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城镇来说,少了霓裳灯,没了汽车声,冷了街道,暗了纱窗。
一路的沉默寡言,两人只是手牵手静静的走着,倪寻看看时间,计算着应该差不多,便邀他回去。
雪逸风顺从的把她送回了家,又独自开车回了旅店,一路上嘴角仍然带着笑,只因她临回去前那句:“路上小心。”
认真而关切。似乎是想到了之前那次的意外。
看见一个你在乎的人心里有你,心情会很好。雪逸风就是这样。
借着报平安,和她聊起了信息。
聊着聊着,倪寻就想起问他:“你们家清明不需要去祭祀吗?”
“昨天就去了。”
倪寻一愣,他是下午来接她们的……
“谢谢。”倪寻觉得自己应该说这两个字。
“不客气。”雪逸风知道她心情不是很好,所以没有计较她的生疏。
“其实……”倪寻想了好一会,犹豫着作决定:“我的父母……”
或许真的太需要把压抑的东西都倒空,或许觉得告诉他是应该的,不管如何,倪寻有了倾诉的念头。
父母的事,说起来并不难,他们是因为下班开摩托回家,因为躲避而不小心翻下了斜坡,当时她刚好在家,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一些亲戚已经在了,可是没有人愿意签字抢救她的父母,也没有人愿意去交任何的费用,只有一个亲戚拿了两百来块钱,意思是让她看着办,当时的她急得差点跪下去求医生求任何的人,可是她知道跪也没有,然后亲戚就说,如果愿意写欠条,他可以回去拿钱,倪寻立马答应,后来进了手术室抢救的时候,已经无力乏天,倪寻睁眼到天亮不敢接受现实,接下来的事一件件的涌来,倪寻不知所措,在此之前,父母从来不让她操心什么事,她只顾读书写字就好,家里有活就帮忙干一干,其它的根本用不着她,可是突然之间,所有的事都需要她来操办,妹妹当年14岁,跟她一样的无措,过了两天,亲戚又来找她,说是来催要火化了,尽快处理。
当时的她一分钱也没有,来的人都只是嘴上说着可怜,可是真正帮助她们的,一个也没有。最后,倪寻抵了她们的房子,亲戚就帮她处理了丧事,丧礼的时候有人通知了小姨,她回来之后,吓得快晕过去,可是看见倪寻她们俩抱在一起默默流泪,又坚强起来张罗各样的事情。
后来,小姨一时也拿不出更多的钱来,屋子最后还是抵了,倪寻自己同意的,然后跟着小姨到了城市,妹妹托了很多关系才重新上了学,而她自己,则一直努力的去工作,养起了姐妹俩。
倪寻发着发着,也不管他有没有在看,一股脑的全部写了过去,或许过了今晚,她以后都不想提起了。
等她停下来看见他没有任何表示的时候,突然涌起了一阵失望:终究,还是对他期望过高了吧?
“我在村口。”雪逸风发来几个字。
“什么?”倪寻一惊。
“我没有进村里,怕打扰你姨父他们,你出来还是我过去找你?”
“我出来!”倪寻吓得连忙穿了鞋,随手披了件衣服就跑了出去。
“你怎么又过来了?!”明明才刚看他回去了……
“我只想过来抱抱你。”雪逸风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以后,有我在。”
之前已经说过一次,但这一次,倪寻听得直想哭,也真的哭了。
“笨蛋小逸……”为什么要为那么小的事专门开车过来。
感受到那双紧用在自己腰际的手,雪逸风知道,不管做了什么,他都觉得值了。
“这个时候,我想在你身边。”雪逸风回拥着她。
“坏人!……”倪寻咬着唇呢喃细语,泪水越来越多,能不能别再对她这么好,要是她真的头脑发热,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继续和他在一起,她会后悔的,那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也说服不了自己去接受那样的身份,为什么非要她这样选择?!
雪逸风听清她口里的话,愕了一下,怎么突然变成了“坏人?”是贬义还是撒娇?分辨无能,他只好安慰地抚着她的背,让她尽快的恢复情绪,她哭的一抽一抽的,他的心就一上一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逸…”倪寻忽然泪眼婆娑的抬头,伸手攀上他脖子,一只手把他的头拉下来,掂起脚,吻上他的唇,生疏地想要加深自己的吻。
雪逸风咽了下口水,不明所以,半掩的眸看见那张已经哭的满是泪痕的脸,心头一痛,接过主动权,透过舌尖,传达他内心的爱意。
让她忘了呼吸,
让她忘了哭泣,
只有他的气息在她心里口里围绕生息,那有些迷醉的小脸带着些许迷茫,那被他细细亲吻的眼眸终于不再有泪,他的女孩,像个迷失在狂旷野的小羊,在等着他的救赎……
“我爱你。”爱得那么仔细,爱得那么透彻,愿把世界一切美好都摆献她面前,却又害怕惊了她,被她拒绝。
她的只字片语对他来说都意义非凡,她的一颦一笑都时常在梦里萦绕,一圈圈,一层层,把他密密缠着,每次醒来,都十分渴望她存在于自己的空间。
如果这都不是爱,那他估计也无法再爱其他人。
“嗯。”你赢了。
终于把她的心彻底骗到。
雪逸风看着倪寻的回应,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本该答应他是件非常高兴的事,为什么她脸上的表情是颓然?
“寻儿?”小心翼翼的,害怕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多说一句怕她反悔,少说一句又怕自己理解偏差。
“回去吧。”倪寻声音还带着些许哭泣后的低哑。
雪逸风心不由自主地一沉,看样子,自己的表白,又失败了阿。刚才是真的触景生情,可那是他的真心话,她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诚意吗?一点都不相信那是他的肺腑之言吗?他像那么随便就说我爱你的人吗?到底要怎样,这个人才愿意相信他的真爱?
雪逸风郁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