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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黄金万两

早在段鸣师徒进昆华堂之前,或者说吴铭回朝复命之前,朱元璋就接到失窃奏报,朱元璋暂压不发,打发吴铭尽早走人后,各地奏报报雪片一样落到朱元璋手里,一天内有数十份之多。朱元璋龙颜大怒,严命各地彻查,务必要揪出江洋大盗,还社会一个安宁,经查坐实是江洋大盗“三手神偷白鼠星”所为,于是广发海捕文告缉拿。文告上描述江洋大盗“三手神偷白鼠星”形象是穿一身白色粗布衣裳,五十开外年纪,心狠手辣,武功高强,杀人如麻,**掳掠无恶不作,盗取金银财宝无法估算,严重损害大明朝社会秩序。下令不论官民盗匪,江湖豪杰,有活捉江洋大盗者,朝廷赏黄金万两,为官者连升三级,为盗者既往不咎,这样在干打雷不下雨数日,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朱元璋这样做的目的,就为造势,闹得越大越热闹好,看看火候到了,才放出段鸣师徒。

马车夫把段鸣师徒送出京城数十里之外,丢到路上,段鸣师徒摸不清头脑,只好遵命往西而行。一路并无麻烦,这样子走了两天,渐渐风生水起,隐约听见路人议论纷纷,说的是三手神偷白鼠星故事,师徒顿生警惕之心,找到一处文告看了个明白,又毫不在意起来,按照文告上描述,他们自认为是江洋大盗也无人相信,但越往前走越是心惊,不但城镇街头巷尾到处贴有文告,连乡下村头村尾也不例外,且有新旧之分,内容大致相同,不同的是赏银从一万两黄金增至二万两,各种传闻也纷至沓来,耸人听闻,说“三手神偷白鼠星”高来高去,日行千里。一夜间连盗三洲六府十八县,**掳掠,无恶不作,人们惶恐兴奋之余,都期待着遇上“三手神偷白鼠星”手到擒来,发一笔意外财,形势对师徒非常不利,简直令人无法遁形。

“师父,朝廷意欲何为?难道是过河拆桥,要置我二人于绝境?”白元通心中茫然,又有些愤愤然。

“是有这么点意思,”段鸣点点头,安慰他:“徒儿不必心烦,事情尚未十分明了,说不定只是虚张声势,欲盖弥彰,对咱二人无大的妨碍。”

白元通恨声道:“如此甚好,要不然,哼!咱也不含糊。”

“徒儿莫说昏话,自古民不与官斗,天下方定,黎民急需修养生息,维护朝廷利益,即是维护天下苍生,况行侠仗义,侠者本分,理当至死无悔,岂可因一时之忿,陷朝廷于不义,前功尽弃!”段鸣见白元通黯然神伤,心中不忍:“徒儿且放宽心,若事有不谐,为师独立承当,徒儿可置身事外。”

师徒相处五载,情同父子,,白元通一听这话大急:“师父说什么话,徒儿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师父待徒儿恩重如山。徒儿拼了性命,也要保师父周全,保师父毫发无损,徒儿这就到城里大闹一场。闹他个天翻地覆,师父便可置身事外。”

段鸣道:“徒儿不可莽撞,何去何从,不是你我说了算数,我观形势,料到朝廷自有安排,且先顺其自然,看看再说。”

走小路更加惹人眼,幸喜马车夫临别递给二人官府路引,师徒更加胆大,大摇大摆专往人多处钻。来到一座县城,欲穿城而过,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更有捕快手持铁索混迹其间,往来睃行,看所有人都不顺眼,都好像是江洋大盗,恨不能一索子套住,发笔横财,稍带官升三级。

“二位差爷,想不想发财?”一青衣小帽汉子凑近两个捕快,压低声音神秘问。

“谁不想发财,那是傻子!”一捕快朝那汉子一瞪眼,手中铁索一扬。

“江洋大盗就在眼前,想发财就去捉来!”那青衣汉子更加神神秘秘说道。

“在哪?在哪?”两捕快惊恐四顾,青衣汉子伸手朝段鸣师徒后背一指,“他二人便是!”

