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刚出生不久的黑蛇潜在草底,趁青年男子专注与少女聊天,悄悄溜进主人的袖袍里。
流希儿无力地坐靠在树根边,感知到黑侠的重返,他只是稍稍抖眉。“大人,还未请教您的名号呢?”昨晚激烈的战斗,让他觉得有必要问这个问题。毕竟眼前这个男人,就像石头经常说的——侠客,让他颇为期待。
这女孩真美,真想与她更亲近一步。不合时宜的话语响起,鬼藏师只好转头注视这个由于失血过多需要精心照料的少年,正经道:“噢,我是名鬼藏师,先前有跟你漂亮妹妹说过。”少女经不起这般****的夸赞,俏脸不禁羞红。
“你们可以叫我臣鬼。”他颇为满意她的热情回应。
“臣鬼?”流莹儿夹在哥哥和鬼藏师之间,收起含羞的笑,疑惑道。
忧郁自蓝色眼睛里一闪即逝。他微笑地续道:“鬼藏师一脉,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姓氏后面必须加个鬼字。出于对祖师的尊重,我只能起这个名字。”
“哦......”少女拉长鼻音。显然从未听过这个奇葩规矩,但是转念想到对方救了哥哥,更帮助花花脱离险境,便也没了过多想法。
“鬼藏师,专门与鬼打交道的职业吗?”流希儿再次提出疑问,对于‘鬼藏师’这一陌生的词语,他感到好奇。许是妹妹过猛的撕开绷带,导致他的伤口撕裂,痛得他深吸一口气。但他仍坚持示意妹妹继续给他换药。
“也不是。”臣鬼无聊地拔起一根狗尾草叼在嘴里,“天下哪有鬼,都是些巫师玩弄愚人的把式。你要记住鬼由心生,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那......”
“小子,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屈指弹飞嚼烂的草根,犹如鹰隼盯着猎物的神情,斜睨着满是问号的少年,“鬼藏师,简而言之就是群不务正业,成天靠着贩卖奇闻讨生活的闲人。如果非要具体点,那我们则是最接近自然,最近距离感受莽荒世界之奇异。比如常被世人当作饭后谈资的野兽、野人、原始部族......诸如此类数不胜数。”说完,从兄妹俩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他得意的笑了笑。
原来是初出茅庐的无知小子和天真女孩,如果真是这样,看来老天果然眷顾我,鬼藏师绕有所思地望着兄妹俩。“伤口包扎好了没,我们得趁天黑之前赶到小镇。你们昨晚可是深刻体验到荒芜森然的可怕,所以......不用我过多解释了吧。”他拄着金蟾法杖随时准备动身。
“嗯,走吧。”在妹妹的搀扶下,流希儿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咬着牙跟在鬼藏师的身后。虽然还不太清楚这个男人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帮助他们,或是另有所图,但现在腹部的伤还未痊愈,为了保险起见,暂时决定跟着他。
不知为何,花花老老实实跟在主人的身边,却始终与鬼藏师保持一定距离,晶绿眼眸的敌意仍未消去,时刻保持戒备。
殊不知,在他们身后茂密草丛里,有双眼睛密切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
······
流希儿听见林荫小道转弯处传来水流的声音,那里应该可以休息会儿......毕竟伤口触及内脏,稍不小心就会加重。疼痛与冷汗迫使他,叫停走在前面探路的鬼藏师。
“哥哥,很痛苦吗?”见他额头渗出密集的汗流,流莹儿忙着拿干布条给他擦汗,心痛地说。
哥哥挥手推开她的手,径直找块青岩石倚靠,深呼吸几个循环,随即传递安慰的神色。“放心吧,我没事。再给我几天时间,定会恢复如初。”他充满坚定的说。因为他惊奇发现,御龙护身符带来的暖流,不仅能减少他的痛苦,更有缓慢修复伤口的效果。
臣鬼回来了,只不过满脸愁容,颇为郁闷的说道:“两里之外,翻过丘陵,紧邻着一条小湖。我本想顺便捕几条鱼,却看见了漂在湖面的五个人,哦,准确说应是五具腐烂的白骨,面目全非,分不清是哪国人。”
“该不会是野兽所为吧?”少年急促说道,仍旧处于痛楚之中。
“先不急于讨论凶手,我想最好是先给你们瞧瞧。”兄妹俩这才注意到他背着一具尸骨,头骨正好从他后背露出,两只空洞的眼孔给人无限幽怨,被他随意丢在草地上面,吓得少女失声尖叫,因为这具尸骨非比寻常,全身竟是出奇地深蓝,且体格稍比常人矮小许多。花花当即护在她身前,对那具蓝色骸骨狂吠不止。
鬼藏师指着它说:“瞧,别看这玩意儿只剩光秃秃的骨头,实际重的很哩!”
