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冷淡是为了谁呢?”萧若寒叹了一口气问:“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我不知道,”伍哲搪塞着说:“我不是故意的。”
“不故意还是不在意?”萧若寒淡淡地问:“无意识的行为是不是最能反映真实的内心呢?”
“你想太多了吧?你这是非得找个理由让自己伤心着玩是不是啊?”伍哲辩驳似地说:“好玩啊?有时候你怎么那么傻!?”
“我也不想,”萧若寒说:“总是不由自主的!”
“这一天天地这么忙,你咋还有工夫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伍哲妥协似的笑笑说。
“你成天在我眼前晃,我就是想不起来都得想!”萧若寒也笑了。
“我这一天都整不明白你,你也不至于不让我结婚吧?!”伍哲看着她说。
“怎么可能!?”萧若寒无奈地说:“你觉得我会去干扰你的这些事儿么?”
“我没觉得你会干扰我。”伍哲说:“就是你别总是想这些,你这样我就觉得为难了!”
“重要的是你怎么想!”萧若寒也看着伍哲说。
“咱俩呀,就顺其自然吧!”伍哲说:“你想多少都没用。”
“你这是躲避现实,你觉得顺其自然有用么?这样既找不到真实的真理也得不到真正的清醒,更没有踏实的快乐!”萧若寒说。
“咱们俩在一起的快乐都是偷来的!”伍哲说:“能踏踏实实的就怪了。”
“是啊,有时候我也会怀疑自己,不知道我是真的爱你么?你真的值得我爱么?”萧若寒说:“我都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得可笑。”
“结论呢?”伍哲看着她问。
“没有结论,”萧若寒说:“我能得到的结论无非在‘是’与‘不是’之间徘徊。也许最终我们爱的,都还只是自己而已吧?!”
“爱是养人的,情才害人!”伍哲皱着眉说。“
“我让你感到有负担了是么?“萧若寒问伍哲。
“没有,你啥也没要求我干,”伍哲笑笑说:“负担啥了?!”
“你感到有压力,因为你拥有不起我!”萧若寒说。
“是!”伍哲说。
“我不能分担你的负重,但是至少我可以保证你的重负里没有我一丝的分量。”萧若寒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我爱你,就不会给你说‘不’的机会。”
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是不能接受自己拒绝女人的请求的,特别是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说‘不能’‘不行’,那对他们来说那是对感情对自己最残酷的否定。
“其实跟你在一起还是挺轻松的,因为你从来也没对我要求过什么!”伍哲只能违心地说:“我不觉得你是负担!”
“跟你在一起之后我经常对自己感到陌生,有时候愁苦有时候高兴,有时候强势有时候又愿意懦弱,”萧若寒说:“我不知道哪一部分的我才是真实的我!”
“都是真实的你!”伍哲说:“每时每刻的你都只能是你自己。”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时候我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萧若寒说:“我知道咱俩不会一直这个样子下去,可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你觉得后悔了么?”伍哲问萧若寒。
“如果要确定是不是后悔,其实只要想一想,如果再重新来一次的话还会不会这么做就行了。”萧若寒说:“我想过了,我不觉得后悔。”
“你想得太多了!”伍哲说:“不但累,而且也很容易否定你自己。”
“其实我想的还远不止这些。”萧若寒说:“你就没想过么?”
“也想,”伍哲说:“就是想来想去也没个结果!但是有一点我能够确定,就是咱们俩在一起,我从来也没后悔过!”
“那你怎么就不肯对我好点呢?”萧若寒问他。
“我只想做真正对你有好处的事儿,”伍哲说:“不是让你觉得开心的事儿。”
“你并不能确定什么是对我好的事儿。”萧若寒说。
“至少我能确定什么是对你不好的事儿。”伍哲说。
“那么你不在意我的感受么?”萧若寒问他。
“我更在意我们该怎么办,走下去我们会怎么样?!”伍哲说:“咱俩都有要负担的人,谁都不是轻轻松松赤条条的一个人,我们自己根本就已经是不属于我们自己的了,所以没有什么资格考虑自己的感受。”
“你就能保证你做的对么?”萧若寒问。
“我也不知道,朝正确的方向做吧,方向对,路就不会错了!”伍哲说。
“真是难以想象我们俩将来的结果是个什么样子的。”萧若寒说。
“结果我知道,”伍哲笑着说:“最后肯定是大家都老死了。”
萧若寒摇摇头笑了。
终于,伍哲手头的工作忙完了。
“行了,总算是搞定了!”伍哲直起身,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手机说:“都这么晚了?走吧!”
