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梁带领的这支小队,并未跟上大部队。他们在吵架。
一群人七嘴八舌,意见各不相同,各自为政。
几个老师纷纷表示要去帮助景书抵抗灵狼大军的攻击,绵绵自然是同意的。她老爸也是那些还在陷入苦战的人之中,绵绵是举双手表示赞同。
如果放下这刻仍在昏迷的两个人,安澜也是想去帮绵浩他们。可看看月夜,再看看沐染,处于一个小组组长的位置,他要负责这两人的安危。所以,他在摇摆。
陈梁这群人,整体上来说倒是没受到太大的打击,一开始就分出安澜这队做了诱饵。进城的时候又有月夜自毁式的魔法铺垫,除了身上挂彩,再没人受到严重的伤害。
可他知道,他们这群人最好现在是去跟上大部队,免得横生节枝。
老师们就不同了,他们本就是城市中优秀的武者,才会加入学院教育学生。面临着现在这样的问题,他们首先想到的是抵御攻击。要不然,也不会有一大帮子老爷们只在景书一句话的号召后,就全部跟着深入敌后。他们都有着一腔热血。
吴大壮就是个不顾大局,脑子中一根筋的单细胞动物。他哪会考虑到什么安危,集体。急吼吼的就是********想要回去帮助团长。
而底下这群团员,倒是比吴大壮懂事得多,和他的意见相左。他们更加倾向于去找大部队集合。
所以,本来早就应该赶上大部队的这群人,正吵得面红耳赤。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对的,却偏偏说服不了其他人。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稍稍的耽误,目前他们还在原地待着。
沐染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吴大壮满是肥肉的拳头打在陈梁的鼻梁上,人群跟着起哄。他静悄悄的坐了起来,身上那些伤口在他诧异的目光下,居然开始恢复。胳膊上,腿上被灵狼撕咬下来的肉,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犹如草木成长的快进动作。经脉的延伸,血肉的生长,让他不禁睁大了眼睛。
人群没人注意到他,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陈梁和吴大壮身上。两个人都带着不服气和一股脑的怨气。处于他们自己的立场来看,都是为了大家,为了这座城市,为了那些刚刚逃出生天的人们。
沐染很安静,眼睑低垂的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年幼时的那些回忆,像是倒带般清晰的进入自己的脑海。他那片始终被笼罩着的记忆,成为了最真实的画面。年幼的自己即便不懂,可眼睛做到了最忠实的记录,现在的他,全都明白了。父亲的以死相互,母亲将他血脉封印,记忆封存。这些东西,全都成为了他的过去。
他就像是一个毫无生命的雕像,从坐起到整个记忆的清晰,一动不动。可他心中,早已经翻江倒海。沐家的传承,是要通过仪式的激发,才能确定。当初的他,年纪太小,那些仪式根本没有来得及在他身上实施,随后整个家族一夕间就被倾覆,他的记忆被封,更是不知道仪式的存在。
他还能记起那个身材魁梧,阴险狠毒的男人面容。很清晰,他到底是谁,沐家低调的不能在低调,却招来这样的灭族,仅仅是因为那个男人说他们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
沐染不愿意自己一直沉浸在那种压抑的回忆里,那只会让他变得急躁,愤愤不平,可对目前的局势根本起不到任何的帮助。
“陈梁,你就是个窝囊废,我吴大壮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城门那。”吴大壮哪里是陈梁的对手,开始的那次出手,说白了就是陈梁的刻意相让。后面被人拉开的两个人,吴大壮脸红脖子粗的大喊大叫。
“吴大壮,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团长和校长那些人,是为了咱们能够平安的离开才拼死守护住城门,好不容易咱们能活下去。你看看这些人,哪个身上没有伤口,哪个就不是男人,只是我们都明白,既然决定了弃城,肯定是因为城外的那些畜生咱们根本对付不了。你还要去送死,你非要去送死。团长他们用生命换来了咱们生存下去的希望,你就不知道珍惜?!”
