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商会会长
谢云峰:“河井现在什么情况?”
红姐:“已经死了,到医院后抢救了一天一夜没救过来,你们那辆防弹车确实好,不然河井早被炸的支离破碎了。”
夏听雨:“陈延礼还为这事被叫到特高课去了,他说我们送给他车是为了做上海警备局的军需生意,这种买卖日本人懒的管。车不是他想送的,是河井自已想要,他才忍痛给的河井,日本人调查之后也没说什么,何况河井坐着这辆车出入好几个重要场合,全上海的人都知道。”
谢云峰:“善后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红姐:“守港口的那二百多人,还剩不到二十人,蓝蝎送他们回重庆了。其它的人也都陆续回大后方,隐藏一段时间。”
谢云峰:“港口附近没有多少遮掩物,曝露在日军的视野之下,海上日本的军舰可以直接开炮,想必那里的战斗更惨烈。”
“蓝蝎已经下令所有人潜伏隐藏,近期不会有任何行动。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听雨,我们这边呢?”
“满三的人正常回去工作,跟以前一样。陆长岭的炸药仓库被灌满了水,矿洞也被灌满了水。就算日本人查起来也是抗日组织搞破坏。不过估计他一时半会不敢上报,离上海又远,日本人也一时半会查不到那里。”
谢云峰:“日本人发出消息,河井回国养伤,华北区的中村来上海。中村可是杀人如麻,来到上海怕又是腥风血雨。”
红姐:“幸好中村对毒气不是很感兴趣,他尚武士道,喜欢刺刀。对我们抗日前线的将士威胁不如河井大。”
夏听雨:“他对普通老百姓的威胁比河井大。”
红姐沉默。
谢云峰:“延明和马云云到大连了么?”
夏听雨:“早到了,延明已将东北的情况摸熟,不仅给抗联送了几十万斤粮食,还送过去一千多支枪。”
“一千多支枪,怎么搞到的。”
‘“在溥仪的军火库里直接搬的。”
“呵呵,溥仪没事干非得买什么军火,建军队。就他们招的那些兵,真到打仗,枪没响,人就跑没了。”
“不过武器是真好,日本最新的武器,天天躺仓库睡大觉,看仓库的借了高利贷就只能卖枪了。不然老婆孩子要睡大街。”
“那先让他们在东北好好干。等稳住了回上海一趟,好久没见了,怪想他们的。”
红姐:“听说他们的孩子能跑了。”
夏听雨:“是啊。楚大哥前几天回信说又在法国那边见到几个能人,我们忠国会又发展壮大了,不过是共产党的人。”
谢云峰:“管他什么人,是中国人就行。”
夏听雨:“夏洪江要选会长,把陆长岭挤下来。”
谢云峰:“商会会长二年一选,快到时候了,我们得帮陆长岭一把,让夏洪江当上会长,只会是祸害。”
近几日商界的头头脑脑们都在忙活,真正有实力的无非有五家。陆长岭余威还在,还是有希望当选。夏洪江这几年靠日本人在工商界崛起的最快,是这届最热门的人选,很多人已经公开支持他。还有就是林家,林家自清朝洋务运动时就开始办实业建工厂,根深底厚。林家世世代代济公好义,修桥辅路,帮助过好多人,在上海极有人脉,一旦有事找到他们,他总能给你一个最为妥帖解决方法。另一个是胡家,胡清泉老爷子少时闯荡南洋,积攒了大量财富,在华商中为翘楚人物。1932年淞沪会战爆发后,全国上下捐款捐物,胡清泉老爷子一下就捐了十五架飞机,陆陆续续捐款捐物折合500万元国币以上。后来胡清泉死在抗日慰军前线,儿子胡守明接手胡氏产业,只是胡家家业大部分都已捐出,胡家剩下的产业大部分又在南洋,所以胡家对上海工商界影响较弱,但在国人心目中地位却无人能及。最后一个就是叶家,叶家本来就在上海滩声望颇高,现在谢云峰、夏听雨接手后,声望、影响力一天高过一天,黑白两道通吃,无人不给他们面子,在上海工商界心目中,怕是要超过陆长岭。
陆长岭自然知道自已声望日下,所以早就闭门谢客,不闻不问,只在家等最后的消息。这时谢云峰、夏听雨来了。
陆长岭亲自出门迎接:“稀客、稀客,谢大老板可是稀客,令陆宅蓬荜生辉啊.”