“胡说八道,文告上说只有一人!”天上掉馅饼,好事来的太突然,二捕快不相信,小声嘀咕着。

“一个好汉三个帮,强盗当然也有帮手。不信一试便知。二位差爷请悄悄摸上去,一索子套住。打他个措手不及,二万两黄金就到手了,可以分在下一份。”青衣汉子说的活灵活现,二捕快将信将疑,迟疑不决,犹豫不止,但二万两黄金捎带官升三级诱惑力实在太大,值得冒险一试。二捕快装作没事人一样,蹑手蹑脚摸到段鸣师徒身后,举起铁索猛地往下一套,青衣汉子突然大喊一声:“抓强盗!”

要不是青衣汉子一声大喊,二捕快虽然不能把师徒咋样,但是这个丑出大了,真是阴沟里翻船,丢人丢到家了。俗话说心里有事心里惊,心里无事凉冰冰,师徒做贼心虚,闻警自然生出反应,一矮身向前窜出两步,同时伸手向后一抄,抓住铁索,把两个捕快拖到在地,这一下子身份暴露无遗,别看大街上人懒懒散散的,因为宣传工作做得到位,人人都早就存了发财的心思。闻声振奋,见机会摆在眼前,一个个兴奋得就像吃了老鼠药似的,呼喝着朝段鸣师徒狂奔而来。

段鸣见情势不妙,吩咐一声:“徒儿不得伤人性命。”白元通应声:“徒儿晓得!”师徒弃下捕快,向前冲突。白元通展开身法左牵右引,把人群冲得东倒西歪。段鸣紧随身后,刚开始移动速度倒也不慢,奈何人潮似水,如飞蛾扑火前堵后追。街两边住户也挥着家伙倾巢出动。全民皆兵,男女老幼齐上阵,最可怕的是老头高举锄头挖人。老妪拿着箩筐罩人,妇人拿着笤帚扫人,连三岁孩童都来绊一脚。对付青年人好办,随抓随扔,有时一抡抡倒一片,一扔撞倒一堆。老弱妇孺掺和其中就不好办了,师徒不但自救,有时还要救人,夺下家伙只能丢之于地,见到老弱妇孺只能躲着跑,绕着跑,尽管如此,还是不断有人趴在地上,鬼哭狼嚎,眼看人群越聚越多的,越裹越紧。师徒对青壮年人也不敢动手了,放倒了必踩踏成肉饼。段鸣见事闹大了,不可收拾了,喝声:“上房!”纵上房顶,白元通紧随其后也纵上房顶。

师徒踩着屋面一阵疾奔,底下人把各种物什雨点似向上乱扔,砸着屋面稀里哗啦。师徒跑到十字街口,跃下房顶,向城门冲去,守门军士老远看见,急闭城门,严阵以待。师徒冲到城墙边,白元通抬起胳膊,段鸣一足踏上,借助白元通一送之力,跃上城墙,段鸣陀螺功不及白元通,跃上一丈多高不成问题,两丈多高就够不着了,白元通紧随其后飞上城墙,守门军士来不及反应过来,师徒已跃墙而过。

在守门军士喝彩声中,师徒越过城墙,向前遁去。遥见前面两名腰挎钢刀青衣小帽汉子骑马慢行,段鸣道:“抢马!”师徒向前直冲,两名青衣汉子倒也乖巧。见二人冲来,翻身下马,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师徒飘身上马,扭转马头,向前一阵疾驰。

看看离城甚远,前无堵截,后无追兵,隐隐透出重重杀气。“吁--”师徒二人勒住马,对视一眼,白元通厉喝一声:“什么人在爷面前藏头露尾,装神弄鬼,还不快滚出来!”

