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知道百里安是在拿她打趣，想必他这种人也是撩妹撩成习惯了才会总是这样说这些话。
林清霜道：“你想要我````”
“打你吗？”她沉下脸。
百里安道：“其实说起来这件事，你不知道，方才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喊渴了，我便好心过来喂你喝水。可你倒好，我一过来，你便拽着我不松手，我不得已只好把水放下，结果你一把把没有防备的我拽进床上，然后把我压在身下`````”
林清霜若是此时正在喝水，肯定要喷他满脸。
什么鬼？
“你把我压在身下，然后整个人就趴在我身上````”
什么鬼？她是这样的人吗？
“然后，你死命地扒我的衣服，只是我衣服做得好，没被你扒烂````”
林清霜真的很想叫他不要再编下去了，但是看着他的眼神和神色还有痛心疾首的语气，以及确实有些衣冠不整的痕迹，又开始怀疑起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发烧就变成欲丨女了。
“你扒不烂我的衣服，你就开始扒自己的衣服，我阻止了你，结果````”
“你就开始打我````”
林清霜仔细看着他的脸，突然感觉有点惭愧和羞耻。
“真的吗？”她低下头，“那```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可能是年纪大了。”
“嗯，真的。”他特别真诚地道，“我原谅你。”
“那还是对不起了啊````”她此刻真的很羞愧，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那要是我说我做了一件可能会让你生气的事情，你愿不愿意原谅我？”
“你说罢`````”她想，没有什么可以比现在更糟糕的事了。
听罢，百里安从床头拿起一片透明的东西。林清霜一开始看那东西还有点懵，回过神来就完全懵了。
“你方才吐血，我拿毛巾同你擦拭，结果它，就掉了下来````”
林清霜半天没反应过来。
什么鬼？她遮了藏了半天的真面目，就这样，被发现了？
“然后我尝试着把它贴回你的脸上，却无济于事。”
一时寂静。
林清霜：“有镜子吗？”
百里安：“有。”
林清霜：“哪？”
百里安一指梳妆台。林清霜走过去，坐在镜子前端详了自己好一会儿，接着又走回来，拿起面具，往自己的脸上贴。
她原以为这次面具还能像往常一般重新帖回脸上，只是很不巧。她的面具，粘不回去了。
怎么回事？林清霜讶异，再用手把面具仔仔细细地摁倒脸上，只是她一松手，那面具就掉了下来。
什么鬼？？之前不是这样的啊。林清霜有点慌。
“你怎么把它拿下来的？”
“就拿毛巾擦了擦啊````”
“拿的什么水？”她走过去。
百里安回道：“清水。”
那怎么会这样？没道理啊。林清爽看看那盆水，清澈地就像往常她洗脸的水一般，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她的面具却粘不回去了。
林清霜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人皮面具。
上面的痘痘和雀斑历历在目栩栩如生，嘴唇看起来十分肥厚。有很多人因为这张面具而讨厌她，她有时也会因为厌恶这面具，但是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迫切地希望这面具能够重新粘回脸上，与她生生世世不分离。
或许是因为戴久了，反而产生了感情，将真面目示人的事，她也没有想过，她也不敢想象自己把真面目示人时会发生的事情，她早已习惯了被人冷眼看待或者忽视或者不抵触。
百里安看她这样呆呆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道：“它````不能脱下来吗？”
“```算是吧。”林清霜道。
“你之前有摘下来过？”
“摘下来过。这面具沾了水便会自行脱落，但每次我把它重新粘回去，它都可以自己再粘回去。可是这次，不可以。”她突然抬起头，“你做了什么？”
“帮你擦脸。”百里安道，“仅此而已。”
“若是坏了，我命府里的下人赔你一张便是。”他道。
林清霜：“那你那面具何时才能做好，送来？”
百里安：“我的府邸，在京城。”
林清霜：“你的意思是，要飞鸽传书到京城，你府里的下人收到信后紧赶慢赶做一张，然后再小心翼翼拿着一张柔软而且极易损坏的面皮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到这个穷乡僻壤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且不论道路艰难险阻，这一来一去，起码都要半年时间，你要我在这半年顶着这张脸出门在外？”
百里安：“````是，也不是。”
林清霜：“那是？”
百里安：“你可同我一起回京。”
林清霜；“四皇子之前不是才说被皇上贬谪到这里吗？难不成还要偷偷回京？”
百里安：“你又如何得知被贬谪，便不可再回京了？”
