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舞着雪,安静,轻缓的一点点飘散在地面。
月色影影绰绰,仿佛披了柔沙的顽皮姑娘,轻轻浅浅。
空旷的原野,阵阵的风声,和着不时飘出的动物低鸣,造就出一副奇妙的景致。
每踏出一步,都会留下深深的足迹,雪的润白,血的艳红,在步行者身后画出一道蜿蜒长线。
落在肩上的雪花,融化成了水渍,被风沙刮散的斗篷,露出一头金黄色的秀发,诗函没空管它,双手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迎着扑面而来的风沙咬牙前行。
沐离还没死,他为了让自己和孩子能逃出生天,在用生命支撑着时间。
整个沐家已经在烟消云散了,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沐离割破手心,毅然决然激发自己潜能的画面。她不能去想,一定要带着孩子逃出来。这是她和沐离的孩子!他们的唯一。
星城的今夜,透着惨白。
这座城市古老而强大,却也危机四伏。
最漂亮的女人,最强大的男人,最危险的野兽,最犀利的佣兵队,交织汇聚。
白日的繁华,黑夜的清冷,成为最鲜明的对比。
灰败的墙角,正蹲着一只还没有完全兽化的半人,猩红的眼睛透着贪婪,危险的气息星星点点的被他察觉出来,他不舍得离开,还差最后的鲜血。
景书不隶属于任何的组织,他只和自己三岁的女儿一起行动。
看着又一具毫无生机的身躯,他闭了眼,轻轻对着女儿道“给他唱首送别歌吧。”
月夜乖巧听话,声音小小轻轻的发了出来,吟唱出安度亡灵的挽歌。死去的灵魂,脱离肉体,漂浮在空中,随着乐声,慢慢消散。
这是第几个了,第六个或者第七个,景书想着一路行来的途中,那些被利爪收割的生命,那些被划破咽喉,吸食干净的血液。
再睁开的眼眸中,只有深沉的光影。
牵着女儿,朝着那越来浓烈的味道走去。
完全兽化了?景书能感觉到气息的变幻,手中的幽光凝聚成了实体。
兽人锋利的指甲划破一禹的安静,顿在那里,顿在离月夜的脖子只有半寸的位置。
景书手中的光影也在同时打了出去,兽化的躯体有着锋利的铠甲,光点消失的瞬间,铠甲上出现了细小的裂纹,而后慢慢的扩散,直至全身。
兽人的眼中写满了惊愕,只一个起落,带着负伤的身体穿越过城墙。
“真是麻烦”景书低低自语,“月夜困了吗?先趴在爸爸背上睡怎么样,现在咱们还不能回家。”接着对着女儿温柔的问道。
这个兽人,他还没处理掉。
月夜点了点头,被干燥的大手托了起来,带上爸爸的后背。
景书安置好女儿,开始行动。黑夜里的散落的白雪,见证了父女温馨的一面。
星城外空旷的平地,积雪覆盖着的道路,零落枯萎的树木,成了月夜眼中的倒影,流逝而去。
直到见到那一抹即使在月光下也耀眼的金色长发,景书停了下来。
绯红的血浸染了莹白的雪,在诗函的周身漫漫铺散开来。
一个满头金发的女人,一个双眸赤红的孩子。
诗函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景书上前,探了她的手腕。
吃惊的挑了挑眉,看向孩子。
孩子瞪着双眼,恶狠狠的看着他,被咬破的唇瓣,隐隐可见的血丝。
“你这么做意义何在”景书看着执着的将封印打在孩子身上,用尽自己最后生命的诗函。
“我不想他和他父亲一样。”诗函很平静,他不想儿子和沐离一样因为血脉的传承而必须肩负起那不可抗拒的命运。
沐离不知道,她从成为他妻子那天起,就规划好了自己的死亡。
沐离死,她亡。
用她的鲜血起誓的誓言。
以她的生命为代价的誓言。
“他叫染,沐染。”诗函细细的端详着孩子,将他的眉眼刻画在自己心间,自私的不去看景书一眼。
“魔术师,他是沐家和诗家最后的传承。我惟愿他幸福。”那些话语,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诗函终于含笑闭上了眼睛。
沐家,诗家,好麻烦。
景书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沐染,沐家是被灭了?他们,再也等不及了吧。
唔,他必须换个身份了。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景书背着月夜,牵着沐染踏上了回家了路。那只兽人,原谅他,没时间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