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爷!”
“辛苦了,陈伯。”
青年笑容温和,语气中有一股亲切,可听到陈管家的耳里,却是脸色微变正声道:“少爷怎可如此称呼老奴,这不是折煞老奴么。”
“你是我的长辈,这般称呼才正确不是么?”
四少爷微笑未停,可陈管家却是心中感动,四少年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可谓一点一点的看着他长大的,在他的内心早已经把四少爷当作了是自己的孙子,现在亲眼看着长大的四少爷如此尊敬他,陈管家自然感动开心。
在他的心中,四少爷绝对是老老爷最佳的继承人,那些二少爷,三少爷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四少爷才是最适合当庄家大院的主人。
只是这一点他却没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听说大老爷那边已经对四少爷起了戒心,有了意见,甚至好像在老老爷身边吹了不少风的样子。
见陈管家不在坚持称呼问题,四少爷将话题换了一个方向。
“这事后面还要麻烦陈伯处理下了,毕竟让人知道有人死在我们庄家也不好听。”
“这个少年您放心,我已经差人去办了。”
陈管家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不过,少年,这老山炮的胆子也太大了,都把主意打我们庄家的头上了,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问题来,要不要老奴派人去敲打一番,省得他以后以为我们庄家势弱了?”
四少爷的表情由始至终没有变化,依然微笑的如同春风一般温和。
“这事不用我们管了,自有大伯他们去处理。对了,和我一同回来的几位客人在家中住得可满意。”
“少爷放心,老奴全都安排妥当了,绝对让几位客人宾致如归。”
“那就好.呵,陈伯,我们不是外人,有话就说吧。”
四少爷注意到陈管家好似有话要讲却又有犹豫的样子便说道。
“那老奴就直说了,不知道少爷这次回来要住多久?”
四少爷听他想问得是这个问题,也不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不会太久的,过两天就要走了。”
..
陈管家心叹一气,只是心中一苦,四老爷死得早,四房一脉只留下四少爷一门,却被排挤到只能在外面才能安生,才能自由。
本是相根生,相煎何太急。
陈管家对自己无力做点什么感到深深的自责,良久只是一声长叹,不再说话。
四少爷明白他的心意,但是他却不怎么想,抬头望向了天空,寒冬天的天空格外的干净,几条白云飘着,蓝蓝天幕之中好似有一点黑点,那是一只展翅的妖鹰,翱翔于九天之上,亦如与他的雄心。
大伯啊大伯,你大可不必如此,见过外面世界的无限精彩后,我何曾在意过这不过地方大小的一个小小的土财主之位?我庄硕的心在更广更高的地方,我的野心又岂你们能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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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哧呼哧..
冰寒的空气伴随着冷风如同一把把尖利的刀不断的朝着楚默的口鼻灌进去,又化成一团一团的白气大口大口的呼出,尽管这样楚默却还是跑的满身大汗,额头上的汗珠豆大豆大从脸上滑落而下,一路疾驰,他不敢有片时的耽搁,但是感受到背上的阿旺越来越冷的体温,他还是只恨自己不够快。
“阿旺,阿旺,你一定要撑住啊,不要睡啊,撑着,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别睡啊。”
或许是阿旺在昏迷中听到了楚默的话,好似轻微的动了一下,也许只是楚默的错觉,但却让他的脚步加快了几分。
楚默的潜能似是暴发,庄户大院离镇中医馆十数里地,他竟然只用了短短十几分钟就到了,尽管他自己累得快虚脱,心跳好似要从嘴中跳出来一样,但他还是支持着跑进了医0。
“医生,医生.黄大夫,救命啊,快来救人啊!”
本是安静,众多病人排队等待的医馆里因为楚默的冲入大乱了起来,这时从内里出来一个身着白大褂面容消瘦,却精神奕奕的老者来。
这位老者正是楚默口中叫的黄大夫。
黄大夫是约德镇上有名的医生,这间回春医馆就是他一手创立的,医术精湛,关键是他还是不错的医德,不像有些医生一样死认钱,救活了不少人,颇受到镇上的民众的尊重,连楚默这样的孤儿都听过他的好名声。现在的他已经很少出手,都交由他的徒弟来看病。
不过现在阿旺伤得怎么重,还是黄大夫亲自动手比较靠谱。
黄大夫不愧为一位医德仁心的医生,见到阿旺的伤势也知拖不得,二话不说,连楚默也不管了。
“快,准备手术室,他必须最快的动手术否则性命不保,好点,你们还等什么?”
