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那祺服女子见了焚竺,笑吟吟地走来。
估计是觉得影和焚竺衣着素净,并未放在眼里,对焚竺说:“你,叫什么?我是新任的右掌尚,智层楣。前来任职,领见女官说先要拜见陛下,门口的婢子说陛下不在,你可知她在何处?”
焚竺笑着行礼,道:“我是尚宫局的普通宫女,烛火。我并不是腾龙殿的人,哪知陛下在何处。”
王宫内后庭设六局,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六局由两位四品女官分管六局,为左掌尚和右掌尚。
“哦。”智层楣点头,才注意到影,笑道:“你是?”
“影清,文学馆学士。”影冷淡地说。
“我观你衣着素净,不像是一名五品女官。”智层楣笑道,“我看倒像是——陛下!”
影一挑眉,笑:“哦?你如何看出的?”
“你有种君王独有的冷漠,如一块千年寒冰,这位焚竺姐姐没被冻坏可真是不容易。”智层楣咯咯地笑,道。
影微微一笑,“呵,我第一次听说。叫我影就行,不用叫做陛下。”
“我们就算认识了,叫我层层就行。”智层楣笑道。
远处,一名灰色印花褙子,银白翻领袄裙,浅蓝银纹马面裙的女子徐徐走来,有着超脱岁数之沉稳。她走到影面前,微微福道:“左掌尚,金凝楣,见过陛下。”
“啊啊,你怎么直接就看出来了她是陛下啊。”智层楣鼓着嘴道。
“陛下身着五爪龙服饰,此为君王之专用。”金凝楣看也不看层,冷冷说。
“凡却哥哥早与我说,这皇宫不比别处,冷得很,要多穿衣裳,今日一看,还真是,怎么都是一个个冰山。”层笑得可爱,说。
“思铭凡却?”影笑。思铭凡却是思铭一的次子,思铭一的冷漠手段,恐怕是见多了,才会有如此感慨。
金凝楣依然冷淡,淡的似乎从来没有过情绪,道:“王宫之内,一切皆有法度,墨家思想中就有一条‘法,所若而然也’,我朝法治并不苛刻,依制,见君王行福礼,而智掌尚不尊君王,衣着打扮越矩不说,更何况不行臣礼。”
“金掌尚,”层倒是毫不乱阵脚,笑道:“你是墨者,崇墨家思想,可我觉得,尊君王,不应浮于表面,况且如若君王不近官民,又有谁会去敬她呢?视君王如亲友,才是历朝君臣之典范。再者,墨家钜子之女,墨鲤锦,不也以无畏威严而名么。”
影不禁冷笑,这智层楣看似天真无邪,实际聪慧善辩,哪壶不开提哪壶,反引得对方不忿。原先还奇怪思铭一这个执掌皇帝私军“清除”二十余年,历两代君王的权臣怎么会送这么一个天真娇贵的大小姐来宫中,原是她另有长处。如若金凝楣从言语行为上找漏洞,多怕会被辩回。
金凝楣依然冷漠如初,道:“墨鲤锦乃钜子之养女,不应算入墨家门槛。”
“你们墨家不是还说要兼爱么,怎么转就不算她是墨家人了。”层咯咯笑。
金凝楣不再与她纠缠,冷冷道:“我们来拜见陛下,不好再纠缠吧。”
影微微一笑,道:“你们最近在六局肯定也闲来无事,不如帮着刑部查查内宫的案子吧。”
“敢问是何案?”金凝楣道,“劳动刑部出面。”
“凶杀案。”影面色冷峻,道。
层微微一挑眉,低头整理着袖口,故意不见影的眼神,怕是知道是什么事了。
婉瑛庭内,莺歌曼舞,落樱冰纷下,一人在庭内翩翩起舞,唱着不知名的小调。
粉色的卷曲及肩发,用发夹夹住,一身鹅黄上襦粉色白印花下裙的襦裙,樱色大袖衫,淡黄色的飘带,在樱雨纷纷中若隐若现,宛如天女。
“瑛公主。”一曲未了,一名侍女从庭外走来。
冰花瑛收住舞姿,微笑,她虽不算绝世佳人,但也是倾国倾城的面庞。问:“何事?”
“昨夜晴公主和怡公主的侍女都不见了,侍卫搜查也未见,晴公主怕出了什么事,就找你来商量。”
“哦?”瑛的笑容褪去,勾起一丝冷笑,“冰花晴?她的人丢了关我什么事。”
瑛走向樱花树,轻盈地坐到了粗大的树干上,道:“影一向不喜欢我,说我什么多面,翻脸快,但是她为什么那么喜欢晴呢?晴那种人又有什么好的,如果没有我,她怎么可能把这个宫廷管理的这么好?要不是我表面和她交好,恐怕早就被影分到哪个郡做郡主了。”
“瑛公主莫生气,我们不妨查查这个案子,据说,是那两个侍女争吵,蜀绣推繁水下水,之后潜逃了,如果找到了谁,肯定能查出她们在做什么,万一是什么买卖禁品——”侍女说着,眼光流转。
“呵。”瑛笑,“如果可以趁机拉拢一下怡也不错,我也不至于在这宫廷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