“究竟什么样的人,死后尸骨会变成蓝色?”流希儿表示难以理解,很难想象人死会弄成这幅模样,或者这家伙不是凡人。
“别担心,小妹妹。他已经死绝了,不会半夜起来咬人的。”臣鬼蹲下身抽出藏在马靴的短刀,一刀砍进骨髓,愣是把那块腿骨切断,扔给好奇的少年观察。“我没猜错的话,里面应该是正常的。”
果然,他说的没错。流希儿来回审视这块骨头,发现外面是蓝色,里面却与常人无异,“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他生前是人!”流莹儿替鬼藏师开口道。
“哟,不错嘛。小妹妹倒蛮有灵性的。”臣鬼许以赞赏的眼神,把短刀收回鞘内,走到兄妹俩的跟前,面带浅笑的说:“据家祖留下的《世间奇闻录》有言,在荒芜森林深处住着名为奉蓝的原始部族,那里的人们因崇尚天蓝而得名,普遍流行一种奇特葬法。人死后放入棺内,等尸体风化之后,染上精心准备的染料,涂遍全身,这时方可以入土为安。”
“原来如此。”兄妹俩恍然大悟。
“懂了吧?我们鬼藏师很擅长解释神秘的现象。按照以往的惯例,可是要收钱的。”臣鬼半开玩笑地说:“当然,鉴于我们如今是同伴的关系,我就不收费了。记得,以后若碰到这些玄乎的事情,询问我之前请先掂量掂量是否有余钱。”
正当鬼藏师享受少女投来的崇拜目光时,流希儿吃痛地走到蓝色骸骨跟前,把先前切断的腿骨放到原处,不禁仔细端详起这具骸骨。果然不出意料,他捧起那颗小得可怜的头骨,上面赫然存在三个细微的钻孔,再细看数根折断的胸骨,他得出结论:“大人,或许事情并非您想得那般简单。如果真像您所说的,为何他们的尸骨会在河里漂荡?”
“极有可能是遭到了某种强烈撞击导致胸骨尽碎,才堕入地狱,绝非正常的生老病死。至于头顶的三个窟窿,暂时不得而知。”他坦承。
“额......不会吧,让我好好瞧瞧。”臣鬼被问的满头大汗,再度跑到骸骨近前。
“哥哥,我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流萤儿抱起到处乱跑的花花,好似有了它在怀里便有了几分勇气,“老奶奶有天讲故事,提起过荒芜森林有种吃人的野兽。”
“试问哪个野兽不吃人?小妹妹,你还是缺少历练啊。”鬼藏师觉得好笑。
流希儿鼓励妹妹继续说下去。“野人信奉海妖,原始部族则推崇兽灵。有些野兽历经千年的修行终成兽灵,与人一样,拥有不俗的智慧,能依靠两只腿走路。而传闻它们就是以吃人来增进自己的修为,最喜欢用三尺钉敲碎人的脑袋,啜饮其中的脑浆。我想,凶手会不会是它们——”
“——你说的是它们!?”流希儿面色愕然,黑眸倒映出两只身强力壮的影子。不敢置信,森林里竟然诞生这种人不人、兽不兽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