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林哑巴,你给我过来!”
叫唤着的是一位约莫十一二岁身着华服的少年,生的面白肤嫩,未脱稚气的脸上挂着不耐。
而在院落不远处老枫树下,一矮小精瘦的少年正躬着身子捡拾柴火,年龄与面白少年相仿,裹着一件破旧袄子,稀稀疏疏的棉绒裸露出来,显得颇有些寒颤,见面白少年使唤自己,被称着哑巴的少年立马起身放下手头活儿,躬身轻走了过来。
“嗯,把那个倒了。”
面白少年见矮瘦少年走过来,懒散的指着院内正房门口夜壶。然后看也不看矮瘦少年,抽身靠在老枫树旁眯眼看着初阳。
而矮瘦少年低着头动也不动,有些粗糙的双手紧紧握着。似乎显得有些不情愿。
面白少年见半晌无任何动静,眯着的眼睛立马向矮瘦少年盯了过来,稚气的脸上一阵厌恶加怒火。
“怎么,还不愿意?我爹给你一家老小吃喝,给本少爷我倒个夜壶怎么了?”说完,面白少年抄起老枫树下的干柴火作势就要抽过来。
“天儿,不得无礼!”
一干人从正门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中年男人,同样身着华服,体态显得有些臃肿,两撇八字胡像是贴在白胖的脸上一般,走起路来上下捋着。若是此人瘦些,面白少年倒极为与其相似。
面白少年显然被这声阻喝,吓得惊出一身冷汗,但看到白胖中年男子后,随即又转恐为安,丢到柴火棍子就小跑到中年白胖男子身边。
“爹,这个哑巴不听话别给他饭吃!”面白少年一脸阴沉的拽着中年男子,挥手指向矮瘦少年。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的看了眼矮瘦少年,淡道:“和妍儿去练字!不得在院内嬉闹!”
面白少年有些不甘的哼了一声,掉头向正房走去,经过矮瘦少年身边时故意撞了一下,矮瘦少年躲闪不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就在此时,中年男子身后忽然跑出一人,几个箭步便来到矮瘦少年身边,一双大手伸过去就将矮瘦少年拎了起来。
随后又转身向中年男子走了过去,躬身到:“老爷,这便是犬子林风,前几日才随其母到府上杂物处,犬子不善言语得罪小少爷之处还望老爷宽谅。”说完,男子一抱拳深深躬下身子。
华服男子也不示意免礼,淡淡看了一眼林风,说道:“不怪不怪,你安顿好自家人便随李管事去后院将马车提将出来,等我出来后,随我一同去趟柳院。”华服男子说完头也不回,急匆匆的向正堂走去。
此时,院内只剩下林风父子和几名管事的伙计,几名伙计见老爷去了正堂,立刻便也各自散了去忙活。林父看了一眼林风,将其拉到一旁枫树边轻声道:“风儿,今天此事你没错,即便咱再穷,但也不能做作践自己的事情,要怪只能怪爹爹无用,投身于林地主家做劳工,连累了你母子二人,哎,往后我若出活时,你便随你那哑巴娘去杂物处做些小事细活,也免得他人说那闲话。”说完,林爹有些失落的看着远方。
林风看着这个有些黑瘦的男子,原本明亮的眼内不由的多了几分暗淡,抬起右手将破旧袄袖向林爹额头擦去..
林家屯是附近数十里范围内最大的镇子,之所以叫林家屯,正因为此地多数人都是林姓,而林德便是林家屯上最富有的人,十里八方都是林德的土地,每年单收租子就够全院老小杂人伙夫吃上三年五载。民间有说这林家不仅家大业大,在京城可也是有当官的家人,更离奇的是有传言说林家更是有在深山修炼的仙人,并且每逢林家重要事情时都会回来探望一次,所以说在这个地方的几乎所有人都认识林德,暂且先别说其显赫的家室身份,单单关于这林家有仙人的传说,也让周围十里八乡的人不由的产生好奇与羡慕。
比起种田耕地,多数人都愿意来林家做劳工。就因为是在林家,吃喝住行都比在自家好,若种地年运不佳,碰上个干旱洪涝,全家人指不定都得饿死或沦落成难民。所以说谁能进入这林家做劳工都是极为让普通人羡慕的。
林风一家便是众多林家仆人中的一员,而林风则是近些时日才去的林家,若不是林父干活卖力,为人实诚,只怕林家管事也不会给他母子二人做活的地。况且林母先天哑巴,说不得话,只能在杂物处寻些琐事做做,而林风虽沉默寡言,但打小以来就极为孝敬父母,懂得事理,这次去林家做杂物也是在自己要求去的前提之下,目的就是为了帮父亲分担一些担子,同时在这林家大院生活虽没自家般无拘无束,但父母都在也不失温馨,再说在温饱上要比以前好多了。
晌午十分,林父和着满脑袋汗水同几个伙夫将马车停在林家大宅院前,招呼好车夫后便小跑去了正堂去唤那林德,林德见人来催,草草同家人嘱咐了几句便起身出了大院,直奔向行轿,扶着林父单脚一蹬便上了去。林父见林德进了马车后,轻轻一垫便坐上了马车,立马抽起架上的一根藤鞭,啪的一声抽在马背上,马儿一吃疼提蹄就向大路奔去,不一会便没了踪影。