黄大夫见弟子们竟然还在发愣,有点生气了,众弟子见此也怕师傅生气,不敢再耽搁,马上去准备了,一时间倒是把也是主事人之一的楚转给抛在了一边。
把阿旺交给黄大夫后,楚默算是放下心来,一下子瘫在地上,大口的端着粗气,但是他还不就这样松懈,尚有太多事等着他去做。
首先他必须回家拿钱,看病是要钱的。那怕黄大夫再怎么仁心医德,也不可能做白空,何况楚默很清楚以阿旺如此严重的伤势,绝不是一天二天能治好的,必须是长期的调0才行,这期间药物也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所以楚默也不在医馆多留,而是回去了自己的小屋。
推开木板床,在床下的地面挖出了一坑,坑里面有一只土色的陶瓮,楚默将陶瓮拔了出来,将瓮口朝下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落到地上的正是他这几年积攒下来的钱,零的整的都有,足足三千二百张法令和一百六十九枚欧罗(大陆通用币种,一法令=一百欧罗)。
以上的钱本来是为了交游侠考核的报名费和路费,可如今为了保住阿旺的命也只有拿出来了。
思量了一会儿,楚默又将怀中的袋子拿了出来。
如果不够,只能将大梦珠卖了。
没什么好犹豫的,对楚默而言,尽管大梦珠珍贵无比,但是与阿旺的性命一比真不算什么。楚默或许是天性,或许后天的种种经历让他很难对人产生信任,冷漠甚至有点自私,习惯以最坏的心思去揣摩别人的行动,拒人于千里,但是若是有人能让他放开心门,他便会全心付出。
以诚待我,以命报之!
情义无价!尽管到目前为至,也只有二个能让他付出的人而已。
..
楚默赶回医馆时,手术还在继续,不仅如此,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的里间里,手术室的灯一直没有灭掉,可见阿旺的伤势有多重了。
在楚默的心越来越担心不安时,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下来,黄大夫一脸疲惫和从里面走了出来,顾不让黄大夫休息,楚默冲了上去对黄大夫问道:“怎么样了?黄大夫,阿旺没事吧?”
抬手示意弟子们不要过来阻止楚默的行为,只是对楚默说道:“这里不方便多说,病人也要尽快转到病房去才行,你跟我去办公室,详细的情况我会在那里与你细说的。”
黄大夫的办公室内,一张桌前,相对着坐下。
“喝茶么?”
黄大夫说着也给楚默倒上了一杯茶后自己先是喝了一大口,只是楚默现在那还有心事喝什么茶,一脸急切与紧张的看着黄大夫,害怕会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好在黄大夫很快给他了答案。
“手术很成功,那小伙的命是保下来了,只是.只是你们来得还是太晚了,他的腿是保不住了,血液供给不足加上受冻严重已经完全坏死,我们只能将它切除了。”
黄大夫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重重的砸在了楚默的脑中。
本来在听到手术成功时他的心中惊喜,但是从黄大夫说出“只是”二字时,他便有一种不详的感觉,却不想从他的口中听到得却是这么让人难以接受的现实。
接下来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多想什么了,完全是蒙蒙的,一副魂不在体的样子,甚至连自己在做什么也不在意,只是机械的跟着护士办理阿旺的住院手续,交钱,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面色惨白无血色的阿旺,许久许久,然后被医生赶离。
在街道上木然的走着,连撞了好几人,失魂落魄的却是一点没有发觉,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
阿旺腿没了?阿旺腿没了?那个曾经一脸光彩的与我说将来要做一个最伟大的行商的阿旺,他的腿没了?开玩笑的么?这不应该是他的未来!开什么玩笑!
啊——!
楚默突然狂吼一声出口,将街上的行人都吓了一跳,然后发了疯一样狂奔了起来。
几分钟后他冲回了家中,从柴火堆上抽出了那把铁尺片,又从火炉的旁边一个角落抽到了一块灰色的石块,一把清水浇下,手摸过去满是粗糙磨砂之感,这是一块磨砂石。点起火炉,火烧旺起,铁片伸入,火烧至通红,取出放入冰水之中,腾起一片水白汽雾。
很好,没有破损,可以成刀!
没错,楚默要磨刀!
因为他想杀人,他要杀人,而杀人无刀不行!
砂~砂~砂~~。
铁片摩过磨砂石,声音刺耳难听,楚默却宛若未闻,认真得一遍一遍浇水,磨刀,铁片的一边变白变亮变窄,直至锋利。
楚默的表情如同这刀刃般的冰冷,可他的心、他的眼却如同火炉之中烧着正旺的火,积累着,等待着爆发毁灭仇人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