随着一声唿哨,呼啦啦从林子里跳出四五十名装束各异江湖汉子,呈扇形把师徒围在当中。一名紫衫老者朗声问道:“来者可是江洋大盗三手神偷白鼠星?”

白元通一挺胸,傲然道:“是又怎样?想发财门都没有,不想死快滚,免得小爷多费手脚!”做好事山师被人追打,白元通心里憋屈得慌。

紫衫老者哼了一声,道:“你进来屡屡作奸犯科,罪行累累。朝廷悬重赏捉拿,人人得而诸之,还不快下马受缚,免得我等江湖豪杰,大动干戈,你死无葬身之地!”

段鸣道:“看你老人家偌大年纪,怎么不知好歹,二万两黄金,会压死人的!”

紫衫老者道:“为民除害,我等江湖豪杰分内之事,何必多说多话!”

紫衫老者说的有理,段鸣一时语塞,白元通怒道:“老匹夫休要大言不惭,妄称什么江湖豪杰,有本事手底下见真章!”转头征询段鸣意见:“师父这些人个个凶神恶煞,强横霸道,非寻常百姓可比,今日不能善了,让徒儿将他们打发了吧?”

段鸣点头道:“出手不用留情,尽量留点余地,不要伤人性命最好,这些人罪不至死,犯不着杀人害命。”

“徒儿明白,”白元通答应一声,飘身下马,稳稳当当站在当场,左拳在前一拎,右拳收在腰际,正是“千手观音,独臂如来起手势,白元通喝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小爷再说一遍,怕死的快滚!不怕死的上吧,小爷说话算数,决不手软了!”

众江湖汉子不知厉害,欺负白元通赤手空拳,既然你不伤人性命,还有什么好说的什么好怕的,众人发一声喊,扑向白元通,就像抢金子一样,白元通一个腾空跃到众人身后,一顿拳打脚踢,放倒十几个,又气定神闲立在当场,仍是“千手观音,独臂如来”起手式。他收手不攻,让众江湖汉子知难而退,冲在前面的人失了白元通踪影,未回过神来,耳听得后边哗啦哗啦一顿乱响,回身时地上已躺倒一片,筋断骨裂惨呼,众人一看不对劲,已处在师徒夹击之中,这架还怎么打?一动手就倒下一片,对方毛都没摸到一根,众人不由气馁,紫衫老者见多识广,忙喊道:“大家舞动兵器护住周身,不要拘泥章法,相互照应着上!”

白元通喊道:“相互照应着上也没有用,识相的快滚!”

毕竟利欲熏心,仗着还有三十多人,众江湖汉子壮胆舞动兵器护住全身,相互照应着分两拨向师徒进攻,白元通大喊:“住手!快住手!”小爷有话说。”

紫衫老者道:“你有什么话说,该不是怕死求饶?”

白元通怒道:“笑话!你们对付我一人都嫌不够,。还想分出人手对付我师父,也太不自量力。有本事冲我来,何劳我师父动手,对付完我再对付我师父不迟,又冲段鸣喊道:“师父你袖手旁观,让徒儿连连手脚,这机会可是难得得很!”

段鸣道:“要得!徒儿你显点本事,不要闹笑话,让人瞧不起!”

众江湖汉子听得脸面无光,愤慨万分,鼓足勇气舞动兵器,将白元通围在核心,见缝即攻,一触而退,相互照应支援.这样一来形势果然不同,如同一个徒手大人和一个手拿树枝乱舞的小孩对阵。大人如要捉住小孩,不被小孩手中树枝扫着一下那是难上加难,何况这是一群大人手里拿的都是杀人兵器,但这难不倒白元通。白元通哈哈大笑,展动身形,指东打西,闯南走北,动不动就放倒一人,众江湖汉子仗着人多势众,小心应对,不急求功,双方处于僵持胶着状态。

就在双方相持不下时,突地松林里又冒出数十名青衣小帽大汉,清一色臂挽劲弓,手握明晃晃钢刀,为首一人高声喝道:“弟兄们并肩齐上啊,莫让朝廷重赏落入他人之手!”众青衣汉子手舞钢刀,呐喊着围裹上来,声势震天。

