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峰从陈祖德办公室出来,故意走的是临时监舍的后面,因见监舍里风平浪静,特意就着昏暗的路灯,留意了一下后墙,也不见任何痕迹,心忖:这两个人要么没有听懂我的暗号,要么没本事出得来,要么就是本领了得,了无痕迹地上了我的车。柱头这么大的块头,如果果真他们上了我的车,应该感觉得到。是以他到了车子边上,有意踢了两下车胎。一踢之后,感觉车上有人,心中大喜过望。又想:这两个人也许不知道我是来救他的,如果认为这是个巧合,我这一上车,两人可能突然向我下手,控制住了我再开车离开。要是这样,那我岂不要吃个小亏?想到这里,洪峰忙贴着门缝小声说:“两位兄弟,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趴着,千万别动。”
洪峰说完,见车内没有动静,估计两人早已趴好。
洪峰过岗哨,按下喇叭,算是与卫兵打了招呼,车子开出两百米,洪峰这才说:“两位兄弟,你们可以坐直透透气了。”
柱头还在喘气,戥子先说:“请问英雄高姓大名,为何救我们?”
戥子刚说完,不料柱头接口道:“兄弟,你若真是救我们的,你到前面放我们下来。不然,我知道你是不是李公子的人,监狱里不敢害我们,要拉到一个秘密的地方去害我们,这样才神不知鬼不觉。”
洪峰听了一笑:“柱头兄弟你看上去是个莽汉,也心机不少啊。本人洪峰,小名哑哥。家住司马大街1号。柱头兄弟,你对我不放心,我不怪你,江湖上小心过得万年船,但你应该想想,如果我是李公子的人,那你们纵有本事出得了监舍,岂有机会藏在我的车上?我会带你们出监狱吗?我不放你们下车道理很简单,监狱什么时候发现你们不在,必然报告警局,警局必然戒严搜捕,你的目标这么大,你跑到哪里去?我看你们最好到我家里避几天,等我杀人杀断喉,帮人帮到头,帮你们把这事摆平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柱头一听洪峰说得在理,这才说:“司马大街1号?是哪里呀?王府呀还是皇亲国戚呀?警探要搜,你挡得住么……”
柱头还在说,戥子捂住了他的嘴之后说:“兄弟,我已经知道你是洪公子,谢谢你,洪公子。我这个兄弟人义气,但人直,靠的是拳头解决问题,信奉拳头就是真理,你休见怪。”一面说柱头:“洪公子冒着多大的风险救我们,你还罗里八嗦疑神疑鬼,小心我扁你!”
“柱头很有正义感啊。”洪峰听了笑问:“戥子兄弟,别叫我什么公子,我听着别扭,叫我小名我感到最亲切。戥子,你们是怎么出来的?留下了什么痕迹没有?说说也让我开开眼界。”
戥子戳了一下柱头说:“柱头,你这么爱说你说呀,洪公子问你话呢?”
柱头傻笑一下说:“都是你的功劳,我都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稀里糊涂跟着你出来上车的,我怎么知道啊?”
戥子见柱头不说,方才说道:“警探办案,无非按图索骥。我们明知你来为的是救我们,怎么会留下蛛丝马迹,连累哑哥?先前区局没把我们押到局里审,而是直接往号子里送,我就估计区局在警探队伍中也是个正直之士,给了李公子面子,但又不屈于他的权势。进号子之时,我就注意观察了一下,这里总共五间单号,两个看守,恰好号里今晚就关我们两个。看守的钥匙放在哪里,进出的路线,我都有留意。结果进了号里一看,铁栅栏有八公分宽,我知道这八公分难不住我,关键是柱头块头太大,要出去除了搞到钥匙,再就只有想墙的路子。那堵墙是拦柱头不住,但动静大了,出得了号子出不了监狱的高墙电网和岗哨。所以我当然只能智取。”
戥子说到这里,柱头性急,打断他的话说:“什么智取?你少吹。一句话不就完了吗?如果我会缩骨功,那谁能关得住我?拿个钥匙,开个门,算个鸟啊。再说看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那点事,也没成心难为我们呀。人家要是死盯着,你能动得了吗?”
见柱头如此性急,洪峰一笑之后问:“戥子你会暗器,还会缩骨功?”
