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太长了。特立独行的人吃得挺自在,比如君君和她的女友;说错话的人,吃得很尴尬,苏俐此时就默默不说话;柳先生属于不甘于寂寞的那种人,有他在好歹席间不至于没话。
肖旭对着眼前云霞这对“怪情侣”大眼瞪小眼,燕然一脸的“我早就知道”的鄙夷,老板来来回回的忙碌的脚步声,搭配外面学生街上,广场舞喇叭与吆喝声齐奏的喧扰,安安静静地,大家都在等着这顿饭——快点吃完。
“嘭!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比赛,来晚啦。哎哎哎,小朋友hello,又见面啦?又来找云霞姐姐啦?”周书雅,字“小白”,就这样嘻嘻哈哈地闯了进来,坐在肖旭身边,拿起肖旭的筷子就开始吃东西,一边指挥着燕然给她盛碗汤。
“饿死我了,比赛结束了交流经验还交流了一个多小时。”
燕然盛着汤,已经习以为常,但内心的小人,还是默默叹了一口气。
“嘭!”门又开了,只见哗啦啦,进来二三十号人,把小饭馆二楼瞬间塞满。
刚刚还安静得可以听见呼吸声的空气,突然充满了荷尔蒙的气息。不,确切地说,是浓郁的汗味。
苏俐定睛一看,好家伙,这整个网球社都来了吧。
大家悉悉索索地坐下,喧扰了一阵之后,又安静了。
第一批尴尬完的同学,已经吃饱了。
饿着的小白,正在狂吃。
剩下的三十几个二愣子好像听从了什么指挥,静静地围观小白吃东西。
神经再粗的小白,当然察觉到不对,不过此时不能丢了大家闺秀的风范,还是举止优雅地在俩“丫鬟”一个布菜,一个盛汤的伺候下花了二十分钟吃饱了。
“好了,你们跟来干嘛?说吧。”收起傻白甜的神情,非常认真地问道。
此时,人群中站起来一名男子。
瘦弱而普通的他,带着一副圆框眼镜,脸上有着我校核物理系天子骄子的笃定的表情,至于眼神,不好意思,眼镜片太厚暂时看不清。
“书雅,我注意你很久了。”
“然后呢?”书雅作为从小美到大的“资深女神”,雷达没开之时是个傻白甜,这会儿雷达一开,反而有了些平日里没有的傲娇魅力。
“做我女友吧,我是我们系的第一名,你也知道,我们专业是全校最好的专业;我还是网球社的社长,我大三了,你很有天赋”,等我大四了,你就是社长了;当然了如果你觉得这些都不重要,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我爱你,愿意把最好的都给你。“
哗啦啦啦,周围响起一片掌声,网球社的男孩们事先估计排练过,眼镜社长的第一段话音刚落,整场起哄的掌声充满了狭小的饭馆阁楼。
“知道你高数不好,虽然我不太认同我校给文科类专业安排高数课程的做法,可是没关系,你可以把它当成增进感情的游戏,我保证你一定不会挂科的。后面你还可以选修大学物理、概率论数理统计、力学,只要你想学,我都可以手把手教你。”
哗啦啦啦,又是一阵掌声,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苏俐,有点憋不住了,内心里竟然对周小白有了一点敬佩之情,她丫居然没笑场,点个赞。再看105宿舍的另外三位,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不喜不怒和颜悦色,她确定除了肖旭是反射弧长之外,燕然和云霞应该是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了。
“来,收下我为你准备的,你最喜欢的大嘴猴。”旁边壮硕的”小弟“递过来一个大嘴猴头的抱枕,书雅也不接,对燕然使了一个眼色,“丫鬟”燕然顺势就接了过来。
逃跑要诀第一式——敌强我弱,切忌直接拒绝,容易激怒对方阵营。
“那个,其实今天说这个不太合适,毕竟你看,今天是云霞带男朋友请大家吃饭。”云霞领会了她的意思,掐了一下“小男友”,小男友用大家都听不懂的方言,起身告辞,云霞送他下楼,顺便就绕到了宿舍拿了宿管阿姨的宿舍区后门钥匙,等在几乎被树丛遮蔽的后门前开始玩手机。
逃跑要诀第二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为退后做好万全准备。
眼镜男还在滔滔不绝地,述说着他合乎逻辑的爱慕与这段“感情”能为彼此带来的“好处”。肖旭的手机响了,是云霞发来短信说,刚不小心把钱包落在收银台了,让她赶快去帮忙看看,如果有的话,给送到宿舍区后门的车站那儿,不然“小男孩”不肯走。现在,立刻,马上!
逃跑要诀第三式——转移“老弱病残”,以防在关键时刻拖后腿。
“妈的,这倒霉孩子,我给她拿钱包去,一会儿就回来,你门等我哈。”燕然摆弄着猴子头上的小辫儿,好像不关自己的事儿一样,和君君的小女友窃窃私语中。
“啊,内个,其实吧书雅是我女朋友。”此时,柳兰汾觉得自己应该有些“担当”,毕竟英雄救美也属于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加上自己本身对书雅也有些爱慕,此刻,柳兰汾感到自己简直就是被命运选中的男子。
“哼,我不信”眼镜男明显不屑于兰汾的奶油气息。
“是啊,我也不信”书雅在如此紧张的环境下,居然开起了玩笑,噗呲一下笑了出来。“观众席”的四位,已经开始淡定打捞桌上还剩没剩水煮鱼,好像被三十个人包围在三十平米的小阁楼里也不是什么特别拥挤的事情。
“我再去点条水煮鱼,大家都还饿着吧”然也顺利下楼,径直就往105舍走,路上还顺便买了烧烤、煎饼果子、花生、串串香,回到宿舍熟练地打开热水器,摆弄着刚买回来的零食。
“这样吧,我们单独谈谈。”书雅提出和眼镜单独出去走走,一众兄弟目送二人离开,眼中都含着“兄嫂”奔向幸福生活的祝福。殊不知,兄嫂一去不复返,因为书雅出了饭店门口就开始跑,还没等眼镜男开始“宣布胜利”,书雅放开了可劲儿跑。
事实证明了,脱困这件事,除了脑子要好使,身体素质过硬也是极为重要的。
只见她一阵狂风,绕路窜回后门,与正在门前等着的玩手机二人组汇合,而后迅速窜回105舍。
“回来了,热水烧好了,谁先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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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饭店那一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三十个汗已风干的男子,对着一只狐狸,一个朋克,一个小女生,还有一个强出头的娘炮,面面相觑。
“嘤嘤嘤嘤……”君君的女友哽咽了起来。
大家都觉得没意思极了,因为老大,好像也不打算回来的样子。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们几个小女生,有意思吗?”苏俐拿出组长的派头开始工作收尾。
“什么?他是男的呀?”大家众手一致指向兰汾同学。
“啊?他是娘炮啊,你们没看出来?”只见兰汾柔媚地捋了捋头发,开始玩弄那一晚上被人玩弄了个遍的“猴头”,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俊杰号兰汾果断认起了怂。
有人开始拿起来球包离去,五分钟不到的时间,陆陆续续散光了。
苏俐的八卦雷达已经响起,她知道,105舍此时一定在开着重要的交流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