段鸣见这些人弃自己不顾,只是围而不攻,虚张声势。心中有数,众江湖汉子见有生力军来援,生怕别人抢了利市。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加速猛攻白元通。白元通再不周旋,抢得一把钢刀在手,用刀背一顿狂拍猛拍,犹如狂风扫落叶,众江湖汉子无一幸免,全部躺在地上呼天号地,哭爹喊娘。段鸣纵马向前一冲,冲出一个缺口,白元通飞身上马,二人冲出包围圈,众青衣汉子衔尾紧追,呐喊阵阵,众受伤汉子只听得青衣汉子急喊:“快用箭射,用箭射!”接着又听见兴奋喊声:“射着了,射着了,快割头来。”一阵子骚乱过后,了然无声。

一脱离众江湖汉子视听范围之内,众青衣汉子收队不追,放段鸣师徒自去,等师徒跑得没影了,才找着马匹上马,不慌不忙,不紧不慢远远跟着。接连两场突如其来变故,把师徒折腾得够呛,弄得神经兮兮的,一脱离险境,白元通就愤愤不平嚷道:“围又不堵,捕又不抓,玩什么猫捉老鼠游戏,还说把我头割下来了,他们要是敢放箭,我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一个不留!”

段鸣斥道:“你敢!你又胡说八道,早跟你说过,民不与官斗,你就是不听!你要是胡来,还想不想在世上混了,杀人能过日子,杀人能解决的了问题?”

白元通委屈道:“那也不能欺人太甚,把人当猴耍!”

段鸣道:“怎的欺人太甚,怎的把人当猴耍了?”

白元通道:“明摆的事实,朝廷恩将仇报,贼喊捉贼,已盯上师父和我,玩到最后,杀人灭口也是有的。徒儿声名在外,就让徒儿一人承当,痛痛快快大干一场,****个天翻地覆,把事挑明了,师父便可置身事外!”

白元通少不经事,只认死理,段鸣知道多说无益,还是忍不住苦口婆心道:“徒儿你想独揽事端,说明你良心不坏,只是一时说气话,切莫冲动。为师我告诉你,你瞧这天寒地冻的因为我二人,多少生民得渡难关,逃得活命。咱二人功莫大焉,受点委屈又算什么。莫要一时气恼,前功尽弃,自毁侠名,又陷朝廷于不义,眼下朝廷是天下子民朝廷。若朝廷不保,天下又将处于纷争之中地地道道,当真又要天翻地覆,百姓又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徒儿谨记,在任何时候,都要维护朝廷利益,维护朝廷利益名声,就是维护天下苍生。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理应顶天立地,只要行事无愧于心,死则死耳,又有何惧!何况事情还没糟到那种程度,或许是朝廷欲盖弥彰,推却责任,也就是贼喊捉贼,捉到后来,不了了之也说不定。”

“老英雄深明大义,料事如神,本座佩服!”忽然前面转出一人,站在路中,师徒吃了一惊。看清时,赫然是高见贤。高见贤腰挎一把镶嵌七彩宝石宝刀,抱拳哈哈大笑:“贤大侠师徒一路辛苦!”

段鸣翻身下马,还礼道:“辛苦未必,大人闷葫芦办事,倒教我师徒好生手足无措。”

高见贤笑道:“要的便是这样效果,原以为城门一关,贤大侠师徒更有一番折腾,也更热闹些。不料贤大侠师徒如入无人之境,倒叫本座有些失望!”

段鸣也笑道:“说起来惭愧,我师徒差点让人用铁索套住。”

高见贤道:“铁索怎能困住大侠师徒,大侠师徒武功盖世,当今无人能敌,所欠缺唯江湖经验。”高见贤朝师徒身后望去,手一挥,远处数十骑得得驶来,呼啸而过。段鸣师徒目送骑队由远而近,擦身而过。段鸣道:“大人指挥若定,手下个个训练有素,精明强干,小民佩服!”

