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清晨,袅袅青烟从竹林中和着山中的湿气萦绕而起。
青烟下的这片竹林里,少年齐木正手握一柄由三折竹篾捆绑在一起的竹剑,双眼由一块黑布蒙起,今早起床后荆雪林就把这东西教给他,说是让他在竹林中感受竹子中蕴含的意境。
几天以来,荆雪林没有教他任何的法术。只是每天让他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昨天是让他去竹林边的瀑布下待了一整天的时间,前天是让他去镇子里那些年迈的老人家干农活,还有大前天是..
晨曦从竹叶的缝隙中透下,映在齐木那张略显黝黑但却不乏坚毅和俊朗的侧脸上,他此时心中一片空白,竹林里的任何动静都不能打扰到他。
忽的在离他一丈外的一棵竹子旁边,荆雪林如鬼魅般轻悠悠的闪过,在他的手中同样拿着一把竹篾剑,他同样是闭着眼的,并且还是用一块黑布蒙起来,一点光都透不进。
在这一瞬,齐木非人般的直觉感受到了一股无比寒冷的气息,这气息一出现齐木发现他突然动不了了,这种动不了不是指无法行动,而是在他的感觉中,无论他从哪一个方向出招都无法抵御那股寒冷。
他如同身一处寒冷的地窖,四周布满了锋利的冰凌,稍微一动就会被那些冰凌刺到。
瞬息的时间,荆雪林的竹篾剑已经悄无声息的刺到了他的面门处。
片刻,他睁开眼睛遗憾的哀叹了一句:“荆大哥的剑我竟抵挡的勇气都没有,实在是惭愧啊!”
就在刚才的那一瞬,在荆雪林的竹篾剑前,他竟连抬剑的勇气都没有,甚至连呼吸都止住,脸色变得无比苍白。
收回竹篾剑,扯下眼上蒙着的黑布,荆雪林病态的脸庞露出一丝干净的笑容,他咳了两声说道:“这是我御剑宗每个弟子都会的快剑,执此一剑,不惧山鬼,不惧天神。无论敌人多么强大,我只一剑!”
说道后面荆雪林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可质疑的严肃。齐木听着荆雪林的解释心中一阵火热,虽然这几天没学习到任何关于仙法的东西,但此刻的快剑让他真正的感受到了修行者的可怕,这正是他最渴望追求的强大。
荆雪林看着齐木那渴望的眼神,悠悠说道:“剑分杀戮之器与君子之器,学习我御剑宗的仙法首先需有一颗君子之心,君子行事方正,不倚不偏,一旦出剑便勇往直前,没有后退!前几日让你去做那些善事正是为了让你学会君子的行事方式,否则你就算学会了我御剑宗的快剑也仅仅只是莽夫的快剑,那种杀戮的快剑为天地所不容,终有一日会招致天谴的。”
君子之器与杀戮之器,都是剑出现的方式,前者包含着锄强扶弱的侠者态度,后者则充满着毁灭的气息。两器不分强弱,但分正邪。
“我如何才能算拥有君子之心?”了解了快剑修习的条件,齐木问出了最关键的一点。
这话问出时荆雪林沉默了一下,转身望向漫山的竹林,踏步,手中的竹篾剑挥过。齐木跟在他后面数着他走过的步数,一共三十六步,三十六剑。
每一剑挥出齐木都清晰的看到竹篾剑从旁侧的一棵竹子上直直的穿过,然而那竹子却依旧停留在原地,荆雪林手中的竹篾剑也没有半点残缺的痕迹。
他发出的这些剑招看上去就像三岁孩童拿着树枝胡乱比划的模样,招式简单,朴实到了极点,但就在这些剑招却能使竹篾剑轻松的穿过他所攻击的目标。可以想象这朴实的剑招中蕴含着何等玄妙。
荆雪林停下步伐,身后那三十六颗竹子骤然从中间部位缓缓裂开,伴随着哗啦的声响,齐木惊奇的转身看向身后,那些断裂的竹子竟整齐插落到地上排列成一个剑字。
其上的竹叶全部抖落,崩碎开来,如雨幕般纷纷扬扬的被风吹起。
“这是御剑宗快剑诀的上部——天罡三十六剑,这三十六剑的首要修行条件就是拜受君子之心,等以后你修行了与其对应的气诀,这三十六剑的威力会更加的强大,可惜我现在体内无半点灵气存在,否则三十六剑出,这片竹林都要被毁灭。”荆雪林平淡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他昔日的荣光。
齐木丝毫都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天罡三十六剑”光听名字就能感受到一种杀气。他也不插话,等着荆雪林的下文。
“你生性中直,这君子之心你日后会慢慢了解。今日你的任务就是学习这天罡三十六剑,你且拿着这本册子,只准学习上面的剑招,不准偷学其上的气诀。”荆雪林说着,扔下竹篾剑,从怀中拿出一本古朴的小册子,递到齐木手中。
接过小册子,齐木郑重的点了点头,把荆雪林所说的话牢牢的记在心里。
光阴如水,尘缘似波。
卷起一沙,淘出一人。
三个月后,齐木任在这片竹林中挥舞着手中的竹篾剑,他四周插满了歪歪斜斜的碎竹。自从来到这片竹林后,每隔几天竹林中都会出现一个六十岁的老头,这老头正是当日那位马车夫,他对荆雪林甚是恭敬,称其为少爷。
