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雨停了,水珠还调皮的悬挂在枯叶上打转么?坑坑洼洼,真实的写照,没有声音的黎明,寂寥的像没有星光的夜晚,格外漫长。风吹起了一片树叶,遍地尸体,横七竖八的摆在那里,不忍直视,血顺着雨水缓缓向东流去,却冲不刷那暗红,人性显得格外刺眼。血,是不死的生命在呐喊,血,是活着的生命在挣扎。愚昧的人啊,且睁开眼睛看一看,再看一看,看一看那无知,环绕着你前行。谁能予之一滴眼泪,却,只有雨水还在冲刷……
“一切,都结束了么?”突然,一个“尸体”动了几下身子,茫然的抬起头,抖掉身上较大的泥土,环顾四周,悲从心起,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酿造的,“我无言面对那些死去的兄弟,虽然我们都不怕死,可面对生存谁能决然到不犹豫,可惜,我不是神,也不是什么大无畏的英雄,请原谅我,原谅我的自私,内心已经在谴责我了,这将是我一生的噩梦,可我,可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啊,我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怎能就此死去?我还不想死,至少,现在不能!”他无力的握紧双拳,抬头看天。
“死了没?没死就赶紧过来扶老子一把。”王大咳嗽一声,弓腰支撑,骂骂咧咧的翻过身,吐出些许泥土,臃肿的身体让他难以站起,无奈,只能唤人来。
“来喽!”傅实斜着眼往后一瞥,蹙着眉头,眯着眼,缓缓放下双拳,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淡,回应一声,踏步向前。
“嗒嗒……”厚实的靴底踩入水中落叶,发出刺耳的声音,若是仔细倾听,一声扣一声,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一张大手遮天地,突然在半空中变幻成爪,悄悄置在王大脖颈后,有些颤抖,犹豫了片刻,却迟迟下不了决心,咬牙切齿,“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死了我也活不了,若是勉强逃了出去,就无法见到祖母了。”
“无颜?哼,我还有什么脸面?”
“数十条人命啊,就这么丧于我手。”
于是,在这狭小的林子里,阳光勉强入目,弄成影子,不断挣扎——
“你属龟的么?还不快点!”王大不耐烦的催促。
傅实无力地收回了手,回来的过程暗自发力,一抖一抖的颇显不甘,顺势抓向王大那肥腻的手掌,身子往后一斜,脚跟陷入湿润的泥土,费力把他拉起。
“呼——哼!”王大抬起头,不屑地瞄了他一眼,把手伸入怀里,入手一片温暖。顿时,笑开两面,“走,回去向少主复命。”他大手一挥,豪爽大笑,大步向前迈去。
“等等。”
“嗯?”
“兄弟们的尸体就任凭这样暴露于荒郊野岭?”
“呵,管他呢?晦气,你也不怕脏了我的手,而我,现在命令你,走!”
傅实又握紧拳头,纵使心中对他有一千个不满,奈何却无从发泄,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虚化白雾。
“怎么,你抗命不成,还想杀我?”王大嗤笑,并没有把他当回事。
“记住,你只不过是条狗罢了。”
“给几根骨头就欢喜的摇尾巴,使劲踢他几脚,也不过是声哀嚎,晾他,也不敢咬自个的主人。”
“我们走!”
就这样,来时数十人的庞大队伍,如今只剩寥寥二人,操着灰暗无人的小道徐徐前行。冷风飘过,寒毛乍起,而今,就快要入冬,何时能再见大雪纷飞,去净化这心灵,覆盖万物,这无情的暗红,也会顺着融化的雪水渗入泥土,就这样,刻下永恒的记号,待时光冲刷,或许数十年后只剩一堆白骨,被风沙所掩,冷风飘过,带来的是些许阴寒,如果有来生,愿他们不会再这般痛苦,在家人的长久陪伴下找一个爱的人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再看冷风飘过,大雪纷飞时,彼此紧握住对方的手,汲取温暖,越来越用力,却是怕你突然离去,就这么慢慢变老,白了头,还能深情的笑着对她说——这一生有你陪伴,真好。
……
“这场雨下了整整一夜,像是上苍在哭泣!”鹏延立在甲板上,遥望远方,船身轻轻荡漾,入眼茫茫。
“是啊,海的另一边到底有啥,这让俺很好奇。”阿鱼右手咬着半只鸡腿,突然从后面窜了出来,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油腻,从衣袋里伸出左手像变戏法似的,抓出一堆点心,看也不看,直接往嘴里塞去,一边鼓着嘴咀嚼一边嘟囔着,“听莫海大叔说,海的另一边住着神仙,能满足你一切愿望。”
“这只是人们把神话传说当作种精神寄托罢,哼哈,也不知道莫海大叔他们怎样了,是否还在担心或者又在气愤,你我的不告而别。”鹏延擤了擤鼻涕,勉强笑道,紧了紧衣领,不自觉的昂首挺胸,又想起了远在他乡的父母,可还好么?是否一如既往?因为啊,他一弯腰,母亲的巴掌就拍来了,如今已成了习惯,要不跟虾米似的多难看。他撇了撇嘴,勾起一抹微笑,想起母亲套的袄,如今没了嘱咐、唠叨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呢——这究是梦境亦是现实?庄周梦蝶,玩穿越?哈哈,刺激!笑中带泪,还是想念往昔。那个声音到底是谁?好熟悉。
呼呼——寒风萧萧,天地已是一片苍凉,何时再见冰封千里?祈盼,连时光都会冻结,就这么定格于此,永恒。
听了鹏延的话,阿鱼沉默了,他止住了那嘴上发达咬肌的运动,顿时觉得往昔所喜的美食食之无味,目光也随之飘向远方,那个地方,有你有我还有他,只是还能回去么?
茕茕孑立,踽踽独行。如今,只有冷风无情,飘过,刺激着我,讥讽着过往,再如烟,化为缥缈,散于天际,渐渐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