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深夜已经度过,又是一轮圆日升起,在空中散发着暖洋洋的阳光,男孩懒洋洋地挥动着手中的鞭子,驱使着老黄牛在乡间的小路上缓缓前行,吱呀吱呀叫着的两轮牛拉车压出轱辘走过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天际线的尽头。
男孩哼着不知名的乡间歌谣,黑色的发丝柔顺富有光泽,其中那一缕白色更是让他的头发显得与众不同,虽然这世界上头发有各种各样的色彩,但两种颜色叠加则不常见,不过男孩并不在乎这些异样的目光,他身上穿着一身皮甲,腰间挂着一把色泽还算不错的铁剑,坐着一个带着稻草盖的牛拉车,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前行,悠闲而自在。
周围的田野已经成熟,金色的麦穗在晨风中摇拽,悠扬的鸟鸣和家畜的叫声混杂在一起,衬托出秋季的大好风光。
男孩第一次到这个地方,作为一个流浪者他也有不断记录周围环境和特点的习惯,虽然十五、六岁的外貌显得太过年轻,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喜欢游荡的想法,不过和其他游荡者不同的是,他不是孤身一人。
“路姬,这里是哪里啊?”男孩用意念与自己的伙伴对话。
“这里应该是位于莱恩公国北部的一个普通农庄,建筑特色是莱恩典型的三角檐风格,当地的主要作物能够看出来是小麦,温度适宜。”女孩文静地在他脑海里回答。
路姬,只属于男孩的一个乖巧女孩,自男孩有意识起就一直陪伴着他,也让他的旅途不会有所寂寞,不过这个女孩也会对他有所要求,否则就会陷入沉睡。
“你说附近有奇点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呢?”男孩好奇地望向周围,这也是他一直旅行的缘由,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只知道自己要一直寻找奇点,寻找一个可能永远都找不到的东西。
“你感觉不到的我也感觉不到。”路姬回答道。
男孩撇了撇嘴:“你不是很厉害的嘛,懂世界上所有的东西,怎么找不到奇点。”
路姬回答:“我只懂你懂的……奇点是世界上任何物体都无法琢磨的东西,他来自任何一个能够影响世界的事情,或者物品,甚至个人,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奇点拼凑最后的答案,懂了吗?”
“好麻烦!好麻烦!我不是很想听,对不起你的好搭档已经听不见啦!”男孩开始随意地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将老黄牛弄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在做啥。
“不去找的话,我们都会死哦……也许奇点对其他人毫无作用,但对于我们而言,就是像食物一样的东西。”路姬对于男孩这种散漫的性格已经熟视无睹。
男孩把头低了下来,显得精神低迷:“可是有的时候有些奇点好小完全不够消耗的,浪费时间。”
漂亮的沙漏在男孩身边漂浮,彩色的精砂发出耀眼的光辉,一边的农夫走过却对这种奇特的现象熟视无睹。
这是只有他一个人或者再加上路姬能够看见的沙漏,每时每刻它都在计算着流逝的东西,而每当完成一个奇点的轮回时,它就会回溯一部分,没人知道如果它流逝完了会发生什么,但男孩觉得未必会是一件好事。
一个沙漏的时间应该是一年,他必须不断的寻找新的奇点来让它回溯,有的时候它能完全重置,有的时候它回复的还不够消耗的多。
并且这个沙漏还有另外的用处,只是需要的代价几乎没人愿意承担。
男孩望着沙漏周围漂浮的十抹颜色各异的光尘,罕见的一脸严肃。
“路姬,你说,会不会有人愿意承担这些东西呢?”男孩问。
路姬说:“我只知道你知道的,人心这种东西难以揣测,更何况……有些人已经为此付出代价。”
“嘛嘛,每次都只能凭着大概的感觉去找,真是好麻烦呢。”男孩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回来,他能感觉到奇点离自己越来越近,却无法知道具体位置和时间,只有在一定距离下才能确认,这也让他寻找奇点的旅途总是充满各种意外。
也有丧命的危险,他身边的铁剑可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英雄梦。
“这次的奇点离你很近了,而且感觉很微弱,寄托的某些东西很可能处在什么危险当中,必须快点了。”路姬提醒道。
“很近?”男孩迅速打起精神,右手已经摸向身边的铁剑,这几乎是许多次遭遇奇点的第一应对方式,毕竟所谓的奇点指的不是一个特定的物体,而是指围绕这个物体引发的一系列变化,往往这些变化有着各种意外和机遇,不好好准备一样会命丧黄泉。
斑驳的铁剑缓缓出鞘,这是他从一个强盗手里拿来的老旧武器,莱恩公国制式铁剑,因为使用次数比较多让上面已经多了几个缺口,但这种轻巧的武器更适合他在路姬指导下学习的剑术。
男孩轻轻扯动缰绳,示意老黄牛停了下来,然后细细感知奇点的位置。
奇点给男孩的往往只会有一点模糊的特征,以至于男孩经常和一些直觉上的反应弄混,当然,比较大型的奇点能够更加清晰地反映给男孩。
这次的奇点似乎算是他遇见的比较大型的一类了。
“在右边的田野里。”路姬提醒道。
