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得力来回摩挲着兽皮,老脸邹成一朵菊花,美道:“还是这身装扮舒服,透气、便捷、简单、通风,哎呀,好处太多了,跟那秋老儿呆在一起,非让老子穿什么麻衣麻裤,简直快疯了!”
剑成和尸邪上前,恭恭敬敬道:“二师伯。”
剑洁看见他来了,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别过头,不去看他。
“瞅瞅瞅瞅,剑洁丫头你什么态度,看见二师伯了也不来拜见。”牛得力吹胡子瞪眼,对背对着的剑洁吼道。
牛得力清楚这小丫头的脾性,洁癖、完美、圣洁,自己的胡须、穿着打扮显然不符合她的标准。因为是长辈每次看见他也不能表现出不满和厌恶,只有四处躲避,躲避不掉的,也转过身,别过头,闭上眼不去看牛得力。起先牛得力很是不满,时间长了,便觉得十分有意思,隔三差五总要在小丫头面前晃来晃去,逗弄着她。
剑洁习惯性的闭上眼睛,轻轻喊道:“二师伯。”,便闭口不言。
牛得力大感没趣,斜望着在一边心疼地抚摸尸奴,嘴里絮絮叨叨“红莲,你没事儿吧,吓坏了吧”的尸虐,没好气道:“瞧瞧你哭丧脸的样子,也没见你对尸山那老骨头棒子这么充满感情。”
尸虐已经忘了是他让红莲挡在自己的面前,哭哭啼啼道:“二师伯,你可要为师侄做主啊,狂疯子他,狂疯子他可是差点杀了红莲,大师伯有言,我们师兄弟不同师同门,但要兄友弟恭,相互爱戴,您看看,您瞅瞅,他哪里友了哪里恭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全然没有初次和剑狂对话漠视生命的凶残。
牛得力大手滑过脸庞,深深吸一口气,每次见到这些骨头棒子都恨不得一脚踢开,尤其是哭哭啼啼的小骨头棒子,一点儿都没有男子汉的乞丐。然而,他想起那个背着六柄剑的身影,想起他说的话,踢了踢剑狂,没好气地说道:“他说的是不是事实?”
剑狂恭敬地抬起头,全然没有之前的狂傲,语气平淡道:“回禀二师伯,尸虐所言不虚。”
他动作虔诚,眼光炙热,语言尊敬,对于这个经常指点他的二师伯,他是由衷地感激和恭敬,除了从小把他抚养长大的师父外,二师伯排第二。因此剑狂,没有解释,没有说谎,他也相信二师伯不像表面粗狂那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惩罚他。
牛得力用小拇指剔牙道:“你为什么这般,不知道同门师兄弟相亲相爱吗?”
话尤未落,他吐了口吐沫,似乎要把嘴里的脏东西吐出去,心里暗暗道,真******恶心。
“咦,你的眼睛怎么了?”
还没等剑狂回答,闭着眼睛却竖着耳朵的剑洁就不依了,她不顾羞涩,瞪大眼睛,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站出来替剑狂辩解道:“二师伯,你不要听尸虐胡说,剑狂是因为那小子才跟他动手的。”
“那小子怎么了?”牛得力手伸到嘴里正在翻江倒海之际,闻言一把抽出来,咕咚一声,把来不及吐出来的脏东西咽到肚子里,焦急道。
“你别动!”他拍了拍胳肢窝里不动挣扎的物事。
剑洁睁大眼睛看着二师伯咯吱窝里不断挣扎的小家伙。它形似老鼠,又比老鼠大,毛发雪白,鼻子黑亮,要极可爱就有极可爱。唯一可惜的是,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断了一只胳膊。女人天生喜欢可爱的动物,断了胳膊反而更添怜意。剑洁一下子喜欢上这个小家伙,恍惚间,整个心神都放在它那了。
“赶紧说呀!”
听见二师伯喊了几遍剑洁才缓过神道:“先前听二师伯说这个方向有个小子被地脉黑炎魔追赶,他手里有我需要的雪莲,一路追过来,那小子不配合不说,还和二师兄打了起来,你看二师兄的眼就是被他伤成这样……”
牛得力不耐烦地打断道:“废话少说,这些俺都知道,捡重点的说......”
剑洁瞪大好看的眸子孤疑道:“二师伯,怎么会晓得?”
牛得力暗叫糟糕,差点露馅了。他打了个哈哈道:“俺什么时候说俺晓得了,俺意思是快讲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剑洁心里嘀咕,明明刚才说了嘛。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较真,言简意赅道:“二师兄和他不打不相识,很对味,不曾想尸虐趁他不注意,偷袭了他,呶,就是那个恶心巴拉的尸奴。”她指着一颗断枝的古树说道:“掉在那颗古树下面,也不知是死是活,估计凶多吉少了。”
“二师伯,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人家讲话?!”
牛得力半张着口,眼神呆滞无神,那只可爱的小动物趁他不注意狠狠地咬了他一口,飞快地向古树跑去。
等它把雪下的宗凡叼上来,焦急的又蹦又跳,牛得力看着昏迷不醒,脸上血迹斑斑的少年才回过神来。
他没有急着跑故去,没有说话,转过头,冷冷地注视着尸虐。
四周一切安静了,唯有风的呼啸声。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这是夏天的情景。而下雪天,真正的宁静,真正的恐怖,只有呼啸而过,鬼哭狼嚎,绵延不断的风声。
牛得力的这种表情是尸虐记事儿以来,从来不曾看到的。记忆中,二师伯他向来大大咧咧,虽然相貌恐怖,但不曾发过火儿,不像大师伯严峻、师父阴森。
他不清楚牛得力为什么用这样冰冷的眼神注视他,嚅嚅喏喏道:“二......二师伯,怎么了?”