高见贤笑道:“大侠师徒又奇差一招。身处江湖,理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警惕,与人说话也要察言观色,双眼紧盯对方眼睛为要。刚才本座一挥手,大侠师徒有所分神,本座若是高手拔刀,大侠师徒已失先手,行走江湖,艺高胆子不能太大。胆大还需心细,不能太过相信他人。”

高见贤说的在理,段鸣师徒心悦诚服,段鸣道:“大人所言甚是,我师徒受教了。”

高见贤道:“前面有荒山废庙,已打扫干净,可供大侠师徒今夜歇息,请白少侠先行一步,本座有话和你师父相谈。”

“多谢大人!”段鸣和白元通在场多有不便,吩咐白元通:“徒儿先行一步,我和大人随后就到。”

白元通瞅着高见贤腰上宝刀,心中疑虑,不言不语。高见贤会意,笑道:“尊师武艺高强,本座手无缚鸡之力。纵然有宝刀在手,又能怎样,少侠若是放心不下,可将宝刀带走送给你也行。”白元通不好意思起来,意气昂昂道:“我与师父任何一人,赤手空拳便可打得天下,要破铜烂铁何用!”说完策马自去,行不多远,偶一回头,见师父与高见贤相谈深洽,才放心自去。

段鸣与高见贤边走边谈,段鸣道:“多谢大人费心,朝廷盛情,破格款待小民,小民感激不尽,铭记于心,不知朝廷将如何处置小民师徒,。如有差遣,小民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还请大人明示一二。”

高见贤摆摆手:“老英雄不要客气,老英雄功在社稷,利在万民,区区小事不能报老英雄功德于万一。然而这次筹措银两,赈济万民,朝廷不得已而为之,是招险棋,朝廷虽有大军做后盾,有恃无恐,然而人心向背不可轻忽,等闲视之,朝野上下各种势力错综复杂。一不留神,便有大患,现在朝野上下议论纷呈,更有人明里暗里职责朝廷不端,甘为不屑,朝廷已处在风口浪尖,万般无奈,再次请大侠师徒出山相助,还请老英雄不辞劳苦,再接再厉,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段鸣道:“这是意料中事,天生我才必有用,小民师徒自当当仁不让,报朝廷知遇之恩,造福万民,只是小民有下情,请大人容禀。”

高见贤道:“老英雄有话请说,但说无妨,无有不遵,不便处本座自当一一言明。”

“小民先谢过大人!”段鸣抱拳一指,道:“小徒白元通年少气盛,少不经事,多有抵触情绪,他武艺高强,只怕收手不住,造下大孽。请大人容他置身事外,由小民独自承担一切后果!”

“英雄所见略同,”高见贤哈哈大笑:“据本座所知,令徒除棒打田九成,还未开杀戒,只是出手之重,令天下英雄闻知变色。一旦开了杀戒,杀孽必重,有干天和,总而言之是大明天下,法所不容,朝廷有意让他归隐,岂不闻令徒正被乱箭射死,头颅都被割下了,哪里还容得他再逞威风!”

段鸣恍然大悟:“原来朝廷早有安排,倒是小民多虑了。”

高见贤道:“只是这样一来,老英雄就得单刀赴会,会一会天下英雄,不知老英雄力可当得?”

段鸣哈哈大笑,豪气冲天道:“咱徒儿都出尽风头,咱老汉岂是等闲之辈。咱老汉几十年手上功夫,神拳无敌铁侠段三拳岂非浪得虚名?”

