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条小河，把早就要说，一直没说，上一章就应该跟上的那件跟小河有关的那件事，说说，好好说说。这件事，也是让顾兴被笑了十来年。他大哥、他爸、偶然都会提起。然后大家一起笑，然后慢慢回忆，回忆那天的情节，现在再回头，已是物是人非，其实应该说物非人也非。那条小河干了两年了，就算是有水，也是一点，基本上整个河段都是断断续续的一点水，一段有水，一段没有。里面更多的是野草，还有生活垃圾，还有农忙时节突然增加的秸秆。小麦秸秆，玉米秸秆，以前，大家都拿他们烧火做饭，不仅没人扔，还要拉回家，要是谁家的麦秸垛让人掏走了一把篮子（一种用荆条编成的高约八十公分，篮底直径五十公分左右的大篮子）。肯定要有人骂街的。或者生两天闷气。现在，做饭用液化气，用电，柴火用的烧了，放到村头也没什么地方了（年轻人成家盖了房子，没有那么多树林了）。放在路边活房子周边还总招火灾，只要有人随手扔个烟头上去，那就要着大火。干柴烈火，真正的干柴烈火，能把树烧死，能把房子烧毁。现在虽然村子周边的玉米秸秆存的不多了，但还是有点，小麦秸秆火力太小，不抗烧，灰还特别多。基本上已经没人往村里拉了。直接扔到河里，然后一把火。或者，就扔在那。把河道填满。玉米秸秆虽然少了，但每年都会有玉米秸垛让人点着，有的是小孩玩火，有的是大人随手，倒是顾兴小时候，村子里全是玉米秸秆的时候，反倒是没有火灾发生过。而且那个时候，大家的房子还都是瓦房。现在好多人家都是钢筋混凝土的二层楼房了。五十岁左右往下的都是，因为，他们的孩子结婚要盖楼房。而六十多七十岁的那些人，已经被淘汰了，只能住瓦房，或者，住孩子给自己孩子盖的楼房里。基本算是六零后，他们的孩子或是八五后，或是九零后。
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是上一代人结婚比较晚，男的一般都是二十四五岁。顾兴他爸就是，他大哥是九零年出生的，所以，爸妈是八九年结的婚。那年，正好他爸二十四岁。二十五岁有了第一个孩子。而现在的，情况变了，只有大学生才会有可能二十四岁以后结婚，你要是二十四岁还没结婚，自己又不是大学生，只是在外打工，那你就是剩男了，而且是农村大龄剩男。一般都是二十一二岁，十八九岁结婚。顾兴的同龄人，他们或是小学毕业，或是高中毕业，绝大部分都已经结了婚，绝大部分都有了孩子。最简单的例子，顾兴他大哥，初中的时候整天喊着不到二十五岁不结婚，而他二十五岁那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初中毕业。十八九岁结婚也有，不多，一般都是过了二十，不像西部有些地区，前段时间微博上新闻里说有个十六岁的新郎，十五岁的新娘。
其实也正常，父母没什么能力，而未来又充满了不确定性，只能是趁自己还年轻，还能拼，还能挣，赶紧把孩子的事办了。以后就不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就算哪一天，自己发生什么意外，也不用担心孩子了。因为，他的房子给他盖好了，他的媳妇给他娶了，父母只能做这么多，父母只能帮到这了。以后就帮孩子带带孩子，男的再出去打工，给孩子补贴家用。这就是农村人的使命，一代一代的传下去。未来的不确定性越大，未来越没有保障，越会让人保守，越会让人早早把后事安排好。
好了，，还是说那条小河，顾兴曾经跟我说，要给那条小河取个名字，叫什么我记不清了。哪天见到他我再问问。反正不是什么莱茵多瑙之类的。那年夏天，河里水不是太深，一米左右吧，但那时河里有鱼，现在早没什么鱼了。顾兴他爸特别爱打鱼。农村人一般没有什么钓鱼的闲情逸致，但他们好多人也爱打鱼。还是父辈以及更早的人。现在的八五后和九零后已经没什么会织网了，连撒网都扔不圆。而且家里也没什么网了。顾兴的爷爷，顾兴他爸和村里他爸同龄人或者晚一些的，好多都会撒网。而且有的还是家族式的。兄弟几个都会，都爱。老爷子也是什么都会，但传不到孙辈。也就是顾兴他们这些九零后。这种网叫散网。根据网眼大小分为大眼网、小眼网。大眼网，网眼大，小鱼能跑出去，只能网住大一些的鱼。而小眼网，网眼织的很小，出了很小的鱼苗能跑掉，基本上都能网上来。但这种网费劲，因为一些水草，淤泥，他也能弄上来，收网的时候很费劲，如果里边水草，淤泥太多的话，沉，拉不上来，要再水里晃好几下，淤泥才能跑掉一些，才能轻点。
