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光头上来就和自己耍横,楚晴很可能就一拳头招呼过去了,可这光头心平气和的跟自己一通讲“道理”,楚晴反倒冷静下来,虽然光头这种人也讲不出什么好理来,可这种赤裸裸的歪理,并没有触碰到法律,楚晴不是法盲,深知自己在这里一拳打出去,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就算自己跑得了,可是对方如果报案,那自己岂不是……算啦!因这几十元钱,实在不值得。
从来不怕事的楚晴,这回选择了忍让,强龙不压地头蛇,光头男是地头蛇,自己并不非强龙。楚晴面无表情的把自己身上最后一百元掏出来,放到了桌子上。光头看着那钱,又看了看楚晴,内心也觉得自己迫一个乡下小姑娘要饭钱,有些不地道,当然不地道的事,自己干的也不少了。他并没有忙着收钱,而是很真诚的对楚晴说:“大妹子,我看你也是个出来打工的,如果你没有合适的地方,就在我这里干吧!你放心,哥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丧良心的事绝对不做,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楚晴平视着他,冷冷的回了句:“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学缺德。”
光头被噎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发火,心中更加佩服这个小姑娘的胆气,他没再说话,收起钱后又给楚晴找回二十元钱。尽管对方少收了五元钱,楚晴也不会说一个谢字,拿了钱抬腿就走,这顿饭吃的,让自己一下子从贫困退回到原始光蛋儿。
从小饭店里出来,楚晴只觉得心中如同塞满了乱糟糟的一团稻草,她真想对天大喊一下,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可这不能喊,这里人来人往的,自己这么一喊,还不被人当成疯子。什么也别说了,赶紧联系二丫吧!要不然自己都不知道今晚儿怎么办。没走几步,感觉有个人在跟着自己,一回头,竟然是那个晦气的中年男人。虽然找到了欠债人,楚晴并没有激动,在大庭广众之下追着他讨那几十块钱,这种泼妇干的事自己可做不出来,痛揍他一顿?!那样只会弄脏自己的手。
楚晴没用好眼神的瞧着对方,满眼都是轻蔑,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样。男人在楚晴注视的目光下,黑黄的面皮开始泛红,他羞愧的把头低下,嘴里含糊不清的解释着:“你,你也知道的,我钱包丢了,所以才那样做。”楚晴知道他丢了钱包,但他既然敢去饭店吃饭,就应该身上还有几个钱,但钱肯定是不多。男人见楚晴不说话,便又说:“大妹子,要不你还是跟我去闯吧!我在这城市有不少的熟人。……”
楚晴转身就走,她真想找个镜子照一照,难道自己长得真像个傻子吗?
这个男人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来骗自己,悲哀!自己没功夫听这些无聊的费话,只是那个男人依旧贼心不死,跟在后面喋喋不休,楚晴猛一回头,双眼射出猛兽一样的凶光,嘴里阴冷冷的说:“滚,别叫我瞧不起你。”
男人一下子被吓住了,原来面前这个女孩不是一只羔羊,而是一条母狼,他嘴唇哆嗦几下,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一瓶钙片递过去:“我也不是存心骗你饭钱,实在是钱包丢了,身上没有几个钱了,良心丧于困地,这瓶钙值一百八十五元钱呢!算我还你的饭钱吧!”
楚晴懒得再说话,转身便走,那个男人犹豫一下掉头离去。
在手机已成为随身物时,固定电话亭变成了稀有动物,楚晴好不容易找到个固定电话,按着二丫留下的手机号码打过去,竟然是无人接听,这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哟!