谢云峰:“陆会长客气了,我这次来可是要开门见山,问问你怎么看商会会长这事。”
陆长岭将二人让进楼内:“老了,没那精力了,谁想当谁当呗。不过我还是看好你们叶家,你们若想当,陆某定会尽全力帮你们上马。”陆长岭知道自已希望不大,不如推叶家,把叶家推上去了,自已凭借之前合作的关系,也能从中捞一些好处,比别人当强一些,尤其是夏洪江,一旦夏洪江得势,他更没有好果子吃。
谢云峰:“这次最有力的人选是夏洪江,日本人放出话来让商界的人都必须选夏洪江,但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让夏洪江当选,否则工商界没有几年就会成为日本人的鹰犬。”
陆长岭:“还有林家呢,上次选举,我就差一点败给林家,林六使最近活动频繁,已经招揽了不少人。再说还有你们叶家呢,我们陆叶两家联合起来,推选你谢老板当商会会长。”
谢云峰:“陆会长误会了,是我有意联合林、胡、陆、叶四家,推选您当商会会长。”
陆长岭愣住,搞不清谢云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云峰:“林家、胡家跟日本人关系一般,就算当了选,日本人也会不断生出事端,工商界将不得安宁。夏洪江阴诡狠辣,万万不能当选,我和听雨有太多的事要做,没时间处理商会的事,所以想来想去,只有您当最合适。”
陆长岭经他这么一说也突然觉得自已当最合适,不觉有点飘飘然,乐呵了一会又面沉死水,他自然知道自已这一年在上海的名声糟透了,上海工商界的人都想看他笑话。在日本人那说话也不如夏洪江管用,夏洪江如今如日中天,炙手可热。
陆长岭唉了一声:“难呢,怕是还不如让你参加呢。”
谢云峰:“其实很简单,只要您答应,我就能让你选上。”
陆长岭伸长脖子:“那你让我做什么。”
谢云峰:“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不要见工商界的人,天天在家养着,到时就会有人告诉你选举结果。”
陆长岭将信将疑,反正会长这一职今年他也没想会得到,谢云峰要帮他,拿到更好,拿不到也无所谓,只在家闭门谢客,静心修养。
离选举还有二天,谢云峰、夏听雨见了林子岳。
谢云峰:“林老板,这次商会选举您虽不参加,您的门生可不少,您说句话还是管用的,不知您打算选谁呢。”
林子岳:“我本来是想选你们两位来着,你们选上这会长,对我也有利,生意上的住来就更多了,只是前天日本人传出话来,让我选夏洪江。”林子岳笑的像老狐狸。
谢云峰自然不会相信林子岳会按什么好心,笑道:“感谢林老板抬爱,只是夏洪江如果当选,您觉得您能控制得住他么。”
林子岳一皱眉,在房间里踱起方步,沉呤片刻:“我还是让下面的人选你们叶家吧!”
谢云峰:“不可,当上了这商会会长,就要跟日本人打交道,弄不好要背汉奸骂名的,不背汉奸骂名就有可能被日本人干掉。”
林子岳盯住谢云峰:“那你的意思?”
谢云峰:“既然有人已经当汉奸当了这么多年,为何不让他继续当下去?”
林子岳想了好久:“还是你谢老弟高明啊,我马上吩咐下去让他们选陆长岭。”林子岳是仔细盘算过的,陆长岭在最得意的时候尤敬他三分,生意上往来也多,他也没少赚钱发财,虽有时陆长岭会尥蹶子,可也不敢嚣张。现在是陆长岭最困难的时候,自已帮他无疑是给他一个大大的人情,何况就算他当了会长也没有几个人会听他的号令,只能投靠自已,把他攥里,就等于攥着一个金饭碗。如果一旦夏洪江当上商会会长,凭他跟日本人的关系,阴诡毒辣的手段,对自已一点好处没有。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尽全力让陆长岭当上。
谢云峰、夏听雨又去见了金荣海,他们最近与金荣海打交道很多,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感清要比林子岳还深些。两家的生意往来也让金荣海得到不少好处,他自然是支持叶家的。
金荣海:“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让我的人选你当会长,非得杀杀日本人的威风,夏洪江那老小子,怎么看都不顺眼,身上冒凉气。”
谢云峰:“夏洪江祖上是粘杆处的,归皇上亲管,帮皇上杀人、害人,手段自是不少,武功居说也得到真传,来上海就露了两手,把上海的武馆全震住了,凡上海练武的人都尊称他为夏大师。”
金荣海:“我吃过这老小子的暗亏,手段那叫一个高明,在江湖上这么多年都没吃过这种亏。”
谢云峰:“能说来听听么?”
