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月，那年十八岁；顾兴，那年十九岁。也许大家会觉得十八九岁才上高一下学期有点不太真实。但事实就是这样。在祖国的中部，中部的农村，这种情况很正常。有的是上学晚，有的留级多。当然，胡月是上学晚，顾兴是留级多。那个时候，大家都在自己大队（行政村，一般相邻的五六个村子组成一个行政村）上小学。那时候还都是公立学校，私立学校一是少，二是不被家长认可。更谈不上有什么幼儿园了。就是天天一群孩子到处跑。在打谷场里、在小麦地里。在小河边、在小路上。
一直要跑到六七岁，才开始上学，当然，直接就是一年级了。背上妈妈手工用旧衣服缝制的书包，搬着自家的小板凳，开始了以后持续了或长或短的学生生涯。大家开始慢慢地分开，慢慢地有人掉队辍学，有人落后留级，也有人跳级。跳级的是也只有那年的那一次。那年，顾兴四年级结束，本来要上五年级，可学校突然说，接到上级教育部门通知，今年要要开六年级。实现真正的九年义务教育。其实这个问题已经困扰顾兴很久了。明明是小学五年，一二三四五。初中三年，初一初二初三。怎么书上都说是九年义务教育呢，连课本的封面上都印着九年义务教育专用教材。那一年在哪呢？好吧，这个问题终于找到答案了。可代价是多上一年小学。用一年的时间来体会一个答案，人生真的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会发生。
本来，顾兴不必多上这一年，因为六年级是头一年设立，所以学生并不多，而且教材也跟原来的五年级差别不大。所以，那年，五年级的毕业的学生，可以不上六年级直接上初中一年级（好像那一年改叫七年级了），四年的同学也可以直接上六年级或者上五年级。那时候，顾兴天天想着赶紧初中毕业，然后出去打工，挣了钱以后，天天买方便面吃。所以，他跟妈妈说，“我想直接上六年级。”妈妈回答地很直接，“不行，你这么笨，还想跳级！给我老老实实地上五年级！”，于是，顾兴比哥哥多上了一个六年级。哥哥直接从五年级升了初中。其实，顾兴也完全可以跟大哥一样，直接上初中一年级，也是因为，他自己的一个选择，一个很随意，现在想起来一个很可笑的选择。本来，他和大哥一起上的一年级，他六岁，大哥七岁，还有一个弟弟五岁。那是1997年。后来，三年级升四年级的时候，大哥去了四年级，他也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去了四年级的教室，自己挑了个最后一排，虽然那时候个子还不是很高，但因为瘦，所以显得长条。他正坐在后面跟同学玩跳跳棋，突然，听到有人说，四年级的班主任就是那个又高又胖的徐老师，打人特别狠。能拎着人家的耳朵把人拽得离开地面。这一下，可把顾兴给吓着了。心想，“我还是回去上三年级吧，等身体长壮点再来。”于是，顾兴掉了队，掉了大哥们的队。他搬着自己的小板凳悄悄地回去上了三年级，大哥上了四年级。这才赶上了后来的六年级。一步跟不上，步步打急慌。本来跟大哥同一个年级，同一个班，可现在，留级加上一个六年级，两个人差了两届。
那个时候上学这件事是有多随意，想留级就留级，不想留级就升级。没有成绩的约束，没有老师的干涉。家长则是始终觉得自己家的孩子最笨，留级是应该的，不留级才不正常。尤其是小学一年级。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很多家长都会让自己的孩子上两年一年级。说是多跑一年也没事，多认识俩字，上学不就是这么回事吗，认识两个字就行，别跟我似的，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谁也没指望他上大学，能上几年上几年。看他自己的造化。只有成绩很靠前的孩子才不会留级，留级的人数能达到三分之二，这里面又以男孩为多，一方面男孩上学的多，另一方面就是男孩没有女孩听话，整天就盼着下课出去跑着玩呢。成绩确实也不好。还有一个方面就是，有的家长觉得女孩上不上学都行，都能嫁出去，所以，赶紧让她跑几年，把小学上完。没有留级的必要。顾兴第一次上一年级的时候，班里还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同学，当然，也只有那一个，十几岁才上小学一年级，还记得她叫李桂珍。高个子，大辫子。现在想想，她该有三十多岁了，估计孩子都上初中了。不仅顾兴这个从来没有参加过“拔尖考试”的笨学生上了两年一年级，他的大哥也上了两年一年级，后来他的弟弟也上了两年一年级。
小学的时候，有两件事让顾兴被大哥笑话了十几年，现在每年回家见面都要提一提。大哥现在在南方打工，他初中毕业，弟弟在本省当武警，高中毕业，只有顾兴一个人上了大学，只是因为他考上了二本。这两件事，第一件说起来有些猥琐，其实现在想想也没有什么猥琐的，大概就是小男孩的好奇心在作怪。跟什么食色性也没有什么关系。干的事也符合那个年纪。其实是一件小事，那天，不知道怎么了，正上课呢。顾兴的同桌突然嗷的一声站了起来，哭的跟泪人似的。原来，顾兴掀了她的裙子。估计想看看裙子里面穿的是什么衣服。这种人，用普通话说叫色狼，用方言来说就是悬蛋壶。这件事被笑话十几年，说起来也不冤。但另外一件事就有点冤了。第二件事不是主观故意啊，是客观导致的。
那这件事到底是什么事了，只能是下回再说了。可以先透露一些关键词。首先跟裙子没关系，跟女同学也没关系。跟一部曾经风靡大陆的古装神话电视剧有关系，但不是《西游记》。那个时候，应该是三四年级了。可这小学顾兴已经上了五六年了。虽然，自从三年级以后就没再留过级，但，他的小学还是上了整整八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