楚晴已经开始觉得浑身发冷,漫无目标的走了一会,心想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便去找人打听二丫留给自己的地址,可车站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大多不是本地人,根本问不出个道来。她又找到个报刊摊来打听,人家告诉她,她又听得一头雾水,卖报的也知道她搞不清楚哪路公交车通哪里,于是劝她坐出租车去,楚晴道过谢后走开了,坐出租需要钱,自己现在手里这几个大子,可能连出租车费都不够。
她心开始慌了,慌乱之中朝路对过一个小中介公司走去,门口介绍工作的牌子楚晴还是看得明白的。在这个门市做中介的叫老钟,五十多岁的一个胖男人,一看见这个高个子女孩犹犹豫豫不敢直接走进门的样子,再加上楚晴的穿戴打扮,就知道这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买卖上门当然不能拒之门外,老钟很和霭的招呼她进来,刚进门的楚晴,整个状态如同在危机四伏的森林中,行走的一只小鹿,随时准备一有动静就逃之夭夭。
老钟熟知这些初来乍到者的心态,他让她坐下后,又简单的问了几句家乡何处?那地方很美之后,才开始询问她想找什么工作?楚晴看了贴在墙上的招工信息后,期期艾艾的告诉老钟,什么工作都行,只是自己没有钱给中介费。
老钟听后挺直了身体,又好好打量一下楚晴,旅途的奔波加上这两天饮食的不当,楚晴现在的形象很是邋遢、憔悴。看着楚晴这副尊容,老钟有些失望,自己可不愿意白忙一场,不过他并没有马上死心,心中仍然在盘算,怎么样在石头中榨出些油水,忽然他脑中灵光一现,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狡猾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并没有逃过楚晴的眼睛,楚晴心里咯噔吓了一跳,心说:天呐!自己不是碰上人贩子了吧???!楚晴把目光转向门外,外面的建筑让她陌生,外面的人群找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她更加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单薄无助,她又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冲动的就跑出来。
其实家里人虽偏爱弟弟,可是对自己还是挺好的。被自己描绘成色狼的伯雅哥,也远没有那么色,看自己时眼睛不规矩,看别的女孩时也挺正经的,在本村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后生,挺招女孩喜欢的。至于自己身上没有象样的衣服,那也不怪父母,妈妈拿钱让自己买衣服,还说外销的东西要有个好包装,是自己舍不得钱买。
古人都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自己又瞎作什么呀!嫁给伯雅哥虽然不甘心,可也总比被人给贩卖了好吧!还有就是,再有一年弟弟就要高考了,之后的上大学需要更多的钱,为了弟弟,自己苦点又算什么。现在很多砖家叫兽说中国的高考制度不好,叫嚷着要改改改,可楚晴觉得,这是农村孩子剩下的唯一公平竞争机会了,因为在高考面前,只能以分数说话,虽然可能有些不合理,但却相对公平,只要考的好,穷孩子也可以上名校,考不好家里钱再多也只能另想它法。如果按照那群砖家叫兽的意思去改革高考,而城乡师资力量悬殊,农村教育滞后,穷人的孩子将失去最后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就在楚晴心中忐忑不安瞎寻思着,甚至考虑是不是走出这个屋子之时,老钟和颜悦色的开了口:“孩子,保姆的活你会干吗?”
仿佛一道阳光射穿了乌云的缝隙,楚晴心头陡然一亮,想都没想张口就说:“会,我会。保姆有什么不会干的,农村孩子哪个还不会洗衣服做饭呢!”
老钟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他又问了一句:“身份证有吧?”楚晴忙掏出来身份证递给老钟看,她有种预感,自己可能要找到工作了!老钟很仔细的看了下身份证,然后开始翻自己的记事本,接着麻利的打起电话,那个电话还挺忙,打了三四遍才通,弄得楚晴担心不已。
老钟在电话里开始与那人交谈,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仿佛隔着话筒,对方都能看得见他致诚的表情,大概意思是说:“岳先生,虽然你的要求很特殊,但你托付的事我还是给你办成了,放心放心,保证符合你的要求,你什么时候把人领走啊?晚上?嗯嗯!好的,好的,我等你来,啊,我在什么地方?火车站东一百米,通天中介,对对对,好好好,再见,再见。”
搁下电话老钟很快把满脸不高兴挂到脸上:“什么意思嘛!在我这里找人,又连我的地址都记不住,没有一点诚意,德行!”(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