金荣海欲言又止:“过去的事,不提它了,总之这次你一定要选上,不然我可不高兴。”
谢云峰:“金老板,如果我说我没打算参选呢?”
金荣海瞪着谢云峰:“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没有,我要选陆长岭,希望你能帮我。”
金荣海在屋里转圈,摸了摸头:“为什么?”
“以陆长岭现在这光景,就算当上了会长,也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我们何必自担风险跟日本人打交道呢?”
金荣海会意:“跟日本人打交道头疼的很,深了不是,浅了不是,既得保住脑袋,又得保住名声,还是让陆长岭去当好,我们好处自然也少不了。”
谢云峰又去见了胡守明,林六使。谢云峰只问了一句:“你们有能力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保全工商界人士么?”只此一句,便把二人问住,很快就达成一致,推举陆长岭当商会会长。
二天后选举正式开始,共计二百七十三名商家代表各自投票选出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然后第二次选举,在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三个人中再次投一次票,票高者为商会会长。
夏洪江为这次选举做了很多准备,不但有日本人大力帮忙,南京方面还派了几位大员专给夏洪江造势。这次夏洪江可谓信心满满,志在必得。
等投票完毕,会场的人开始清点选票。清点完毕,报出第一个人就是夏江,夏江有四十三票。
据往年经验,四十三票不算高,也绝不算低,第一次选举并不规定人选,只要是工商界的人都有可能被人选上。二百七十三张票被许多人分,第一次海选最高的不过五十多票,最低可能只有一票。
接下来是夏听雨只有五票,夏听雨似是很高兴,向大家挥手致意,夏洪江只是冷哼了一声。
接下来是谢云峰七票,谢云峰站起来,向大家鞠躬致敬。
再接下来是林六使,他只有十票,他倒也似一点也不在意,站起来向大家致敬。
再接下来是胡守明只有八票,胡守明也站起来向大家致敬。
夏洪江此时无疑乐开了花,他有力的对手却仅仅只有十票、八票、七票,五票。无疑,他要赢了,接下来还有几个不相干的人得了一票二票,这些人全加起来刚好二十八票。
最后一个是陆长岭,大会主持者用很大的声音喊到,陆长岭一百六十七票,另有五票弃权。
夏洪江懵住,这绝不开能,自上海商会成立以来没有人能在第一次海选中得到一百票以上,大会主持者正在热情洋溢地讲着这次选举结果,只是夏洪江没有听到。
过了一会,夏洪江:“我要验票,肯定是票有鬼。”
大会主持者停止了热情洋溢的演讲,面向夏洪江:“现在这位夏洪江先生对我们清算选票的结果有异议,根据流程,这是附合规定的,我们将邀请得票前五位的人一起上来验票。”
林六使、胡守明、谢云峰、夏听雨都走了上去,他们并不急于验票,只等着夏洪江验票,夏洪江在众人眼光中走上会场中心。
这么大的盛事,验票的自然也是位高权重的人,有警察局长程方仁、中华日报上海分社社长丘元荣,法院院长陈棉生,上海市主管经济的副市长刘长英,还有从南京派来给他助阵的人都在清算人员当中,但现在给他助阵的人都在给他递眼色摇头。
夏洪江似是没有看到,直奔选票而去,陆长岭的选票高高摞成一摞,像一堆小山,夏洪江用手拔了着,看到一个个陆长岭的名字,顿时眼前发黑。
这时在会场中央,响起了谢云峰、夏听雨的声音:“感谢大家对我们两个人的支持,我们已决定不参加这次选举,还希望支持我们,给我们选票的人能够将手中宝贵的一票投给陆长岭会长,谢谢大家。”说完林六使、胡守明带头鼓掌。
优劣如此明显,自无再次选举的必要,大会清算组商议之后决定正式公布陆长岭继续担任下一届商会会长,陆长岭因病没有到场,大会主持人只是遥祝陆会长早日康复,病好之后能为工商界同仁谋福祉,最后宣布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