“嘭”红莲藏青色的长袍鼓动,胸口炸开,僵硬的碎肉四散开来夹杂着内脏,腥臭扑鼻。与红莲心血相连的尸虐吐出一口黑血,神情萎靡,恐惧的看着牛得力。
牛得力冷声道:“他没事儿算了,有事儿我要你的命!”
话到这份儿上,在场的众人都已经明白被尸虐偷袭的少年肯定和二师伯有非同一般的关系。可既然如此,二师伯又为什么说雪莲在这个少年的手中,又唆使他们对付少年的嫌疑。由此看来,正如少年所说,他手里的东西还真不是雪莲。
剑成责怪地瞪了一眼剑洁,剑洁抱以委屈的眼神,不曾有记载雪莲的图影,我哪里晓得那不是雪莲。
师父身为大师兄,他又身为师父的大弟子,二师伯脑子又一贯不好使,剑成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稍微遣词造句后,走到牛得力身边,小声说道:“二师伯,你还是先看看地上的小兄弟吧。”
牛得力木然道:“看什么看,该活着的自该活着,不该活着的自然回不去。”
眼前的二师伯让剑成也觉得陌生的可怕,他嗫嚅道:“二师伯,剑成知道您老生气,您犯不着跟尸虐生气,回头自有三师叔来教训他。”
“啪”剑成脸上重重挨了一耳光,他捂着脸,侧卧在地上,惊恐地看着牛得力。
牛得力冷哼道:“剑成,老子晓得自己在做什么,不用你来教训,惹恼了老子,别说他......”牛得力戟指指向尸虐:“就是他师父尸山,老子想杀就杀!”
众人一时噤如寒蝉,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二师伯不顾师兄弟情意撂下如此狠话?这话如果传到三师叔(师父)耳朵里,势必……
众人表情不一,或吃惊,或恐惧,唯有尸虐露出窃喜和阴狠的表情。
牛得力迎着风雪,缓步走向宗凡。早在喵喵还没叼出宗凡的时候,他的气机已经锁定宗凡,没有死亡威胁,还在活着,只是昏迷罢了,毕竟体修不是白练的。
他手放在宗凡的胸口,灵气顺着手探了进去。他脸上的冷意更冷了,他失算了,宗凡看似表面没事儿,可丹田内府一片糟糕,灵气四溢乱窜,经脉上有道道裂痕。这还不算糟糕,更糟糕的是运行在固定经脉的《大力牛魔王》上的灵气竟然在倒流。
残破、混乱、逆流,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牛得力心中充满了挥之不尽的懊恼,宛如这片天地无穷无尽的大雪。他不后悔让宗凡出来历练,不后悔安排剑成一干人和宗凡来一场龙虎斗,他后悔中途离开,甚至带走了喵喵。事实上,命根子出行,他和秋明杰又怎么放心的下呢?
黑河分别后,他跟着宗凡,一路暗中保护,秋明杰在送花花回去后,也赶了回来。他们或轮流或一起,随宗凡一起经历了暗毒狼蝗、听风啸月狼、山洞历险、地脉黑炎魔追袭……
宗凡危险的时候他们担忧;找到天材地宝的时候感同身受,好像是他们找到似的;创出避尘阵时,牛得力高兴的同时,亦不免吃醋,臭小子,体修也没见你创出什么惊世绝招;宗凡和剑成一干人相遇一系列的狗血,让他不忍直视......
也是因为看不下去,才遁了出去,在周围不远处寻些乐子,谁曾想出现这个幺蛾子。
疗伤和诊断修行出现的问题,向来不是牛得力擅长的,只好把秋老儿那厮寻来了。最近几天,轮到他,秋老儿去附近采摘草药了。他已经能猜到,秋老儿见此情景的暴怒景象了。
他老牛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不怕秋老儿,可因为宗凡发怒的秋老儿,不管如何,他想想还是一阵头痛。
毕竟这事儿他理亏啊。至于宗凡的伤势和修行问题,牛得力丝毫不担心,有这个号称修真妙手的秋明杰,有什么病他治不了的?!
他折断一根树枝,在手中捻了几下,随手射向天空。半响,天空一团明亮刺眼的火球压过了苍茫世界。
剑狂仰望那团火球,喃喃道:“利用超越音速的速度,使树枝和空气摩擦,在规定时间燃烧引爆里面的灵力,这手段......”
“在秋老儿来到这儿,先把将要受的气找个出气筒出出吧。”牛得力狞笑一声,走向尸虐。
儿子学艺不精让人偷袭他认了,偷袭的人是他师侄他也认了,他不想难为尸虐,可总有一个人要为此付出代价!什么?不知道宗凡和他的关系,这也没什么,反正,护短是不需要理由的!
“二......师伯,二......”尸虐连滚带爬的跑到红莲身后,他想过反抗,然而一想到二师伯是金丹期高手,连最后一丝勇气也丧失了。
“啊!”尸虐惊恐地闭上眼睛。
“当”金石交加,尸虐躲躲闪闪地睁开眼睛,骤然一亮,黑色的招魂幡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那熟悉的阴森也似乎化成尸元滋润他受创的身心。
“师父......”尸虐涕泪交加。
面容矍铄,三寸獠牙,头发银白的老者森然道:“臭牛,打狗也要看主人,何况他是我尸山的徒弟!”
两人目光间,电花四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