高见贤也说道:“老英雄心慈手软,不要过于托大,视天下英雄如无物。接下来打斗,一场更比一场惊险。说枪林箭雨,刀山箭阵都不为过。内里有苦主派出的大批高手,都欲置老英雄于死地而后快,老英雄小心应对才是。”高见贤取下腰间宝刀在手,呛啷啷拔出宝刀,只见宝刀乌黑锃亮,寒光闪闪,高见贤还刀入鞘,哂然一笑道:“此刀是粘罕铁木儿随身携带心爱之物,比一般百折不挠钢刀略重几分,削铁如泥,锋利无比,不知饮过多少英雄鲜血,老英雄有此刀在手,如虎添翼,所向披靡,无人敢挡,请老英雄收下做防身之用。”

段鸣道:“小民赤手空拳,要兵器随手可得,不劳大人您费心。”

高见贤道:“老英雄不要迂腐,本座说过作防身之用,用于不用在于老英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危急时老英雄可挥刀任意斩杀,这些人不是利欲熏心之人,便是强横霸道之辈,更不乏别有用心之人,近来地方势力钳制朝廷,缚手缚脚,使得朝廷政令难以施行,正好借机打击其气焰,事关朝廷利益。老英雄自身安危,老英雄不可意气用事,本座还要率大批高手接应!”

段鸣道:“大人这么一说,小民也不敢掉以轻心,小民恭敬不如从命。”段鸣伸手接过宝刀,高见贤点点头:“本座即命广发缉拿文告,言明三手神偷白鼠星已死,老英雄神拳无敌,铁侠段三拳才是贼首正凶,本座打算安排两场打斗。第二场打斗本座给老英雄准备下猪血一份,届时老英雄可挥刀诈死,本座率众用箭阵把老英雄护住,即可保你不死,老英雄即可隐姓埋名藏形匿影,再不可抛头露面,诈死至关重要,因为老英雄不死,不足以平迹事端!”

段鸣道:“大丈夫功成名就,慷慨就义,虽死犹生,死有何憾,猪血就不劳大人操心了。”

高见贤讪讪笑道:“老英雄多心了,万岁爷布衣出身,最喜交结不为功名利禄,专为天下苍生干事的真英雄大豪杰。老英雄有功于朝廷,有德于天下苍生,朝廷怎能忘恩负义,当然情势之险有时非人力所能为,万一。。。。。。”

段鸣接口道:“万一小民杀身成仁,唯一放心不下的乃是高丽华,望朝廷体恤下民,大人手下留情,小民所作所为,她可是一无所知。”

高见贤郑重道:“老英雄言重了,万一老英雄不测。朝廷对尊夫人必忧抚有加,倘若尊夫人诞下一男半女,本座发誓视如己出,如有违誓,天诛地灭。本座姓高,高见贤,与尊夫人同姓同宗,本座早已把尊夫人视同亲妹,老英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也请老英雄不要多想,善自珍重。”

白元通跟随众骑来到荒庙,他一人独自进入。庙里有两名青衣人在侍弄一口小锅,锅里炖着肉食,阵阵香味迎面扑鼻,两名青衣人见他进来退了出去。白元通在锅边坐下,一边添柴一边烤火,锅里肉浪翻滚,他双眼却盯着门外。过了老大一会儿,师徒和高见贤姗姗而来,远远站住又聊了几句,才拱手作别,段鸣手按宝刀,仰望虚空,傲然挺立,目送高见贤上了一匹快马,众青衣汉子簇拥而去。

白元通迎进师父,看见师父腰挎宝刀,十分喜欢,道:“这么好的宝刀,都送给师父了,让徒儿瞧瞧。”

段鸣道:“兵者,人间至恶,徒儿不瞧也罢,以免给染上暴戾之气。”

“是,师父!”仿佛分手时刻已经来临。白元通显得更加乖巧,尽心尽意伺候师父吃喝,见师父有些沉闷,关心问:“师父,那人和您都说了些啥来着?”