男孩提着剑走了下来,周围没有干活的农夫,这很方便他探查。
男孩一步步从小道上走入田野之中,金色的麦穗随着清风晃动,如果不是男孩全身都裹着一层坚固舒爽的皮甲的话那些尖锐的麦芒可能就已经让他挂了花。
长筒皮靴踏在柔软的泥土里发出微微的声响,男孩用剑轻轻拨开密密麻麻的麦穗。
风发出了些低沉的呼喊,男孩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就在前面。”路姬的语气也认真起来了,这次的奇点是比较大型的了,由不得她不认真。
男孩挑开了遮蔽视线的麦子。
一个灰袍裹住的物体横置在他的面前,后面露出一双白嫩的小脚,上面有很多被扎出来的伤痕,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一个人?”男孩没有立刻去检查,而是观望四周,这么平淡的展开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前几次奇点几乎都伴随着危险。
“沙漏没有变化,奇点还在,也就是说奇点还未被启动或者暂时终止了。”路姬迅速判断了现场的情况。
“那怎么办……痛!”男孩话还没说完脑袋就好像被针刺了一下。
“还用说?看见一个女孩子倒在地上受了伤你应该干嘛?”路姬没好气的说道。
“是……”男孩将剑收回剑鞘别在腰间,然后将女孩抱了起来。
女孩的面容也因为这个过程而显露出来,比他小一两岁的年纪,一头火红的长发被仔细的固定在头上,一道淡淡的斜疤挂在她精致的脸蛋上,少了几分完美的味道,却添了几分英气。
男孩小心翼翼地将女孩举高避免触碰到周围的麦芒,将她轻轻放在牛拉车的稻草堆上。
“接下来怎么办?”男孩问。
“探探鼻息,我不确定到底是这个女孩本身携带奇点还是身上的某样物品。”路姬回答。
“又要用魔法啊?”男孩一脸不情愿地探了探女孩的鼻息,发现她只是睡着了。
脚上的血液已经干涸,一双已经与脚板被血粘在一起的草鞋惨不忍睹。
“先把她脚上的杂物去掉吧。”路姬的心思并没有在这边停驻。
“诶,不用止痛之类的吗……痛!”男孩好奇地问道,但紧接着他就被路姬赏了一记大脑针刺——男孩是这么形容这种技巧的。
路姬道:“这不是废话吗,我交给你的那些方法又不用我说第二遍。”
男孩无奈的笑了笑,将女孩细嫩的小脚轻轻抬起,淡淡地魔法符文在他的右手周围环绕,一些淡淡的蓝色细丝悄然浮现,散发出柔和的光辉。
“是用低温吗?”男孩歪了歪脑袋。
“你白痴吗?低温可能在复温时造成局部烫伤,而且低温也不是用来阻止痛觉的好办法吧?”男孩完全可以想象路姬瞪大眼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那咋办,我又不是什么神医。”男孩说道。
路姬无奈地说:“拜托,用幻觉法术就好了,遮蔽一下痛觉而已,然后把自己的手用魔法清理一下,别让细菌进去就可以了了,工具简陋就这样先吧。”
“哦。”男孩迅速念出符文,运用高温杀死手上的细菌,然后又迅速更换成幻术,直接入侵女孩的大脑制造梦境。
他不知道路姬为什么懂这些好像非常高明的手段,他只负责将路姬的命令完成。
这并不需要太高的技巧,只是在将那些杂物从伤口中清除时男孩的手还是有些发抖,那种皮开肉绽的样子让他很不适应,尤其是那双已经被粘在脚上的鞋子,用撕这个毛骨悚然的词完全不过分,但并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方法,那些强大的治疗法术对心算能力要求太高。
“换治疗系法术,加速伤口愈合就好,给她准备好点的食物,她醒来之后需要补充营养。”路姬通过男孩的视觉来观察世界,所以她知道男孩目前的进度。
男孩叹了口气,感觉这辈子他是注定要听从路姬的差遣了:“好好,姐姐。”
路姬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你很不情愿嘛。”
男孩露出了一个傻笑:“哪里,哪里,姐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怎么会不情愿呢。”
“这还差不多。”路姬没有理会他是否真心,结束了指导过程。
男孩将放在车上的一个铁锅拿了下来,直接就在路边找些树枝升起了火,在这种野外的农庄想找到这些不难,去猎了一只野兔和睦(一种类似鸭子的生物,头部呈铲状,会游水,爱食鱼类,也会吃一些青菜,无齿,能够短暂滑翔,全身一般为青色,雌雄区别在于嘴部是否有红色部分。)
睦对于当地人是一种非常家常而营养的食物,不过难以家养,也造成这个物种被冠以烈鸭的称呼,不过非常好烹饪,煎炒蒸炖都可以,加点香料或者配菜就是一份让人能够掉口水的佳肴。
前提是你得会煮。
“痛!为什么又刺我?”男孩脑袋如遭雷击。
“不刺你刺谁啊?说了睦不能直接丢下去煮的,这样怎么吃啊?”路姬气鼓鼓地说。“给我清理完内脏啊!”
“知道了……”男孩一脸委屈。
女孩睁开了眼睛,陌生的顶棚和熟悉的太阳让她有些迷惑。
我在哪?
女孩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在野外因疲惫而直接在田野中睡着的记忆似绵绵潺水般流入脑海,带起一阵波涛。
女孩迅速摆出了警惕的姿势,却只看见一个男孩正笨拙地在一边架锅煮东西。
“你醒啦?”他回过头,笑得像是一弯缺月。
也许谁都在此时没想到,这场相遇,改变了两者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