“吃饭去吧,你想吃什么?”萧若寒回办公室去拿衣服。
“总是让你花,整得我怎么跟个吃软饭的似的?”伍哲一边收拾东西大声说。
“就吃个饭,你怎么这么敏感,我又没给你钱花。”萧若寒走出来责怪他说:“要不今天你花。”
“今天我花行,总让我花可就费劲了!”伍哲笑着说,也穿上了外套。
伍哲关好了灯,拉着萧若寒下楼了——
他想拿出他所有的最好来爱她,他祈愿自己是漂亮的、富有的、顽强的、智慧的……或者这些也都远远不够。但他也只能在意金钱的富足,似乎如果有了钱,人身上的很多缺失就会变得微不足道了,也或者是获得金钱比变得漂亮、有智慧之类的还容易些吧?然而老天是怎么想的呢?他愿意在赐予你财富之后,还会给你美丽、智慧、强壮和其他美好的东西么?爱情,是不是已经成了欲望的借口?
两个人开车走了,没有留意到二楼袁总经理办公室里的灯也还亮着——
伍哲并不是不懂得萧若寒的心思,只是他实在无力承担这种感情,他也感到痛苦,因为他既舍不得跟萧若寒的爱情,又无力承担对她的责任,在内心里,他隐隐地龌龊地希望她能够持续保有对他的热烈的情感,而他只是被动地接受着,这样,他便既不必负担萧若寒的幸福,也不用承受跟她分手的痛苦了。伍哲感受到了理智跟情感两个敌对势力在他脑海中胶着的博弈,伍哲时而享受着跟萧若寒爱恋的甜蜜,时而又因承受着责任感的重压而远离她,所以他对她的态度变得忽冷忽热起来,有时候他对她是温柔又多情的,有时候他看上去又冷酷又自私,这对于萧若寒来说可太受折磨了,她搞不清楚他的真心在哪里,有时候感觉他是爱的,有时候又感觉他跟她只是玩玩而已。单纯的萧若寒,被伍哲的自私的行为蚕食了所有的自尊跟骄傲,她现在只希望能够再次享受到他对她的爱。面对自己的软弱,伍哲竟也顾不得了萧若寒的痛苦,爱,让他变得更懦弱了,距离,成了他保全的方式。
一天,杨副总带来一个年轻的女生走进设计室说:“若寒,这位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叫郭雪,今年的毕业生,从——”杨副总转过身问那女生:“你念的是哪个学校来着?”
这个女孩个子不高,长长的黑发束在脑后露出了饱满的额头,肤色有些暗,眼睛又大又明亮,鼻子很漂亮,总是微微向上弯着的嘴角让她一直保持着一副友好的面庞。
“无锡纺织大学”那个叫郭雪的女孩说,声音清脆柔美。
“哦,对,无锡的”杨副总笑着说:“若寒,她想在咱们这儿实习实习,你们给带带,如果可以,就给你们设计室再增添一个生力军好吧?”
“好啊,给我人手当然好了!”萧若寒笑着说:“你朋友的孩子是吧?没问题,我们都会照应她的!”
“你就让伍哲带她吧,伍哲就是刚毕业来的,他们之间肯定好沟通!”杨副总说。
“嗯,行,等伍哲回来我告诉他!”萧若寒说。
“那行了,你费心了!”杨副总笑着说:“那你们就自己相互了解一下吧,我走了!”
“就剩那一个位置了,你就坐那儿吧!”萧若寒走过来对那女孩说。
“嗯,好的,谢谢!”女孩很乖巧地说。
“咱们相互认识一下吧,”萧若寒说:“我叫萧若寒,是设计室的主管,你叫郭雪是吧?”
