘虚而入,只要强行运功,太乙真气便随着筋脉四处游走,宛若跗骨之蛆,难以逼迫出体外。
黑袍人目光如炬,一眼洞穿后羿体内的状况,在击打河伯的同时便使用了九幽焚王紫火神兵,趁河伯倒飞的瞬间,滴落在后羿的身上,太乙水真气经受不住神兵的炙烤,纷纷破体而出,逸散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