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琢心回家后,没有立刻去找乔绾,他好好的睡了一觉,这些天来还不曾睡得这么安稳,第二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妥妥帖帖,才出门一路往乔绾家里去了。
半路上突然想到,她妈妈病了,她应该不会在她自己家里,而是在她妈妈的新家照顾她。于是又折返回去,路上买了个果篮,一路提着到得她家门口,心里惴惴不安却又难掩兴奋,轻轻的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应,又重重的敲了几下,还是没人来开门。他看了看表,时近中午,心里纳闷,家里怎么会没有人呢?他决定再等一会儿,可能他们有事出去了,到这个点也该回来了吧!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却看见吴叔叔穿着一身工作服从外面回来了,杨琢心认识这个男人,上次婚礼上见过的,只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比上次沧桑了些。他连忙上前打招呼,吴叔叔先是愣了一会儿,听到他说是乔绾的朋友后,才恍然大悟:“哦~我记起来了,小伙子挺面熟的,来找乔绾的?”
杨琢心点点头,说:“听说阿姨病了,来看看她!”
“哦,你这孩子倒是心眼儿好,那、那怎么不进去啊?乔绾在家呢,敲门就能听见,让她给你开门啊,在这等着做什么?”吴叔叔一边说一边掏钥匙。
“好像没人在家呢!”杨琢心跟在后面说。
“不可能啊…”吴叔叔开了门,一边就让他进来了。
“乔绾,你朋友来找你了!”吴叔叔叫了几声,没人回答,“真不在家啊?”他嘀咕说。
杨琢心也竖着耳朵在听,心里怦怦的有点小紧张,听到说她不在家,不禁一阵失落。
吴叔叔客气的招呼他先坐,自己去房间看看,杨琢心刚一坐下,就听到一声惊慌的叫喊,从房间里传出来的,是吴叔叔的声音。杨琢心连忙起身奔向房间,一进去只看见乔绾的妈妈仰面躺在床边的地板上,口吐白沫,全身都在不停的痉挛抽搐,床单都已经被她扯下来一大半了,她应该是从床上滚下来的,一只手还死死的拽着床单。床头柜上一只碗也倒了,卡在墙壁、床和柜子组成的三角区,所幸没有掉下来。吴叔叔跪在地上,抱着她的头,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杨琢心赶紧上前去帮忙,一蹲下越发看清她的脸,他依稀记得的她以前那张美丽又和气的脸,现在已经扭曲得变形了,两只眼睛翻着白眼,闭得快只剩下一条缝了,嘴里呕出的水把脸上脖子这一块都****了,吴叔叔把她的头稍稍侧偏着,怕她那些呕吐物呛进气管里。
杨琢心掏出手机就要打急救电话,吴叔叔一把抓住他的手,喊了一句:“别打了!来不及了,你赶紧打乔绾的电话,叫她赶快回来!”
杨琢心发现吴叔叔抓着他的手在颤抖,他看了他一眼,接着点点头,现在也顾不得许多,翻到乔绾的号码,没有半分迟疑的就拨了过去,倒是打通了,但是许久没人接,又打了几通还是没人接。
“怎么样了?打通了没?!”吴叔叔焦急的问,一边拿着床单不停的替他爱人擦拭着嘴角。
“没人接,叔,把你的手机给我!”杨琢心同样也是心里火急火燎,吴叔叔连忙从口袋里把手机掏给他,他拨过去,“嘟”了一回,里面传来一阵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哎呀!”只听见吴叔叔恨得惨叫一声,“这个时候你跑哪里去了!”,杨琢心看见这个男人干瘪黝黑的脸上此刻尽是懊悔、悲哀还有不甘,他叹着气,又哽咽着哭了两声,用那种干哑的平得毫无韵调的厚重的声音,你听了会觉得奇怪,可是你听了也会难过。
他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握住,似乎这样就能告诉她:别怕!我就在你的身边…他开始带着明显的哭腔断断续续的在她耳边说:“你放心…放心,一切都好,你莫记挂…”,他抬着胳膊擦了一下眼角,又继续说着,“我知道你放心不下的是乔绾,她…她也好,她就在这儿呢,你看,她的男朋友也来了,以前你见过的…”,杨琢心连忙在她耳边喊了几声阿姨,尽管他知道她也许根本就听不见。
杨琢心一转头,就看见吴叔叔脸上挂满了泪水,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做:老泪纵横。
“你放心的去吧,我会照顾好她的,她自己也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莫拖着自己受苦,放心的去…”吴叔叔哀哀的对着她说。
说完这句话,只见乔绾妈妈忽然睁开了半眯的眼睛,像是受到了一股很大的刺激,她喉咙里“呀呀”的发出几句浊音,一只手也微微抬了起来,吴叔叔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连忙凑近她嘴边,只听见她齁了几声,声音渐渐弱下来,一会儿便没有动静了,随着眼睛也闭上了,手也放下去了。
吴叔叔抱着她全身都在颤抖,呜咽一声,从此天人永隔!他哭喊着爱人的名字,喊到喉咙沙哑,哑到发不出声音,他只能这样歇斯底里的发泄内心难以表达的悲伤,他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一路风风雨雨坎坎坷坷,见过的、经历过的都让他明白,事情再坏都可以补救,人不在了就是真的不在了。他好不容易拼凑起一个完整的家,拥有一个愿意与自己守望扶持的女人,以为上天会多些眷顾,以为幸福姗姗来迟必定会陪伴长久,可是最后呢?结伴的终究是散了,恩爱的也到不了白头,天啊!是不是他只能恨自己福气太薄难以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