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数月,扶桑频频收到赵景飞鸽传书,道是赵高在自己授意之下,上演了一出“指鹿为马”的闹剧,铲除了朝廷异己,此后赵高权倾一时,他说甚么便是甚么,朝臣莫不敢言。不久,又道赵高已逼死胡亥,改立扶苏之子子婴做了皇帝,子婴少不更事,权势皆在赵高掌握之中。
赵景又在书中言道,他已联络好六国贵族旧部,他们一致同意推翻秦朝,迎立扶桑为中原之王。又道他一切已经备妥,不日将来亲自迎接新君。
过得数月,却见赵景带着一群衣衫褴褛,伤痕累累之人回来。见到扶桑,他泪流满面。扶桑接住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赵景道:“秦王暴戾太久,终于激起民愤,各路人马一齐起义,齐聚咸阳。朝中老臣见无力回天,杀了赵高,携秦王子婴投降起义军。又知我等相助赵高,引起义军攻打我们。我们死战方得逃脱。当时中原乱成一团,最后由汉中王刘邦平定纷争,成立汉朝,定都长安。我们……我们最后一刻功亏一匮,思之令人心痛不已啊!”
扶桑听得秦国果然三世而亡,自己大仇终于得报,心下倍感安慰。至于能不能成为君王,反倒不那么关心了,心中只是反复念着老君之偈:“王虽为王,却非彼王,国虽有国,却非彼疆。百日取名,大器晚成,千里辗转,苦难先行。”淡然道:“世事难料,变幻无常,景叔不必太过自责。或许今日种种情由,早已天定,强求不来,我们就在此处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罢!”赵景道:“甚么天定?即将到手的霸业,难道便如此眼睁睁拱手让人?即便我甘心为他人作嫁衣裳,但先王及公子嘉在天之灵也必不答允。微臣有生之年,定当扶持主公杀回中原,夺取天下!”
扶桑摇头道:“怨怨相报何时了?如此只会引来腥风血雨,与暴秦又有何异?休得再言!我这一生是不会再兴刀兵的了!”赵景还待再劝。忽然内堂走出一个女子,道:“说得好!我父亲与兄弟闹得如此地步,便是因为杀孽太重。前车之鉴尚在眼前,难道你欲叫桑哥重蹈覆辙?”正是扶柳。其时国家新定,扶桑宣扬人人平等,以和为贵,礼教大防不如中土那般繁文缛节,因此没有女子不得干政一说。为与中土有所区别,所有族民皆以兽语夹于汉语之中,当作母语,传之新生孩童。
听得扶桑心意已决,扶柳又如此说来,赵景无可辩驳,长叹一声,退了出去。回到住处,只见四人已在自己屋中等候,却是黄潜舟、陈雷生、叶子龙、柳铭玉四人,他们拥戴扶桑为王,深得扶桑信任,现已封为大将。为报效知遇之恩,他们摩拳擦掌,时刻准备回归中原,拥立扶桑为中原之主。听说赵景刚从中原回来,便齐来问讯。赵景将前言对他们说了。四将不由得大为泄气,道:“大将不能为国家效力,无仗可打,还称甚么大将?”赵景见他们情绪激昂,忽然有了一个主意,道:“大王不肯回去,难道我们不会自己干么?”四人不知他何意,齐声问道:“此话怎讲?”赵景道:“四位都手绾兵符,拥兵无数,咱们只需自行派兵前往中原,到时夺得天下,再请大王前去坐镇,我想他不会拒绝吧?”四将大笑道:“到时他高兴还来不及,岂会拒绝?但咱们调兵遣将,被他知道了却又如何?”赵景道:“咱们派出兵将,只道是戌边巡守,大王不会疑心。再说咱们自己不去,只在这里坐镇指挥,只要我们在座几人不说,谁又知晓详情,知道之人谁又敢去多嘴,报与大王?”
四人闻之有理,正要点头赞许,忽听门外有人哈哈笑道:“哈哈哈!果然是妙计!我们几个也赞同。”说的却是兽语。板门开处,进来几人,却是那条赤蟒以及金银铜玉四大使者,此刻它们又已俱作人形。赵景惊道:“你们……你们是那几条蛇精,你们不是都已给杀了么?”那赤蟒道:“甚么蛇精!我此刻是龙王!想杀我们?哪有那么容易?我们是杀不死的!”赵景道:“好,就算你是龙王!你的身躯不是已化为陆地了么?”赤蟒哈哈大笑:“那不过是本王蜕的一层皮罢了!”
赵景道:“你们此来,意欲何为?”赤蟒道:“我们本想将你们慢慢捉来吃了,以助练功。但刚才听你们说还有个甚么中原大地,人数比这里多了数倍,你们又与其有仇,是也不是?”赵景不知它打甚么主意,不答它问话,但也并不否认。赤蟒又道:“如此一来,倒也不必急着吃你们了!我们还可合作!”赵景道:“怎样合作?”赤蟒道:“借你们身躯一用,我们附在其上,从此抓人吃人可就方便得多了。你们权力极大,这里之人还不乖乖听你们指挥。你们放心,我们借了你等身躯,定当为你们报仇,从此之后,搅得中土乌烟瘴气,世代不得安宁。哈哈,哈哈……”赵景闻言变色,向四人一使眼色。几人同时抽出武器,一齐扑向几名蛇妖。
赤蟒早已有备,左手微微一拂,五人登时感到手足酸麻,武器掉落地下,再也动弹不得。赤蟒发令道:“附身罢!”率先附上赵景之身。金龙使者附身黄潜舟,银龙使者附身陈雷生,铜龙使者附身叶子龙,玉龙使者附身柳铭玉。
几名妖人忌惮扶桑了得,当着人前不敢造次,但在背后却不知干了多少吃人害人的勾当。直到所附之人身死,它们又另行择人而附,后来扶桑去世,几名妖人更是无所惧怕,兴风作浪。由于它们存在,此后千余年来,果然弄得人间血雨腥风,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