“无非是贼喊捉贼,先声夺人的把戏,掩人耳目而已,这次朝廷用非常手段筹措赈灾银两,朝廷是万万不能担担干系的,把罪名坐实在咱师徒身上平息风波,是最好的办法。现在好了,经过今天这一闹,都晓得是咱师徒所为,咱师徒再藏形匿影,淡出江湖,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白元通道:“师父说的轻巧,既是我师徒淡出江湖,又送师父宝刀做什么?还不是让师父和我继续杀人,杀得越多越好。”

段鸣道:“徒儿不要胡猜,岂不闻你已被乱箭射死,头都被割下来了,这是朝廷有意安排你退出,再不要对心。当然,放人之心不可无,杀人之心不可有,徒儿此去回乡,一路还要时时当心,处处提防。”段鸣横过宝刀:“这把宝刀叫百折钢刀,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世上罕见,大人送与我,是要我便时仿制几把,徒儿也晓得,为师一生好武成痴,再一个就是打铁,一打铁就乐此不疲,要仿制这把刀,可是不大容易。”

白元通道:“既然这样,徒儿家离此地步远,以我二人脚力,不出三天就到,请师父随徒儿一道回家,让徒儿尽些孝道。师父一人回家寂寞清冷,徒儿心里不安,待风头过尽,和师父一道寻了师娘,结庐而居,真正退隐江湖,逍遥快活,再不管什么破事,落个里外不是人!”白元通年轻,对世情认识不清,好事做尽还被人追逼,耿耿于怀,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段鸣道:“大丈夫立身处世,只求心安理得,哪能理会得他人误解,想躲了什么事都干不成,咱师徒干此功德事一件,也算得上轰轰烈烈,足慰平生,夫复何求。咱师徒武功虽不入流,都是以在江湖上独占鳌头,笑傲江湖,然而江湖事诡密难测,若继续在江湖混。枪打出头鸟,只有不断杀人,然后被人杀死这一条路好走,太不值当,徒儿有退隐江湖之心,最好不过。徒儿此次回家,再不要抛头露面,对于所做之事,更要守口如瓶,对任何人都不要透露一点风声,否则不但害了他们,也害了自己,朝廷知道了,可要杀人灭口,祸及满门,就是你本事再大,也救不了他们,为师自有去处,不能与你同行了。”

白元通道:“这么说,师父腰跟徒儿分手了,分开了师父能到哪里去?徒儿情愿跟随师父,师父到哪里,徒儿便到哪里。”师徒相处五载,可以说形影不离,比父子还亲,白元通说的情真意切。

段鸣湿声道:“徒儿莫说傻话,自古世上无不散筵席,我二人相偕同行诸多不便,你不要婆婆妈妈,回到家与亲人团聚,娶了红儿,安安分分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为师家是不能回了,为师此去拜会一位素未谋面的老朋友,寻找栖身之地。萍影无踪,你要想我,都不要去找,枉费心力,明年今时,你可到昆华堂与我相会。”

白元通刨根问底:“师父有这样一位朋友,徒儿怎么不知道,可靠吗?”

段鸣道:“那是为师自幼相识的一位王爷,自然十分可靠!”他心里苦笑:“什么王爷,阎王还差不多。”忽地心里又自嘲起来:“阎王人人迟早都要去见,与其老死去见,不如轰轰烈烈去见,我怎好婆婆妈妈起来?”心结一解,不觉谈笑风生起来,白元通再无怀疑。

当夜宿于荒庙,荒庙有官差备下许多被褥,师徒脱衣暖暖和和大睡。一觉睡醒,外面夜色更残月色正浓,寒风阵阵。段鸣抓起白元通白布长衫穿起。白元通道:“师父你穿错衣服了。”段鸣道:“没错,我二人多有人识,易服而穿,掩人耳目,尽量避开人群,可保一路顺风。”

白元通见师父说得有理,没有多想,也没在计较,穿上师父灰白衣裳,跟随师父又来到江边,此时天已蒙蒙亮,渡口已有高见贤安排渡船等候多时。白元通拜别师父,登上渡船,渡船开动,师徒泪眼相望,天越来越亮,渡船越驶越远。段鸣挺身渡口,身形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小,等白元通跳上岸,一回头,段鸣孤零零瘦小身影一晃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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