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日,林楚都有点心不在焉。芊辰公主这几日天天去皇后娘娘跟前凑热闹,宫里因为大皇子大婚之日临近也各种忙碌开了,虽说大皇子已经开府建衙,但是因着贵妃也要凑这个热闹,大皇子的婚事比照太子的婚事在宫里的衍庆宫举行,宫里到处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庄和贵妃一心想要大皇子的婚事热闹非凡,宫里到处移上了盛开的金桂,各处的菊花都换上了大红色的墨菊,连各宫里的嫔妃都少不得穿着喜庆的衣服给贵妃娘娘凑趣。
晚间婚宴在衍庆宫开,宫里得脸的妃嫔都在,林楚站在芊辰公主边上,看到佟佳兰若坐在对面,从她有身孕后,一般都深居简出,以为她将养的十分好,却不想脸色倒不是十分好,虽然已经将六个月的身孕,但是身形依旧消瘦,只隆起的腹部跟别人不一样。林楚对她福了下,她也对林楚点点头。
庄和贵妃盛装坐在皇上下首,皇后娘娘也一身吉服坐在皇上身边,众人纷纷恭贺庄和贵妃,庄和贵妃不免喝的稍微有点多,芊辰公主看着大家推杯换盏拉着林楚的手说,“姐姐,我们出去走走吧,她们一个个谄媚献礼,看着我都吃不下了。”
林楚带着芊辰公主绕过衍庆宫,往边上的悠然亭走,芊辰回头看看热闹非凡的衍庆宫说:“今夜最热闹的就是这里了,往日我总觉得热闹好,今日却觉得这样虚伪的恭贺十分辛苦,倒是为难了母后,在那里听这群人呱噪。”
林楚回头看看灯火通明的大殿,只怕殿中许多人都各怀心思吧,悠然亭三面靠水,夏日里十分荷花开的十分热闹,此时只有一些枯枝败叶,倒是在秋夜里显得有些凄凉。芊辰公主嚷嚷着要行船,几个小太监赶紧划着船带芊辰公主在水面上走船,林楚在亭子里坐着看,芊辰公主倒是会寻乐子。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林楚正在发呆,听到后面有人说话,连忙站起来,定睛一看确实佟佳兰若,林楚连忙福下去口中道:“嘉嫔娘娘万安。”
兰若虚扶她一把说:“起来吧,想必你也是来这里躲热闹吧。”林楚笑而不语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秋日里自然是在悠然亭里就着月光赏花更好了。”跟着兰若的丫鬟小心的看了看周围说:“娘娘,这里夜黑,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兰若有点疲倦的挥挥手说,你先下去吧,我坐着说会话。跟着的丫鬟一脸的担心,也只得不情不愿的退出去了。
看着兰若一脸的疲倦,林楚说:“娘娘有了身子,自然十分辛苦,秋夜风凉……”兰若立于亭前好像自言自语的说:“今夜应该能松快些吧。”林楚听她话里有话,便站在一旁,没敢接话,兰若接着说:“咱们是一块选秀的,你没有册封,我又庆幸又惋惜,庆幸你我不用争宠,惋惜你这样的心性,若能伺候御前,皇上应该会很喜欢。”
林楚看着水面的小船说:“我自认为爱人之心是极其自私的,倘若喜欢一个人,肯定只想他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被人分享应该很难受吧。”兰若苍白的脸流露出一抹微笑,低头摸摸肚子说:“是啊,谁人不愿意是唯独的那一个呢?但是倘若你真的遇到那个人,你是不愿意他为难的,不愿意他有一点点不如意。”林楚脑海里印出来祁璟的模样,又赶紧摇摇头,兰若见她这幅模样笑着说:“如今倒是羡慕你,跟着芊辰公主在一起,这宫里的事情仿佛你只用看着这个热闹一般。”林楚苦笑了下,大致知道兰若这胎怀的十分艰辛。安慰她说:“你已经是这宫里的烫手山芋了,皇上对你也跟别人也不一样。”兰若摸摸隆起的腹部苦笑:“小时候总以为,只要在他身边就是最大的心愿了,如今终于站在这里,却知道他的身边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位置,或许这个孩子来的太早了,太招人眼热了。”
选秀以来,只有兰若一路平步青云,从贵人到嫔位,从官家小姐到身怀龙裔的天家妃嫔,多少人眼睛盯着她。只看她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她过的也很辛苦吧,连夜晚也不敢一个人呆着。
两人正说着话,兰若身边的小丫鬟进来扶着说:“娘娘,赶紧回去吧,秋日了,夜里风大。”
林楚福下身说:“娘娘回去把,孕中气血虚,容易多思,希望娘娘好生将养着,林楚祝愿娘娘心愿得成。”
兰若摆摆手示意她起身,身边的婢女搀扶着她回去了。秋风中佟佳兰若单薄的身子像一片飘摇的小船,林楚想这深宫真是一个磨人的地方,这样爽朗的女子,也要成为深宫夫人,满腹的诗书才情,都变成了一声叹息。
林楚不由得叹口气,只听到:“已经秋日了,别在这风口站着。”原来祁璟看到林楚下席也跟着出来了。林楚不由得紧张,四下看了看说:“你怎么出来了?”