“哑哥,不是兄弟要恭维你,义气干云,胆大心细,机谨过人,能量惊人,这是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所以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就这两样雕虫小技,不值一提。”戥子笑笑又说,“凭声音判断,我和柱头之间就隔一个号子。所以我原想,出号子不是难事,难在出监狱。我正想怎么有辆车来提审都行,等我控制了司机,才能出得监狱大门。正好你的车子到了号子后面。你按了三下喇叭,这有违常理,所以我注意到了。你下车之后只是轻轻带了一下门,没有把锁门,而且你只是一个人,说明不是来提审的。我不敢奢望有谁来救我们,但我知道这是一个机会。我连过了两道铁门之后来到看守办公室,一名看守在睡觉,还有一名在打瞌睡,钥匙就挂在墙上,还有制服也是挂在衣架上。我本来取两套制服好换装,一看这制服不是大就是小,我和柱头都穿不了,所以我只取了钥匙,轻轻带上门出来。柱头平时粗手粗脚,今天乖得像猫一样,没有弄出半点声响。到了你车上,我还不能判断你的来意,因为前面的事,都可以解释为巧合,刚才你转身上车之前,我听你的脚步突然变得轻巧,已经注意到了你应该是在留意我们,到你踢轮胎时,我已经判断你是朋友,你是在试探我们是否上了车?但你怕我们误会你,所以你又小声提示,其实你这个提示已经是多余,但这足以说明你的谨慎。”
洪峰听了哈哈一笑:“你道我行事谨慎,原来你不仅手段高强,也是心细如发。两个人儿凭空消失,过不多久,周山监狱和绥安警方就会忙成一团。朋友初逢,本来我不想问你们的来路,但听起来你好像是办案出身?”
戥子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柱头却说道:“哎呀,他还没有说完。他发善心,我们出来之后他又送回了钥匙,为了是给两位看守消点责任。我和他都是粉馆里的伙计,办什么鸟案?我们都是操……”柱头还要说,被戥子掐了一下,这才住了嘴。
戥子就知道柱头一痛快就要说露嘴,他要说的是“我们都是操家伙上阵杀人出身……”
“高手在民间。”洪峰一笑,眼看快到家了,于是又叮嘱两人说,“待会委屈两位呆在车上,等我安住了岗哨,自有人来接你们进屋,接你们的是我的战友,叫做熊生明,他会给你们弄点吃的,会掩护你们的,你们到了房间,没有我的通知千万不要出来,别让我家里知道了。明天我一大早就出去帮你们了难去了,因为我刚才在监狱露过面,明天需要放个烟幕弹,还要露个脸,转移警方视线。我料想李知府还不知道这件事,待我见了他,摆平了你们这事,我请你们好生一聚。”
柱头听了说:“哑哥,我看不用这么麻烦你,你的情我们领了,现在街上路断人稀,没人注意我们,大不了我们连夜上周山去躲灾。”
洪峰忙说:“柱头你不用这么急,说不定这时候看守已经发现你们走了,警探已经得到消息,你还没出城,又被逮住了,你再逮住了,神仙也救不得你了。”
柱头一拍胸脯说:“既然警方非要逮我,那藏在你家里,警探来了还不是干田里捉乌龟?白白地还要连累你。兄弟,多谢你的高义。我们这么做,这不是英雄的勾当,就是要杀要剐,死也死个痛快。”
洪峰听了,正色道:“柱头,我们三个人若不是义气相投,这时候不会聚在一起。你把我当兄弟,就听我一次,你不把我当兄弟,那你请便,我们两不相欠,各走各的。”
柱头见洪峰生气,这才傻傻地一笑说:“兄弟,好兄弟呀,我听你的,就是憋死,也听你一回。只是,兄弟,你这么神通,那你或许已经知道,这姓李的和姓万的今晚这么闹,是否有什么过节?”
“你傻呀!”洪峰正要说,不想戥子抢先说,“一个官二代,一个富二代,捧角儿争凤,你一个穷二代要打抱不平,我先叫你不要出这个头,就是这个意思。不是哑哥这个******救你,你死定了。”
戥子说罢,洪峰一笑。柱头擂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奶奶的,老子当了回傻二!”
洪峰笑道:“柱头,社会需要公正,需要人二,你不傻。李公子不是什么好鸟,你这个头出得值。”
柱头听了,乐哈哈地一笑:“哎呀,我听刚才你们两个人互相吹捧,听得我耳朵都麻了,好像今晚的事都是你们的事,不关我什么事。我正悔着呢。哑哥你这话我听了舒服,受用,我也不悔了。”
车子进门之时,趴在车中的柱头从车窗缝里看到将军府的石狮子和岗哨时,心里才踏实些。心想,这个将军府比老子原来的府邸还气派呀,就是王爷来了,也不至于打狗欺主啊。我道什么司马大街1号,原来就是将军府啊,哑哥这个人还蛮低调的啊,只是戥子这个鬼东西,怎么什么都知道了?只有我傻乎乎地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