林家大院杂物处,林母正搓洗着衣物,而林风则在一旁水井用麻绳向上提水装进木盆里。林母是位瘦弱的中年妇女,皮肤略显黝黑,一双起茧的干手熟练搓洗着衣物,时而抬起手臂用衣袖擦拭额头的汗珠。林风见母亲这般,立马凑到跟前,心疼道:“娘,我来吧,以前都是您给我洗的衣物,现在您又给别人洗,来,我来。”说完林风冲着母亲微微一笑,轻轻的将林母手中的衣物夺了过来,二话不说便认认真真的在木板上搓洗起来。一旁的林母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孩子,心里一阵酸楚,庆幸的是这孩子如此懂事,眼中不免又多出一分欣慰。
临近午饭时,杂院外来了两个少年,一男一女,少年皮肤白皙,相貌不凡,一身华贵衬托下更显气势,双眸炯炯有神,似是心比天高。少女年龄与少年相仿,一双明眸似月牙湖水般清澈明亮,乌黑的秀发上编着一朵粉红色的花儿,配上一袭粉色群纱极为协调端庄。少年正是林家少爷林天,少女则是林天表妹柳妍。
林风见有人进来,不由的看了眼,待看到其中的少年时,眉头下意识的微微一皱。
“表妹,就是这哑巴,不会说话就算了,竟然也听不懂别人说话,哈哈.”林天一进院门便嘲笑着指向林风。
一旁的柳妍听完眉间微微一皱,似乎对林天这般也有些厌恶,但并未表露,只是轻轻的看了一眼林风。
林风看都不看一眼二人,不动声色熟练的搓揉着衣物,似乎压根这二人就不存在一般。
“表妹,咱们也不用理他,反正我们跟他也并非同类之人,咱们可都是未来的仙人,哈哈.”说到这里,林天神秘的对着柳妍一笑,一脸的兴奋之色。而原本有些厌恶表情的柳妍听到林天说到这里,娇嫩的脸盘立马也是一丝晕红,眼中闪动着说不出的喜悦。
林风心中一阵疑惑,暗道早前便听闻这林家有仙人在外修炼,些许与此时有些关联,看那林天和那少女的一脸兴奋的表情,想必真的有些事情。
林风也没继续往下想,继续干着手上未完的活。而林天与柳妍也不再理会林风,阔步向杂物内院走去。一炷香的时间,二人便又从院内走了出来,出来时身后跟了一众杂务处的劳工,齐刷刷的站成了一排,等待小少爷发话。
林天看了一眼面前一排人,双手一背抬头傲声道:“本少爷身边管事小李等人前些时日回乡探亲未归,而后日,本家在外修行叔父将回归接我二人去做仙人,你等现在速速跟我去正房收拾本少爷与小姐的行李,若耽误了行程,你等自知。”
说到此处,林天脸上的傲气再也收敛不住,不由的狂笑起来。随即又看向一旁的林风,似是饶有兴致的走了过来。
刚才林天的一番话语,林风自然听在了耳中,当听到林天说到去做仙人时,林风也不由的心中一怔。毕竟这种事情只是传说过,若真如林天所说,这种好事怕是林风下辈子也碰不到。
“哑巴,你要不也去?”林天一脸阴笑的看着林风。
林风停住手中的活,内心一阵思绪,正要开口却又被林天打断,
“哦,切莫误会,本少爷是请你去收拾本少爷出行的行李,哈哈..”
林风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淡道:“林少爷,我手上有活恕难落下。”
“哟,奇了怪了,哑巴会说话了,也听得懂话了?”林天见林风开口说话,显得有些诧异。
一旁的柳妍见林天这般兴致,轻声道:“表哥,算了吧,莫要为难他了。”柳妍看了一眼林风,而后对着林风淡淡一笑。
“既然表妹都发话了,就让这哑巴继续干活吧,好好干啊哑巴,过些年本少爷回来若见你服侍的周全,说不定心情一好教你一些低阶法术,哈哈..”
话音刚落,林天与柳岩便带着一众杂工出了院子,只剩下林风一边干着手上的活一边想着林天刚才所说的哪些话,林风内心也不由得萌生一些向往,要知道林风幼时便经常听父亲说些关于仙人的故事,话说这些在深山修炼的仙人凡人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若说到仙人有什么本事,就比如谁家生了不治之症,只要一仙人一挥手便可将这些治不好的疾病瞬间治好,又或者从林家屯去京城,坐马车不颠簸一个月铁定到不了,而仙人只需大袖一摆,半盏茶的功夫便可到达。
想到这里林风内心止不住升起了强烈的向往,但即便如此,林风也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的,别说做仙人这样的想法了,在以前即便每天吃上一顿饱饭都显得极为奢侈。无奈只好摇摇头一声叹气,继续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