陈梁被不知轻重急缓的吴大壮气得够呛,可怎么解释他就是不听。陈梁这番语重心长的话,算得上是掏心挖肺了。
可吴大壮呢,人家倒是好,捂着耳朵,愣是装作一个字也没听见,将一根筋的二百五劲头发挥的淋漓尽致。你能拿他怎么样?打吧,皮糙肉厚。说吧,掩耳不闻。就是块顽石,还是牛脾气一上来,天王老子也管不住的顽石。
可也就是因为陈梁这席话,说话的时候手指一一点过众人,让大家的视线终于发现了被忽视的沐染,席地而坐。
陈梁说的话,很多的人是真的听了进去,不少站在吴大壮身后的老师,团员站进了陈梁的队伍。一旦冷静下来,也发现了那个被景书号称根本没死的沐染。
几人赶紧上前,绵绵和安澜同一时间冲了过去。“沐染,你还好吧?”他们不会忘记沐染倒下时的样子,那个沉默的少年,以自己单薄的力量,抗下无数灵狼的攻击,不声不响,直到倒在地上。
安澜和绵绵的样貌,被沐染映在瞳孔中,他却不知在想些什么,仅是平静的看了他们,又看了众人。眼光扫过一张张的面孔,却独独没有月夜的。他掩在袖口的手捏紧了,直到视线下移,看到绵绵身后依旧躺着的月夜。终于说出了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月夜受伤了?”他疑惑的将问题抛给了绵绵。
月夜就平躺在那,脸色苍白的吓人。他的视线巡视过,却没有看见任何伤口。他哪里知道,那只受伤的手臂,正在月夜身体的另一侧。
他焦急的走到躺在那里的月夜身前,绵绵的声音也给了他答案。“要不是为了救你,月夜哪会是现在这幅鬼样子。”
绵绵这个小妞,直来直去,没有什么弯弯绕绕。本来月夜就是因为沐染才会失血过多,现在沐染都醒过来了,月夜却还躺在那里。她说不上不满意,可就是有情绪,沐染的问话,正好是她那些小小埋怨的发泄口,当然就不自觉的冲了起来。“你没事逞什么英雄。”
安澜可是比绵绵对沐染的评价好了太多,他个大男人,和月夜也不是小伙伴,沐染为了大家做出的那些牺牲,他都看在眼里,相比之下,比绵绵公正了太多。
他随手打在绵绵的身上,制止了她那些埋怨,语气很平和,还带着些些的惺惺相惜。“月夜看你当时的情况,估计是急了,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想要救你。也许下一刻她就醒了也说不定。你就放心吧,校长亲自来看过你们,他说月夜只是失血过多。”安澜说的话,比绵绵的单纯抱怨要条理清楚,也让沐染不用太担心,月夜现在的昏迷只是暂时的。
沐染听了这些话,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没人知道他到底心中是做何感想。只能看到沐染伏下身体,将那张漂亮的面庞紧靠着月夜的脸颊,食指缓缓描绘着月夜的轮廓。
四周是喧嚣的吵嚷声,一群人的热闹到了沐染和月夜两人的近前,却仿佛被完全被阻拦下来。他们安静的相互依偎,只有彼此,看得绵绵突然之间就毫无预兆的掉了眼泪。
这两个王八蛋,绵绵恨恨的想着,怎么就让人这么心疼呢。
两个十七岁的少男少女,美的像是一副泼墨画。浅淡的颜色,浓厚的笔墨,渲染出唯有彼此的世界,苍白而沾染着尘土的细致面容,有着说不出的惊心动魄之美,单纯的少女和幼稚的少年,独立于世的温暖和谐。
安澜几乎都不忍打扰这样美好的画面,卡在喉咙中的话全部重新咽了回去。他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陈梁身后的人越聚越多,吴大壮身后空空如也。这样一场争执,显然是陈梁获得了胜利。可他并不高兴。吴大壮被几个身强体壮的团员捆了起来,胖乎乎的身材几道绳子的勒痕尤为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