祁璟看着林楚不由得心疼,半晌说了句:“你别怕,也不要担心。”一时间林楚有好多话想说,只愣愣的看着祁璟,半晌问了句:“你好吗?”两个人这样彼此盯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芊辰公主在亭子里看着这两个发呆的人,懊恼的说:“害得我在水面上吹这半天冷风,你们怎么不说话呢?”
林楚连忙收回眼睛,有点尴尬的别过去。祁璟拍着芊辰公主的肩膀笑笑说:“按照上次说的,就都拜托你啦。”说完对林楚说:“我出来久了,被人看到不好,我进去了。”转身就往回走,忽而又想到什么似的,回头说:“嘉嫔娘娘现在如置身炭火之上,你万事保全自己。”
大皇子大婚之后,贞妃娘娘往皇后娘娘那里去的更加勤勉了,眼看着慕容婉言的肚子越来越大了,为了皇家颜面只能尽早完婚,皇后娘娘也只得硬着头皮跟皇上提起。
这日刚好皇上在皇后娘娘的俪和宫用晚膳,晚膳过后芊辰公主也跟在前面凑趣,皇后娘娘对林楚使了个眼色,林楚心领神会上前行礼,说:“公主,你给皇上准备的甜汤后厨说已经差不多了,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芊辰公主眼睛一转,立马接话说:“嗯,你不说我都要忘记了。”然后规规矩矩跟皇上行礼,退了下来。
林楚跟着芊辰往外走,一出中间,芊辰公主就趴在窗台偷听,林楚只得让下面的小丫鬟去端来一碗银耳羹。皇后娘娘端了一碗清茶递给皇上,又看了看皇上面色和缓,缓缓的说:“皇上,臣妾这里还有一件为难的事情,想请皇上拿个主意。”
皇上尝了口茶水,看皇后立于庭下,说:“皇后坐吧,宇儿的婚事折腾了这么些日子,你也累了。”
皇后坐下挑拣着字眼,小心翼翼地说:“臣妾是宇儿的嫡母,为他操些心也是应该的,宇儿浩儿和璟儿我都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的。”
皇上一听到祁浩就心里不舒畅,只点点头,皇后瞧着皇上的面色不好,但是也只得说:“上次浩儿的事情确实闹的不像话,但是终归还是要周全皇家的颜面,慕容家的夫人也几次来臣妾这里,贞妃妹妹也是每每过来。臣妾~”
皇上叹了口气说:“不争气啊!教养出这样的子女。”皇后娘娘看话说出来了,只得硬着头皮说:“臣妾的意思是不如将浩儿和璟儿的婚事一起办了,一来借着大皇子婚事已毕,诸位皇子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一起办了,也不至于让群臣议论,毕竟慕容家是世家忠良,总不能一直拖着。只是璟儿,他的生母早逝,臣妾本中意岳将军家的姑娘,心里又觉得门楣上差点。”
芊辰公主听到里面这样商议,赶紧从后面接过银耳羹,就急匆匆往前走,林楚并几个丫鬟赶紧跟上去。
皇后见芊辰公主来了,就止住了话头。芊辰公主进上了甜汤坐在皇上边上的脚踏上撒娇说:“父皇,刚才儿臣进来的时候,听母后说要给二哥和三哥娶亲,是不是儿臣又多两个姐姐了?”
皇上摸着芊辰公主的脑袋说:“哈~你就想着多几个人陪你玩?说不定你几个哥哥娶亲之后都不疼你,不带你玩呢?”
芊辰公主歪着脑袋说:“父皇这话说的让儿臣十分担心呢。这样说来,这些姐姐得需是我的人才行,不然以后几个哥哥都被嫂嫂拐走了,就没人跟芊辰玩了。”然后转过头对林楚说:“楚楚姐姐,你帮我拿两块冰糖来,父皇的银耳羹不甜,加两块冰糖。”
林楚心里小鹿一样乱撞,就是现在吗?这就是祁璟跟芊辰商议的吗?让皇上记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在宫里已经呆了一年了吗?来不及多想,林楚连忙呈上冰糖罐子,皇后娘娘往皇上碗里放了两块,皇后娘娘何等聪慧,装作不经意的问说:“林楚,你进宫多久了?”
林楚连忙跪下,规矩地回话说:“回皇后娘娘话,奴婢进宫已经快一年了。”皇后娘娘点点头问说:“上次宇儿大婚的时候,本宫还看到了你的大舅,你可见着了?”
林楚连忙低首叩头说:“席间遥遥见了一眼,因着大舅舅是外臣,并没有续话。”
皇后娘娘笑笑说:“当年你老祖父给皇上做老师的时候,还带你大舅舅来伴读过呢。”
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皇上也悦色了几分,抚掌笑说:“那会钱慕还小,整天跟着太师跟个小大人一样,就是到现在,也整天一本正经的样子,小时候二哥很是喜欢他呢。”
皇上眯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楚,又沉默了一会,昏黄的烛光下一身浅碧色宫妆的林楚并不十分打眼,半晌皇上默默说:“嗯,皇后这里还有个人选呢,也算是璟儿那孩子的福气,朕~总归对他亏欠了些。”说罢起身,将手里把玩的一串念珠递给林楚,林楚犹豫了下,看着皇后娘娘,皇后冲她点点头,林楚接过来磕头谢恩。皇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浩儿和璟儿的事情皇后看着办吧。务必,周全。”说罢背着手走出去了,皇后娘娘福下去行礼,口中说:“臣妾领旨,恭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