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刮得屋顶上瓦片翻动,传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在如此静谧的夜里,显得微微骇人。
秋映菡躲身于暗黑的房间,偶尔有月光透过门窗缝隙洒落进来,照在她的身上。她轻轻翻动这里的一隅一角,找寻一点有价值的物品。
这里似乎只是一间杂房,一点珍贵之物都看不到。她在这翻找一大阵,丝毫没有收获。她已经沿路搜找过许多门房,只找到一根金钗,还是在货物间找到的。金钗旁还有一张巾帕。
她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货物间里发现这两样东西,嗯哼,这个不好,这个太不好了。
她使劲摇了摇头,驱逐脑中不良的想法,狠狠咒骂这处人家:“太不像话了,堂堂四品官儿的家里竟然这么抠门。反正有那么多钱,何不把所有房间好好装饰一番呢?害得我半天没收获。”
月色越来越美,大街小巷也愈加寂静。谢明轩一手提着粉红色的灯笼,一边在城西大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花了一天时间在这片街道瞎逛,对他脚下的京城有了更深的理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纵使他是谢唐的皇帝,但他对自己统治之地却不像此刻这般看的更为深刻。
金钱误会,折损了他帝王的尊严,亦寒了他的心。若没有那位女子相助,自己搞不好得闹到公堂,颜面扫地。
他拎起粉色灯笼,这是那女子慌忙之中遗落之物。他本想谢她一谢,现在怕只能把此事暂放一旁。他还要调查魏明山。
说起魏明山一事,他倒有所收获。原来魏明山家是这城南数一数二的大户,下有一弟魏明泉。
他想,似乎可以从这人身上开始调查。他问了几位路人,走到这边来,刚好停在魏府。
魏家宅院看起来也不华丽辉煌,和其他人家没有什么不同。灰色墙壁,黑瓦盖顶。大门早已紧闭,外面连看门的下人都没有,估计休息了。门前设有台阶,以青石铺就,数来不过十级。
他想了想,轻步围着外墙走了一圈。而后站在一处小巷之中,望着魏家一片墙。心里估计,墙高一丈多,可以一试。
谢明轩深提一口气,沿着墙壁蹬了三下,跃上身去。按道理说,他这漂亮的攀爬,应当可以穿过墙壁,进入魏家院子。可是谁料,就在他跳上来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他脸色一变,急忙将身体转个弯,想要躲避过去,可惜还是失败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碰上了什么东西,那东西还“啊”的叫了一声,接着他便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他原以为魏家里有人朝外面丢什么硬物,但是随即感觉那硬物不但不坚硬,还有些柔软。他知道,想是什么人跳出来了。
他揉着屁股,刚才跌了下来,隐隐觉得屁股有开花的趋势,怒道:“是哪个王八蛋?”
“是哪个龟孙子捣乱?”两句几乎同时发出,谢明轩才注意到,对方是个女子。
只见她全身包裹黑色衣服,侧躺在地上。观其身材体形,自是女子无疑。她的身前,是一件摊开的布袋,里面各种物品金光闪闪好不诱人。
这跌倒的女子,当然就是秋映菡。
她在魏家耽搁许多时间,终于找到一些宝贵物品。她把物品包裹起来,回到进来的那处墙角,想也不想就翻身上去。她蹬墙而上,再于墙头上方数寸翻个跟头。可是,老天喜欢开玩笑,就当她翻了一半的时候,不知道什么人冲了上来,正撞在她的臀上,害得她瞬时失去平衡,摔到地上,包裹也散了。
她从地上爬起,对着对方骂道:“你个王八——咦,怎么是你?”她只骂了半句,突然看到对方的模样,竟然是那傻瓜。
谢明轩疑惑道:“你认识我?”
秋映菡顿了顿,突然说:“不是,不是,我看错了。”说罢蹲在地上收拾包裹。她才不想和他废话,逃跑要紧。等这家人发现东西被盗,追赶过来就不妙了。
谢明轩见她有些异常,脸都被黑布蒙住了,他压根看不到。不过,听她的声音,怎么都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但是想不起到底在哪里听过。
他忍不住问道:“你是谁呀,到这里干什么?”
秋映菡一愣,已经将宝贝收拾好,重新背在背上。傻子不愧是傻子,见到她这副贼样,居然还傻傻地问她干什么。她不禁替他父母担心:这小子,没救了。
她不理睬谢明轩,直接背着包就跑。窈窕身影极速前进,转眼便消失在眼前。谢明轩见她卓越的身手,心里暗赞的同时突然想起,民间似乎流传有那么一种职业,叫小偷。
他陡然一惊:坏了,自己这个皇帝居然碰到小偷了。于是,他一边喊站住,一边飞步追了上去。
出现这样的可笑之事,也不能怪谢明轩太傻。只因他是皇帝,极少出离皇宫。而皇宫之内戒备森严,哪里会有小偷出没?他识不出来,亦属正常。
他的脚力不差,奋起直追,总算见着秋映菡的身影。秋映菡对他的轻功之好颇为吃惊,不免加快脚步。一男一女一追一赶,转眼到了小七宝塔前。
冷风吹动楼间铃铛,发出清脆声响,幽婉动听。秋映菡本来准备从城西大道离开,然而想了想,纵身跳进塔中。
谢明轩眼看她钻进宝塔,心中大喜:这糊涂的姑娘,竟然堵住自己的后路。随即一跃而起,也钻入宝塔之中。
不过,他料想错了。他虽与秋映菡入塔中同一层,但每层均有诸多房间,且四方大门可开,倒不是死闭的空间。他探头寻了一会,似乎要追丢了。
突然,楼上一阵轻微的响动,立即追上去,果然再次见到她的身影。
本来秋映菡小心翼翼地绕着走,心里想着迅速摆脱对方,谁知再谨慎也抵不过这古塔的幺蛾子。她沿着上面一层东门出去的时候,不巧被门边翘起的木刺挂烂了腰间的一处衣服。谢明轩听见的声音就是衣服撕扯产生的。
他俩在宝塔四层交起手来。秋映菡见谢明轩逮住自己不放,加上耽搁时间过长产生急躁,心里添了火气,率先出手。她不打他手,不打他脚,出手直攻他颇为俊秀的脸。
谢明轩见她来势凶猛,但是武功水平显然比不得自己。不是他自傲,对方这种杂乱无章的路数,不值得他一战。
他抖擞身躯,一边抵挡她的进攻,一边向她出手,目的就是扯下她的头罩,看一看她的庐山真面目。他可以确信,这个人自己一定认识。
他们你来我往斗了数个回合,却发现对方和自己不分上下。谢明轩诧异,她明明胡打一通,怎么他就是胜不了呢?
缘在他不知道,秋映菡本身有点手脚功夫,但是不够高强。她情急之下,便胡搅蛮缠一番,出招难以预料。而他本人武功并不甚高,想要击败她有些困难。
皇室谢家兄弟几个,若论武功,他十四弟谢明盛最高,全身功夫扎实得紧。其次要数韩王,接着便是老八,他和老九。老九不是习武的料子,却是出诡计的行家。所以,这么算下来,谢明轩的功夫并不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