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们儿,还恨我呢?其实那天我跟小九也是凑巧经过,大家都能理解一个女人在外面闯不容易,你……你真不至于走这步路。”
我强作镇定,脱下外套随手扔进沙发,用忍不住发颤的右手拿起电水壶走进了厨房。
我战战兢兢的接了半壶水,揉了揉眼睛,转过身。
何玲赫然站在门口,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说……你真是来找我索命的?”
见她只是呆呆的看着我一语不发,我不由得起了疑心,这帮小子,可别是连同老板一起来糊弄我吧?这他娘的要是个玩笑,可是真够缺德的。
“你站在那里别动!”我拧起眉毛,拿着电水壶走到跟前,伸出左手去摸她的脸。
眼看就要碰到何玲的下巴了,指尖却从她的‘皮肤’里穿了进去!
我忍不住吓得猛一哆嗦,急忙缩回左手,右手里的电水壶‘咣啷’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风哥,你能看见我?”何玲居然开口了!
“你……你……你不下去投胎,来找哥干嘛?”我开始结巴起来,何玲是真死了,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只鬼!
何玲的脸上居然满是喜悦,她竟然张开双臂向我抱了过来。
可同样,活人碰触不到鬼魂,鬼魂也一样触摸不到生人。
虽然没被她抱到,我还是忍不住心尖发颤,接连后退,直到后腰顶上了灶台,才止住了脚步。
“风哥,你别害怕,今天是我的头七,我……我只是想回来看看你们。”何玲突然满脸悲伤,“哥,既然你能看见我,那我能不能求你帮我个忙?”
“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我家在山里,家里不通电话,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些年存的钱,还有我的骨灰送回去?”
我怔在原地好久,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眼角也开始有些发潮,“你把家里的地址告诉我,哥下个礼拜就请假,送你回家!”
“谢谢风哥。”
她报出了一个地址,那是北方的一个省,比我家还要远,至于那个县和山里的那个屯子,我却听都没听过。
何玲临走之前问我:“风哥,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傻瓜,哥当然不会看不起你,可哥觉得你蠢,蠢到去跳楼!”
何玲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从窗口飘了出去。
当晚我几乎没怎么睡,满脑子都是何玲和拘留室里发生的怪事。
早上起来,我在小区门口胡乱吃了点早饭,就开着小摩托去了门店。
当我索要何玲的遗物时,老板奇怪的问道:“你有办法联系到她家里的人吗?”
“没有,但我知道她家的地址。”我咬了两下嘴皮子,说:“老大,我想请一个礼拜的假,亲自把东西,还有她的骨灰送回去。”
“行!那你就把何玲送回家吧,来回的路费我出。”老板面色沉重,把何玲的遗物交给了我。
按照他给的地址和凭条,我马不停蹄的去了趟火葬场,取回了寄存在那里的骨灰。
当晚,我就在网上订了火车票。第二天一早,我把闻天工的东西装在背包里,决定去他送给我的那套小院看看。
连转了两次公交,才来到那个地址,一条破旧的小街。
我踩着青石板铺设的路面一路向前,一边躲避着往来的自行车,一边寻找着地址上的门牌。
我在一间没有招牌的店铺前停了下来,核对了门牌号,掏出闻老头的钥匙开了锁。
当我将一块破旧斑斓的门板搬开时,忍不住被里面的情形吓了一跳。
这居然是一家香烛店!
外面的光亮从拆下门板的位置透入,墙边立着的两个纸扎男女,白生生的脸上抹着两团嫣红,显得十分瘆人。
我不大愿意让路人用疑惑的眼神盯着,连忙跨进去,找到开关,打开了白炽灯泡,重新又将门板装上。
“老头啊老头,这就是你半夜压床,留给我的产业吗?”
借着昏黄的灯光,看着满屋子的香烛元宝、纸人纸马,我感到哭笑不得。胡乱的看了几眼,就往后门走去。
打开后门,屋里总算是多了些光亮,外面则是一个清雅的小院,只是花花草草都蔫巴了不少,显然很长时间没有人浇水了。
一个外省来的农村人,能在这座大城市里有一套如此清雅的院落,即便小,也已经相当满足了。
我拿起窗台上的水壶,接满水,逐个的浇灌起那些花草。
当我给一颗枝叶繁茂的盆景浇水时,突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里头钻了出来!
我吓得急忙后退两步,定睛一看,才看清那是一只有着黄底白纹的花猫。
“你个小东西,一声不响的就钻出来,可把老子吓死了!”我笑着骂了一句,放下水壶,上前去摸它的脑袋。
花猫不闪不避,任凭我抓挠它的脑门,连叫都不叫。
“你是闻老爷子的养的吧?他已经去世了,如果你愿意,以后就跟着我吧。”
花猫也不叫唤,把脑袋缩了回去,从盆景后面缓缓走了出来,跳上窗台,卧在阳光下眯起了眼睛。
我浇完了剩下的花,拿出钥匙,朝两边看了看。
左边的花架旁,是一间厕所;右侧的角落里,有一间小小的厨房。
我打开了正屋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正中一张八仙桌子和四把椅子,桌子后面靠墙摆着一条长案,长案正中央摆着一个颇大的泥制香炉,旁边放了一个香盒。
除此之外,这间屋里,竟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
打开侧门,里面是个卧室,一张床,一个漆皮剥落的衣柜,再就是窗户边上摆着的一张破旧的书桌了。
“这老爷子的生活可真够简单的,屋里连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也不知道他生前把银行卡放在哪儿。”
我打开衣柜胡乱翻腾了几下,又拉开书桌的抽屉找了一阵,仍然一无所获,“唉,况风啊况风,无缘无故多了一套房产,还连带一间店铺,你该满足了,还瞎寻思什么呢!”
我自嘲一番,把屋里的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将闻老头的衣服连同被褥用床单包了,拿到院里,喊着他的名字烧给了他。
这套小院,距离我上班的地方实在太远,因此我决定等把何玲送回去之后,再在店里挂牌,把院子租出去,当然,里面的香烛元宝纸人纸马,也得想法子处理了。
本来我想就这么着先回去了,可锁门的时候看到那个大香炉,忍不住又好奇起来。
长案上既没有牌位,墙上也没有画像,这香是烧给谁的啊?
凭空想了一阵,自然没有结果,我走回屋内,从香盒里抽出三支檀香,用打火机点着插进了香炉里,嘴里念叨着说:“甭管怎么说,闻老爷子也算送了我一份大礼,不管您先前祭拜的是谁,这香我还是先替你烧了。”
至此,我转身就想离去,走到八仙桌旁的时候,却看见那只花猫正蹲在门口抬头向上看。
我下意识的随着花猫的目光朝上方看去,瞬时间,浑身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头顶的房梁上,竟然蹲着一只偌大的金毛狐狸,正瞪着两只青幽幽的眼睛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