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是不是又和娘吵架了?我说今天怎么觉得头老是疼呢。”
刘虎眼圈一红,挣扎着便要起来,两条又粗又短的眉毛更是立时拧成了两条小蚯蚓。
“乖,小虎不哭,小虎不哭啊,姐姐喂你吃糖葫芦好不好?”刘翠歉疚地看了看榻上躺着的刘虎,脸上撑着笑意,捧了一串糖葫芦到他嘴边。
刘虎天生顽疾,心智也时好时不好,此时见刘翠喂他糖葫芦,却是眼神一瞥,傻呵呵的抓住旁边缝伤用的纱布就啃,嘴里不断嗫喏,“好吃!好吃!”
刘翠看得心酸,只好故意央求他,“好弟弟,你看你都不疼姐姐了,有糖葫芦都不给我吃……”
刘虎一愣,“好,给你。”说着将手中抓着的纱布递给她。
“姐姐要你嘴巴里面的。”刘翠说着将刘虎嘴巴里面的纱布哄骗了出来,又细心为他擦拭了额头上的虚汗,便端了药碗要喂他喝药。
依循旧例,为了让他好好吃药,依旧是他喝一口,刘翠喝一口。
“姐姐最好了。”刘虎满眼是笑,嘴巴挂着药渣。
刘翠亦是热泪盈眶,望着刘虎纯真无辜的眼眸,扑上去抱住他,“弟弟,小虎,你是喜欢姐姐的对不对?你千万不能不要姐姐好不好?”
刘虎“噗”一笑,模样很是憨态地拍着双手,盯向刘翠,“姐姐好好,姐姐最好,翠姑娘最好,好好好好……”说着,涎水便从嘴角稀稀·拉拉流下来。
刘翠心头一阵酸涩,抱着他,默默垂泪。
另一边,依旧满大街到处寻找刘翠的如意心乱如麻,心中更是急得泛起了水泡:翠儿啊,你到底是去哪了啊?你这是要让我担心死吗?你一个姑娘家,一晚上都没回来,你究竟是去哪了啊?
如意忧心忡忡地在青州县的大街上四处张望寻查……
她的不远处,楚嫣然也正迎着她的脸儿痴痴呆呆徐徐走来,也和她一样面色游离,心中思绪万千:
这世上果真还有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她到底是谁,是什么样的人呢?好想……好想快点见到她,也许她就是我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也许她就是我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线生机!
就在二人渐渐走近,即将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擦肩而过时,突然,从旁边铺子的二楼处砸下来一块木板,那木板料子结实,眼看着就要砸向正低头想事情的如意身上——
楚嫣然一怔,抬头发现了面前即将命丧的如意,立即扑身上前,抱住如意往一边躲去,这才让木板没有朝如意头上击去,只是擦着楚嫣然的肩膀,轻磕了她手腕一下。
“哎哟,你个该死的朱四,没看见下面有人吗?”
“嗨,对不住对不住了二位大姐,你们没事没事肯定没事吧。”
那惹事的老板和失手的伙计眼看二人没有大死大伤,便互相打着马虎眼在楚嫣然和如意面前作势哼哈了两句。
楚嫣然和如意摇了摇头,也不指望追究出什么。便互相望了一眼,彼此微笑致意,转而走到了边上的一处树荫下。
“怎么样?这位大婶,你还好吧?”
楚嫣然芳唇一启,声音温香婉约,听在耳里真是让人说不出的熨烫服帖。
她扶住如意坐在了树荫下休息,又关切了一句,转身便欲离开。
“啊……”却被身后的如意一声尖叫握住了手,如意望着她那一张娇弱无比的面容,还有周身矜贵清雅的名门闺秀气质。明明哪里都和刘翠不同,可偏偏就是一晃神,觉得竟似是刘翠在眼前一般。
“大婶……”
如意望着楚嫣然黑水银一样漆黑的眼睛,心里抑制不住的高兴,又很快反应过来,察觉自己却是莽撞了,只好面带愧色,木木地张口道,“对不住对不住啊姑娘,我一看见你就想到我女儿了,实在对不住……”
“无碍的,大婶。你许是刚才惊着了,无事无事了,莫怕啊。”楚嫣然莞尔一笑,缓缓坐到了她身边,伸出手,覆在了如意手背上,细声安慰。
“姑……姑娘你真是好心。”楚嫣然的手温软如绵,触手温香生腻,如意被她一番体贴入怀的举动感动得眼含热泪,只受宠若惊道,“竟……竟像是庙里走下来的观音娘子一般。”
“大婶说笑了。”
楚嫣然面上笑意一涤,又深深浅浅漫上来些许凄楚,眉间若蹙,楚楚道,“我只不过是自己亲身经历过那种死里逃生,所以明白这种劫后余生的惊骇与痛楚,那是完全不知所措的……”
如意怔怔地听着,似懂非懂,只好干笑了一声,转而道,“你看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姑娘方才救了我,我到现在连声谢谢也还没说呢,真是该打该打啊!”
虽然她的见识不多,但好歹当日她也托楚周氏的福去那神仙洞府享过几天好日子,见上过一些神仙般的人物。
她此刻偷偷上下打量了一遍楚嫣然,不觉心内惊骇不已,如果说当日楚周氏那样的人物已经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了,那这位姑娘岂不是比那神仙还有尊贵几分!不由得心中升起一阵敬意,想着难道是上天念她思女心切,指派了九天的玄女下凡指点她?
“大婶客气了,你这让我怎么能够担当的起呢?”楚嫣然唇角微扬,眼带善意,薄薄笑着看向如意,竟也不觉觉得她很是亲切。
“仙子姑娘,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怎么会担当不起呢,你刚才那样扑过来,想都不想,那要是……那要是万一一个不小心,砸到你了可怎么办啊?你都不怕的呀?”如意想了想刚才那场景,犹自后怕不已。
“我……”楚嫣然眼波流转,转而看向远处,良久,方幽幽续道,“我也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后怕,我当时根本什么都没有去想,或许……或许因为我也已经没什么好想的,没什么再好失去了的。”
言罢,螓首微低,眉黛深颦,薄薄而又娇态横生的咬了咬下唇。
如意吃惊地看着她,内心疑惑不已:咦,这个动作好熟悉啊,怎么会和咱们家小翠一个样子呢?
楚嫣然见她痴看着自己,转头问了句,“怎么了,大婶?”
“啊?”,如意忙环顾左右,干干笑道,“没、没什么没什么。”
楚嫣然抿唇一笑,遂袅袅起身,漫声道,“大婶,那我告辞了。”
“等,等一下!”如意慌了,立刻站起来,脸上晃着笑,挤上她面前,急急喊道。
“嗯?”
“姑娘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楚嫣然矜矜一笑,淡淡道,“就当是我们有缘吧,反正我们也不大可能会再见面了,大婶不必惦念心上。”
言毕,娉婷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