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大堂,素语堂。
“呃……子食啊,这个……”一位头戴银冠的中年男子面色古怪,“你能否给为父说明一下?”
男子名叫左丘酩悦。
显而易见,他就是左丘零子食之父。
可现在这个身穿灰白色貂毛长衣的左丘酩悦完全懵逼了:
他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再经过了再三的确认以后才敢确定自己不是老糊涂聋了耳朵。
今天自己的女儿是出去了一会,可才多久没见,居然就手牵着手一副小两口似得亲密的带着一个陌生男子来见自己了!?
你不是前几天还跟爸说现在还单身而且短时间内没有找男朋友的兴趣的吗,难道这些都是骗你亲爱的父亲的吗!
左丘酩悦的脸上尽是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的表情。
不不不不!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这一定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事实!我亲爱的女儿是一定不会骗我的!
对,没错!越是到这种时候越是应该冷静,不能慌……不能慌……
好的,重新再来整理一下,他冷静了下来。
首先——人:女儿(老婆),一个陌生男人(不是好东西)……
状态:牵手,笑容满面……
……这……这尼玛还有别的解释方法吗?除了是情侣!?这怎么看换谁看都是情侣吧!?
我亲爱的子食哟,你这是坑爹哦!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的使自己乐观……的逃避现实:
一定是我想多了,也许事实根本就没这么坏呢!不能胡思乱想不能胡思乱想不能胡思乱想……
没错,我应该相信自己的女儿才是啊,谁说牵个小手的就是情侣呢,子食都没介绍我在这瞎激动个啥啊……
想到这里他基本就已经没救了。
这就是这个名为左丘酩悦的男人内心的最后挣扎。
他以近乎于祈求的声音颤抖地问向自己的女儿:“这位小哥……是……?”
“他是我的丈夫——南郭离梦。”左丘零子食平静却幸福的说道。
“噗通——!”
仿佛一个落水的人,左丘酩悦就这么从椅子上垂直地倒了下去。
“父亲!”左丘零子食惊叫。
“没事,我还好……还不至于连口气都……”左丘酩悦羸弱的声音在桌下传来。
“爸你没事吧!”
可他话还没说完,反应慢了半拍不止的南郭离梦这才发现他倒了下去,心中忙的咯噔一下暗说这下完了自己肯定闯祸了,百般慌忙之下竟然下意识地就吼了出来!
这不吼不要紧,一吼……
“呃——!!”
硬是把左丘酩悦那断续的气给堵了回去。
这下是真的连口气都没喘过来。
完了……这下是真的闯祸了,南郭离梦捂着脸泪流满面:
我怎么就被她给带到沟里去了呢……
这回可怎么活!
……
“我的母亲,其实早在我五岁的时候就离开我了。”左丘零子食的神色有些暗淡,仿佛一枚灰色羽毛表面的曲折光泽,“所以我其实从小就缺乏母爱。”
地狱牢里,后来他们聊了很多。
左丘零子食仿佛一个普通与平凡到极致的少女一般,极为认真地向南郭离梦吐述着心事。
已经沉淀了许久的悲伤,不堪回首的记忆,快乐不已的往事……
一件一件,敞开了心扉般小心翼翼地吐露着。
没有介怀,毫无保留。
她需要南郭离梦做的,只是一位倾听者,和一个依靠。
所要南郭离梦也没开口,只是默默的听着。
幽幽的烛火打在他的脸上,映射出他那副帅气妖异的脸庞:
此时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凝重,以至于脸色都有些发黑。
南郭离梦感觉自己的肩膀正在变得越来越重,原来如山般的肩膀上仿佛又多了一座山,它的名字叫左丘零子食。
他如同凝结一般的怔住了。
直到这时,南郭离梦才逐渐开始意识到:
这个女人,这个名叫左丘零子食的女人。
此时,此刻。
目光里的柔情,话语中的柔弱,肢体上的柔软。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事实。她的所作所为,所感所想,都已经牢牢地把一个名叫南郭离梦的男人放在了心中的最深处——那个无论如何也不可或缺的位置。
她真的,真的已经把自己当做一个丈夫,一个未来和人生的伴侣来看待,来依靠了。
这一切都特么是真的,不是剪裁了的梦!
该醒醒了!
南郭离梦的心中五味陈杂,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给出自己的答案。
……
左丘零子食淡淡地告诉南郭离梦,她是在一个单亲家庭长大的。
自己的父亲,早在自己三岁那年,就因为练诡术走火入魔而把自己当做了他的“妻子”。
虽然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都完全分不清楚,但取而代之的是,父亲对于母亲的爱意仿佛全都消失了一般,完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吃饭、穿衣、练功,甚至是洗澡睡觉,他都百般呵护,寸步不移,甚至禁止她与异性接触,更不用提结婚了。
这样的爱,已经早早越过了父爱的程度。
所以左丘零子食的母亲选择了离开,她也理解。
毕竟世界上是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接受一个爱女儿完全超过爱自己的丈夫的。
“子食,我对不起你……”那天,她的母亲在临走前泪眼婆娑地搂着她说。
夕阳下,母女成辉。
“没关系母亲。”左丘零子食淡淡地微笑,没有丝毫地反抗,任由自己那个仿佛已经苍老了几十岁的母亲紧紧地抱着她。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学着小时候母亲的样子般把手轻放在了她的头上来回柔和地抚摸,“没关系的妈妈,女儿一个人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
淡金色的余晖散在母亲沧桑的面孔上,勾勒出那一片片完整的细腻皱纹,仿佛沟壑般的在脸上游走。
她哭了,哭得很悲伤,仿佛一个刚刚失去家庭的凄惨寡妇,尖锐的哭泣声马上引来一群乌鸦蹄叫。
“哭吧……会舒服的……”年幼的零子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那个伤心欲绝的母亲,只是继续来回的抚摸着她的头。
像她的母亲那般,如她的幼时那样。
她觉得自己唯能做的,就是一边抚摸她的头,一边用诡术杀死那些不识风气的乌鸦。
“不许你们……欺负母亲。”她紧紧握拳,深邃的瞳孔仿佛结了层厚厚的冰。
这几年,母亲真的活的很不容易。
虽然仅仅只有五岁,但聪明伶俐的左丘零子食却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她知道自己母亲要走了,去向很远很远的地方,而且绝不会再回来。
她虽然只是个小孩,但这一切她都懂。
自己的爸爸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能与自己快乐玩耍的爸爸了,现在的爸爸,是一个连自己洗澡都会窥视的人。
仿佛一个陌生人一般。
虽然他仍像以前那么爱自己,但爱的方式却变了。
他是把我当做一个女人来看待的,而不是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