“是,你好,以后就请费心了!”郭雪礼貌地说。
“哦,我叫李庄!”李庄说:“咱设计室还有一个人,这会儿去客户那儿了,他叫伍哲,等下午回来就知道了!”
“哦,好的,你好!”郭雪说。
“嗯,你好你好!”李庄说。
“来,坐!”萧若寒招呼她,然后帮她打开了桌上的电脑——
伍哲带郭雪并不感到辛苦,反而因为有了她的加入,不仅让设计室的工作气氛更加轻松热烈,而且也减轻了近来设计室日益增加的工作压力。
郭雪虽然性情柔和温顺,却并不是个没主意的,她很聪明,手脚也很勤快,郭雪话不多,非常好学,也很有眼色,而且对工作思路清晰,条理性强,真的是设计室的一个好帮手。两周后,郭雪便掌握了软件的操作及针对车间设备所能设计的产品种类及要求。工作上并没有新人的那种缩手缩脚的怯懦心理,总是能够在常规的工作要求中,发掘出自己的思路让工作变得更有效率也更完满。
偶尔的闲聊中伍哲发现,这郭雪跟杨副总也并没有多深的交情,不过是系里老师介绍她过来应征的而已。这虽然让人感到奇怪,但也都是领导层的安排,这对伍哲来说是小事,并没有在意。
一个暖洋洋也懒洋洋的安静的午后,伍哲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有点懒散地挺悠闲地修改着一个纹样的设计图案。
王玉走了进来让伍哲在上午的会议记录上签字。这个可怜的满脸都是痘痘的姑娘终于知道那种红色边框的眼镜不适合她了,转过年来就换上了一副白色边框的,脸倒确实不那么显红了,当然一副气愤的表情也给淡化了许多,只是在伍哲看来,倒给这张饱经磨砺的脸给显得有些滑稽了。奇怪的是这一次王玉并没有跟平时一样躲瘟疫似的快速离开设计室,而是拿着文件夹靠在墙壁边的矮柜上站住了,打算跟伍哲聊起来似的,她有点得意地问:“你知道郭雪是来干嘛的么?”
“她来干嘛跟你有关系么?我知不知道跟你有关系么?”伍哲爱搭不理地幽幽地说。
“呵呵呵——”王玉反而笑了说:“跟我是没关系,不过好像跟你有很大的关系!”
“是,她从进公司就一直是我带的!”伍哲挺无聊地应酬着王玉。
“你知道为啥让你带么?”王玉一反常态,对伍哲很有耐心地问。
“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伍哲不耐烦地说:“为啥不为啥的都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伍哲的态度让王玉没有了卖关子的心情,她断然地说:“她是来替你的。”
伍哲乍听之下还没反应过来,不过片刻之后他搞明白了王玉说的是什么了。伍哲故作轻松地问:“啊,是么?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是袁总跟杨副总商量过的。”王玉说。
“啊,那也是杨副总让你来告诉我的么?”伍哲微笑着问,觉得王玉简直是无中生有,也觉得她挺无聊的。
“当然不是!”王玉冷笑着说,让那张内容丰富的脸显得更滑稽了。
“那你为啥要告诉我呢?”伍哲有点好奇了。
“不为啥,就是顺便告诉你一下,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吧!如果你不想被辞掉,也有机会想点办法不是么?”王玉挺得意地说。
“我被不被辞掉跟你有关系么?”伍哲问她,心里挺莫名其妙的。
“理论上是没什么关系,”王玉轻松地说:“我嘛——不过是顺嘴卖你一个人情而已,你说就算是你没办法能让他们不辞掉你,我这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也好啊!是不是?”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辞掉我么?”伍哲又重拾了对王玉的敌意,对她的消息根本就不相信,而且很反感这位同事的没事儿找事儿。
“好像是因为袁总觉得你跟萧室长关系走得太近,他非常反对你们那些——怎么说呢——自私的行为。”王玉轻松而且略带笑意地说。
伍哲被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