大家可能在电视上见过这种网。一般都是河里用的。人站在岸上，手腕上缠着网顶绳，两个手，把网拢好，左边右边也就是自己左手右手的距离。把网撒出去之前，先要让网跟着整个身子或者说是上半身左右有节奏的摆几下，这就像跳远比赛的助跑一样。在自己觉得合适的时候，使劲一甩，双手松开，胳膊前摆，整个身子前倾。散网就撒了出去，如果劲使得好，那网就是圆形的落入水面，沉下去，就像一个圆锥一样。劲使得不好，那就是什么形状的都有，还有的根本就没撒开，网口直接就没开，网整个一团的掉进水里。这是时候，就要看收网的功夫了。网顶绳一般都是两三丈那么长，一丈三米。也就是说，河岸和河地的的落差六七米都够用。
先收网顶绳，一点一点的收到右手里，直接圈起来。左手还是不断地网上拽绳，一直到网顶露出水面的时候，要停一下，左手使劲甩几下剩余的网顶绳，再往上提一些，再甩再提，知道小半张网都露出来，下边撒开的网，基本上也自行收到一块了。进了网兜子里，里面可能有鱼，也可能只是淤泥水草。网为什么能下沉呢，它就是用细绳织的，很简单，因为他有网脚子，其实就是一些按顺序排列的，在网的底布绑上去的一些铅块，增加了网的重量，如果沾水之前这个网有二十斤的话，那么网脚子得有十三斤。这个时候，就是看经验了。如果里边有鱼在动，他通过刚才的甩网顶绳能够感觉到，特别是大鱼，半斤一斤的鱼，更明显。如果没什么明显震动，就再收网顶绳，最后直接把网拽上来，提到脚下，一下子散开，看看有没有鱼，有就从网兜里翻出来，扔到小跟班的身边，小跟班会立马捡起来，放到桶里。顾兴就是他爸的小跟班，专门在岸上捡鱼，他爸则站在河床上比水面高一点的地方撒网。明显感觉到大鱼怎么办，很简单，这个时候，渔网就不再往上提了，人还要下水，直接用脚一点点踩网，踩着大鱼之后，脚不动，弯腰，下手，把鱼从网兜子里翻出来，使劲扔到岸上，一般都直接扔到河边的庄稼地里。不然很有可能鱼会蹦几下，重新掉到河里。
说正事，那天，顾兴他们爷拿着散网四个去撒鱼，对了，顾兴小时候堂屋门后边总是挂着两帖网，一帖是大眼网，一帖是小眼网，他爸会织网会补网。水草太多，把网撑出空隙，鱼就容易跑，所以，没撒着什么鱼。后来，他爸说，不撒了，累半天也没撒几个，跟他们兄弟仨商量，咱拉鱼吧？拉鱼很简单，就是把网口撑开，两个人撑着，走在前面，尽量靠边贴底，这样就可以把所到之处的鱼都能直接拉到网里，人往前走，网在后边，那网顶绳自然也跟在后边了。他大个跟他爸拉鱼，他弟弟在岸上走，等着捡鱼。顾兴在后边河里跟着。过了一会儿，正走着呢，突然脚边一麻，好像是什么什么东西从脚边游过，还很长，很细。啊!长虫（方言，蛇）！！！长虫！！！长虫！！！！顾兴连滚带爬，鬼哭狼嚎地冲到了岸上。
哈哈，原来是网顶绳从它脚边划过。其实，他爸一直在喊，“网顶绳！网顶绳！网顶绳！”，可顾兴是什么都听不见了，光顾着逃命呢。真是吓坏了。到岸上往那一堆差点没哭。还好他爸也不拉鱼了，上了岸，不过，他们仨全在笑，笑着说，是网顶绳，不是长虫！
顾兴可真是吓坏了当时，他怕长虫，尤其是怕水长虫，他还见过见过水长虫。不过没有摸过。倒是有一年夏天，他在河里学会游泳之后，跟小伙伴们在河边摸鱼。就是人在河里走，贴着河边，摸水草下面的小坑，一般都有小鱼或者麻虾。那天，他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摸出来一看，癞蛤蟆！！！吓一跳，赶紧扔到岸上去了。
哪天有机会，可以讲讲前年顾兴跟他爸摸鱼的事。那年顾兴二十三岁，他爸四十八岁。两个人不是在河里，是在地里摸鱼。以前是庄稼地，光棍的地，三十多没媳妇，就把地卖给了窑厂（砖厂）。他们挖走了土烧砖。最深的地方有两米多。抗旱那年，抽他家地里的水，水没剩多少的时候，村里人就把他地里的鱼哄了。那天也是，他跟他爸在地里浇玉米，他爸爱这个，两人就去了。他爸还专门回家拿了散网。以后有机会再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