老头除了会赶着马车送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上山之外,偶尔还会过来指导齐木几句。
这日老头刚从竹屋中走出,径直的往齐木的方向走来,他面色和蔼的看着齐木,不时欣慰的点点头。
齐木虽是木讷之人,与老头混熟之后,也变得善言了起来,他从老远的地方就看到老头走过来,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呵呵笑道:“张伯您来了,快来帮我看看新学会的这三招怎么样。”
“好!让我这老头子看看你这小子这几天的进步怎么样,出招吧!”张伯单手一挥,旁边的一棵竹子被他那干枯的手掌快速截过,上面的断口光滑如新。
“额,还是算了吧!我自己练练就好了。”齐木偷偷的瞄了一眼那断裂的竹子口,心中一惊,他可没看见张伯的手掌上冒出什么灵气之类的,单凭肉掌就能轻易切下竹子,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境界他也不太清楚。
“没事,尽管拿出你最得意的剑招,我只出一剑。”
张伯说罢,不再啰嗦,将手中的竹子切成三尺的长度,身形闪动间就向齐木逼来。
“他只出一剑,那我也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但这机会渺茫得几乎不可见。”齐木心中想到。他真正修行剑术才三个月多,而张伯这样的老人至少已经修行了几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修士不能从外貌看出真实年龄,这是荆雪林和他讲过的,他深信不疑。
转眼间,张伯手中的竹剑已然直直的刺了过来,齐木不再像之前和荆雪林交手那次连抬剑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左侧一步,手中的竹篾剑顺势撩起,如一轮钩月迎上张伯的剑。
这剑招乃是三十六剑中的第一剑——月星斗旋,剑招一出其势迅疾。
“好小子,这三十六剑中的第一剑倒是有些模样了,那我也用这招来教导教导你。”张伯赞叹一句,手中的剑招一变,与齐木使出的一样,同样快如银蛇。
“月星斗旋,以旋使招。”齐木心中默想剑势,手中的剑如一轮银月轮过,整个人被这轮银月拖起,剑招出,他整个人从原地旋起。
咻的一声,两人手中的竹剑都从对方的喉间擦过。
张伯的剑在齐木的喉咙上留下一条小小的白痕,而齐木的剑也斩下张伯的一缕胡须。
咔擦的一声,齐木收回的竹剑从剑尖慢慢断裂,直至手中的剑柄部位也迸开,这是竹剑无法承受剑招的结果,齐木练剑的时日不多,无法真正的把剑招完全掌控。
反观张伯,虽是手中的竹剑没有断裂,可脸上却露出了见鬼似的表情,他很清楚这三十六剑的修行难度,就算是他当初学会这一剑都用了一年的时间,而齐木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却已掌握了八成左右。
他用出的火候也就三成,这三成就算是一些学剑十年的人都不一定能抵挡,更别说是与这三成的剑招打成平手了。
“张伯,我这剑招怎么样?您一定让我了对不对?”齐木期待的问道,然后解下手上系着的绷带,这绷带上挂满了竹刺,显然是不能再用了。
“咳咳,你这剑招确实不错,然而我之用了半成不到的剑势,小伙子,修行之路还长着呢!好好努力啊!”张伯走上前拍了拍齐木的肩膀,偷偷的将地面上那缕被齐木斩落的胡须用脚撵去。
“半招?我真的还很弱吗?”齐木看着手掌心的血泡,心中不禁黯然,三个月的时间,那种努力的程度只有他自己知道。荆雪林给他安排的是每天练三个时辰的剑,他却偷偷的将三个时辰改成了八个时辰,夜晚等荆雪林睡下,他再偷偷的跑到竹林中练剑,而余下的时间在睡梦中悟想剑招。
荆雪林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齐木的身后,看着齐木的手掌说道:“我当初没你这么勤奋,每天用来练剑的时间也很少,那些时间全部被我用来学习其它御剑的术法和灵气的攻击法诀了,所以十年前的那一战,我败了,成了废人。你很好,没忙着去修炼下面的灵气法诀算是定力强的了。”
“荆大哥,我的木灵体真的没问题吗?”见来人是荆雪林,齐木的眼睛亮了一下,问了他以前担心的一个问题。三个月前他就问过荆雪林这个问题了,荆雪林告诉他,就算是什么都没有的凡人,只要努力都能修仙,因为逆天之人大有人在。
“在我御剑宗,不讲灵体,只要你有君子之心,就能修练!”荆雪林摇了摇头,从身后拿过一把精钢长剑,插在齐木面前。
“铁剑?”齐木有些不确定的抹过那精钢长剑的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