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夏知州便候在了慕轻语的院外。
“徐将军来了?”慕轻语出门见到夏知州躬身讨好的模样,挑眉问道。
“来是来了,只是……”夏知州跟在慕轻语的身边,有些支支吾吾。
“嗯?”
“只是与金将军可能有些误会”。
“误会?”
“是,两位将军正在前厅等着阁下”。
“嗯,去看看”。
夏知州慢走几步,悄悄抬起衣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下决定以后还是离这个徐将军远一点,这么拎不清的人迟早得惹祸。
慕轻语加快的步子,很快便到了知州府的前厅,一进门就能感觉到在场的气氛僵硬,只见厅内两方人马仿若对峙一般地面对面站立着,面上均隐隐带着怒气。
慕轻语皱眉,这些天她也多少有些了解慕家军的这几位将军的性情,要说莫然的冰山脾气容易得罪人,那么金月如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性子还是极好相处的。
慕轻语从中间穿过,极自然地落座首位,一旁装隐形人的小侍们立马行动起来,奉茶的奉茶,拿点心的拿点心。
夏知州安静地站立在慕轻语的右手位,目光低垂。
“参见世女——”慕轻语一落座,陌生的那一队人便拱手行礼。
“参见主帅——”两边称呼,心思立见。
“坐——”
齐刷刷地坐下,双方均看向慕轻语。
“怎么了?”慕轻语扫了一眼在座,右边前面坐着的魁梧女子想必就是那位徐将军了,那满脸的横肉只要不是笑着就给人凶狠的感觉,整个人的气场着实不像是一个将军。可能是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文雅人居多,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悍匪”气场的,让慕轻语一时有些不舒服。
“主帅——”
金月如开口回话,却被徐将军打断,“末将徐蛮,见过逍遥王世女,末将之前只是履行职责而已,对金将军多有得罪,对不住了”。
徐蛮瓮声瓮气的语气中让人感觉不到一丝道歉的意思,拱手之礼也极为敷衍。
“徐将军这话说的好笑,履行职责?!”金月如站起身来,目光如炬,“我慕家军临时军营前有守兵,徐将军一来就立即出示了慕家军腰牌,徐将军不理要强行闯入,本将也是立马就出营出示了陛下御赐的行军令,徐将军仍是不管不顾地要进营,置陛下的谕令为何地?!”
“金将军此话差已”,徐蛮也站起身来,将近两米的身高在离得将近的金月如的身上形成了一道暗影,“末将无不敬陛下谕令之心,反而是极敬谕令,才要进营巡视,陛下命本将守卫徐州安全,本将怎可不事事小心?!”
“你——”
“徐将军可有收到陛下遣我慕家军前来徐州剿匪的圣旨?”慕轻语慢条斯理地抿了口清茶,凤眸幽幽地看向徐蛮。
“前日接到圣旨”,徐蛮转过头,铜铃大眼上下打量了慕轻语一眼,眼中的一丝不屑明显地表露了出来。
夏知州眯了眯眼,心中微沉。不知征南将军在想什么,居然将这么个不知成算的人派了过来,世女年龄再小,再怎么没经过风浪,也毕竟身处高位,岂容得下一个小小的州牧(统领一州的将军,大概统领一万人的军队)在其面前放肆。
“那便是知道本帅要来了?”慕轻语轻敲桌子,凤眸微弯,“即知我慕家军要来,为何还要执意进营巡视?”
“地方州牧有巡视管辖州府内所有地方的权利,我只是履行职责”,徐蛮挺了挺胸脯,大声说道。
“出示女皇谕令,有拒绝任何人进营的权利,何况,我慕家军属我逍遥王府私军,军位比你州府军高,谁告诉你可以擅闯的?”慕轻语说到最后几句,语气已经极为严厉,凤眸中的幽光更甚,气势微张,一时将徐蛮震在当场。
“我,末将,末将听说世女带了两位公子一路行来,遇景必停下赏玩,还以为慕家军尚要些时日才能到,对比快马轻骑的宣旨官,慕家军到的时机实在奇怪,所以才有些怀疑,进营巡视也是在确保安全,请世女恕罪!”徐蛮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说话的节奏,只是面上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理直气壮了,声音也低了下去。
眼尖地看到徐蛮身后轻推的大手,慕轻语心中了然,她说怎么派了这么个蛮子过来,原来还是有军师在的。
“如今确定了是慕家军了?”
“额,确定了?”
“如果本帅没记错的话,本帅昨晚便吩咐了夏知州去通知徐将军了?”慕轻语斜睨了夏知州一眼。
“下官昨晚有派副官前去州牧府通知”,夏知州立马站起来,表明立场。
“哦,徐将军这是连夏知州也不相信?”
“末将……”
“仔细想个像样点的理由”,慕轻语右手撑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不就是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么?!这么低劣的手段,怕是也就是个炮灰出来打头阵的,慕轻语回想了一下素衣传来的消息,心中好笑。大皇女就这么肯定与二皇女只有几面之交的她回倾向二皇女?这样的试探还真不那么让人愉快啊!虽然现在还没人知道征南将军已经成为大皇女的人了,大皇女想要试探一下她的处事也正常,但是慕轻语还是记仇了。
这么明显的说法顿时让徐蛮和她身后的军师愣在当场,就连金月如和一直没说话的邵楚风都有些发怔。
“本帅说你枉顾谕令,以下犯上,你可服?!”慕轻语面无表情地看向徐蛮。
“末将……”这个要认了,就是重罪了,徐蛮立马反应过来,想要反驳。
“徐蛮,本帅乃陛下亲封车骑将军,慕家军为先祖亲封逍遥王军,金将军乃慕家军主将之一,见征南将军都可免行礼,说你以下犯上,你服是不服?!”慕轻语一拍桌子,上位者的气势全开。
徐蛮等人经不住连连后退,连没有被针对的金月如等人也是不自主地退走了一步。
夏知州身子一震,头垂得更低。
“末将服”,颇为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徐蛮等人的脸色十分苍白。
“下去领罚五十军棍,剿匪的事情徐将军就不用参与了”,慕轻语收了气势,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由慕家军执法队执行,金将军监督”。
“是”,金月如面上不显,心中却畅快。见徐蛮等人听到只有三十军棍时松气的模样,不禁暗笑,慕家军的执法棍可不是那么好挨的,就算内力加身的她,在挨了三十军棍之后也得在床上躺个两三个月的,而她的武功绝对高于徐蛮。
恭敬地送走慕轻语等人,夏知州才默默地走回前厅,在慕轻语坐过的桌前站了良久,终是叹了口气,开口吩咐,“将这张桌子拿去处理了”。
“是”,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随的管家沉重地答道,望向那张印有一个深深的手印的铁梨木桌的脸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