林清霜缄口。难道他的意思是他想回京，皇上便会让他回京？还是说他预测到了不久之后，便会有让他可以回京的事件？还是说，他来这里，根本不是被贬，而是他自己的意思，只不过找了个理由？
皇宫里面的水太深，她不想了解也不想深入，她也仅仅只是想安生过日子罢了。
林清霜缓和面色，继续道：“好罢，那何时我能得到一张新的面具？”
“最快半年，最迟一年。”他道，“在此期间，你也不必担心忧虑，我会命人先为你做一张较粗糙的面具先顶替着，或者你可以蒙面上街，我会命人保护你。”
那也就是说，以后这一年，她的作息她的生活她的一切，直到得到新的面具前，都要和这个人挂钩咯？
林清霜才不干呢。
“不用保护了。”林清霜放低了要求，“这样罢，你救了我和我娘一命，这事我便不计较了。等我伤好，我便跟我娘一道回京，等你回京后，我自然会把月满楼的地契还有相关的文书交于你，往后你便是月满楼的楼主了。”
“若是你跑了，我怎么办？”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
“是。”百里安认真道。
“`````”她一时无语。
“我不会跑的。再说了，我能跑到哪里去？更何况月满楼能赚那么多钱呢。”
“若是我做了楼主，那你呢？”
“这个不必您操心了。”
百里安笑了，一双桃花眼散发着嫣红：“可是你觉得，少了我的庇护，你能出山县吗？”
林清霜愣了。
他继续道：“不瞒你说。我来此处，说是被贬，实际却又不是。我的母族被牵扯到了一桩政治斗争中，我被牵连，圣上才将我贬至此处。但你可知，山县如今是危机重重，迷雾重重？”
林清霜想起赵鸿的那句“谁说‘县令就只是县令’？”
林清霜道：“您还是别说下去了。知道太多，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百里安道：“可若是我不告诉你，你又要出城。被发现了，我又要救你一次。到那时，你是不是便要以身相许来谢我？”
经过上次偷药不成反而被抓，林清霜想了想，她再也不要吹水了。自己斗不过这些满肚子坏水的人，再加之自己也确实需要他的保护，她现在身无分文，
算了，被监视也没啥的，跟着他也没啥，反正她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何况除了月满楼她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还可以利用月满楼一路上骗吃骗喝，也算赚到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那好吧。”
“那那个糙一些的面具，大概什么时候能弄好？如果时间长一些，我自己来做也是可以的。”
“大概也要，一周之后罢。”他回道。
“笃笃。”敲门声再次响起。
“安哥哥？你在里面吗？”温晴温柔如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在。”
“你醒了吗？”
“嗯”
“可以同我一起用膳吗？”
“好。”
“那我在下面等你哦。”温晴的语调上扬，听起来很是高兴。听着脚步声走远，百里安才道:“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用膳？”
一听“用膳”两字，林清霜才开始觉得肚子空空，饥饿感瞬间袭来，也怪这几丨日丨她的精神都没有放松过，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却遭遇了面具被人摘了下来，又戴不上去的打击。才连自己是不是饿了不知道。
“我不去了，打扰你们两人，更何况我这脸也不想给更多的人瞧去。”
“也是，”百里安道，“给我一人看足矣。”
林清霜也不是很懂他为什么总是时时刻刻都在撩妹。
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她确实被撩到了。
“那等会我让侍女把晚膳送上来。”他的唇边含有笑意，接着推开雕花木门下楼去了。
林清霜见他离开，才继续看起手中的面具，摸一摸，还是原来的手感。她再看了看那盆水，丢了毛巾进去看看有没有产生什么化学反应，见毛巾沉到底，都没有发生什么“一丢进去就消失了”的神奇反应，她再随手丢了些金属物进去，皆是好好的什么反应都没有。她才小心翼翼地舀了一点水泼到手腕内侧。
只能以身试险了。手腕内侧是肌肤敏感之处，若是这水真的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应该肌肤能够告诉她真相。
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的手腕既没有发红，也没有发痒，只有水的清凉。
那为何会如此呢？为何粘不上去了？
还是说，被别人碰过的面具，就会消失自身复原的特性吗？
“笃笃。”敲门声再次响起，“林姑娘，四殿下让我送晚膳上来。”
“放在外面罢，谢谢。”
侍女把晚膳放在门外的地板上，便哒哒地走了下去，边走边想：林姑娘不出来一起用晚膳晚膳，是不是因为下不了床啊？那她怎么走出来拿晚膳，还是一个未解之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