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握着药锄僵直在这株杂草的旁的姿势已超过三天的时间,三天前,当第一缕旭日升起的那一刻,他所看到的这株杂草还只是青苗初抽,三天后这株杂草不知吸收了什么神秘之物,在草叶的两侧生出数不清的小齿,原本青青的苗子忽然变得无比锋利。
齐木相信只要找出那种能促使草叶变化的物质,他就能习得斩草剑的第一重奥义,就在他这么僵直的时候,一天的时间悄然而逝。
傍晚,暗红的夕阳从对面的落雁峰斜斜的射过,落雁峰是女性弟子居住之所,这时候大部分女弟子都已回到宫殿内打坐修习,但在这落雁峰的峰顶之上一位面容姣好的青年女子正安坐在一块青石之上,拄着下巴痴痴的望着对面山峰的那位陷入沉思的少年。
在他看来这少年十足就是一位傻子,虽然长着一张俊俏的容颜,却隐藏不了那天生的傻气,明明毫无是处的杂草他却可以看上几天甚至是几个月的时间。
这女子一直在用神识打量这位少年,少年的身上的白袍满是漆黑的泥渍,那稚嫩的双手上也满是泥土的印记,就在她准备收回神识进入殿内休息时,那观杂草的少年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只见少年右手执药锄,也没见他身上发出什么灵力,身后就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灰线,那灰线在少年身后的空间内莫名的出现并无其它外界的媒介支持。
这少年正是悟剑锄草的齐木,灰线出现的那一瞬,齐木陷入了暂时的空寂,在他内心除了手中的药锄和那株地面的杂草并无他物,身后什么时候出现那条灰线他一点都没有察觉。
他的目光平淡的望着这株杂草,在最后一缕暗红的夕阳落下时,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这株杂草的全部结构,脑海中的那株杂草与眼前的杂草一样,其上的小齿渐趋软化,草叶表面的小孔慢慢闭合,在这个过程中,齐木好像悟到了什么。
他手中的药锄迅速毫不迟疑的落下,身后出现的那缕灰线顺着他手中的药锄,骤然放出!
药锄停留在杂草上一寸的距离,这一寸的距离就如同三尺青锋停留在敌人喉咙前的那一寸,就在这一寸之间,杂草中也生出一缕灰线,与药锄上的灰线相应和着。
齐木收锄,地面的那株杂草散成灰烬,被一阵风吹远,消散在天地间。
片刻他身体一怔,刚才那种莫名的状态竟得一干二净,他若有所思的将药锄收到腰间的兽皮小袋中,拿起靠在一旁的重钧准备回千云峰问问师傅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
“少年且留步!”就在齐木施展出御剑之法,前脚踏上重钧剑时,他身后出现了一声甜美的声音。
齐木抓着脑袋疑惑的转身:“这位长老,你找我有何事?”
青年女子见齐木并没有因为她的容貌而惊讶,心底失落之余,慌张道:“额,没事。”
“没事?那我先走了。”齐木挥手跳上重钧,一飞走远。
他走后,那女子对着他的背影大喊:“我叫林师音!”
“这人恐怕是个神经病。”御剑升空的齐木听着身后的声音,小声道了一句。
林师音以为齐木说的是他记住了,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伸出食指,在原地化出一道绿色的剑符光轮,光轮一转,那女子出现在落雁峰的长老殿内。
若齐木见到这女子施展出的剑符光轮肯定是不愿离开的,这剑符光轮中蕴含的竟是御剑宗内一种极高的剑诀,其名——刹那芳华。
回到千云峰,齐木与峰上的荆雪林师兄还有小石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去自己居住的新开辟的洞府中洗漱了一下,便径直的走向霁云子的洞府。
借着月色他从腰间的兽皮小袋中拿出一块黑色的铁牌,这铁牌是千云峰上的独特标示,只有佩戴上它才能安然的通过峰上的阵法。
他站在洞府前,并指放出一道灵气,手中的铁牌闪了一下。
过了许久,洞府打开,霁云子一脸愤怒的从洞府走出,他脸上的白须颤抖个不停,显然被齐木打断修行,他很不高兴。
“说吧,什么事?是不是又招惹哪家老祖的子孙或是调戏哪位长老被人抓到了?”霁云子开口就开始数落起齐木来。
说着说着他快速跑进洞府,拿出一个蛐蛐罐,撅起嘴巴对着罐中的蛐蛐道:“孩子,昨天斩的草你吃够了没有,不合口味的话,老祖带你去落雁峰吃几根。”
齐木实在想不通那蛐蛐有什么好玩的,小时候在山间要多少有多少,他干咳两声道:“咳咳,弟子并没有惹事,只是悟到了一些东西,想与师傅探讨一下。”
“说吧,到底悟到什么东西了,斩两根草来给我的小蛐蛐吃吃。”霁云子随口道。
“是的师傅。”齐木恭敬的躬身,走到洞府前的一棵杂草前,闭目回想着那杂草消逝前的一瞬,这一回想,他又开始陷入空寂的状态。
霁云子扯着自己的胡须大叫:“停停停!你小子这样做是不对的,眼睛一睁开就全忘了!”
“那该怎么做?”齐木问道。
“你应该告诉面前的这株杂草,它快死了,它快灭了,叫它自己斩自己一剑。”霁云子放下手中的蛐蛐罐,指着那株杂草道。
“好的,我试试。”齐木应声,蹲在杂草前,默念杂草快死了,杂草快灭了......
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一夜,第二日齐木还在那杂草前念叨个不停,小石头好奇的站在他身后,从腰间的小袋中拿出一个小本子,将他念叨的话语全部记载下来。
“师叔,您这是在修习新的道法吗?”小石头问道。
“对,这株杂草快死了,你看到没有?”齐木起身伸了个懒腰,两眼前堆积起浓浓的墨色。
“哪里?没有啊!”小石头道
“死了!”齐木喝道。
咻的一声,杂草自己从中间断裂成两截,在那裂口上有一道细细的灰线残留。
“真死了......”小石头惊讶的怔在原地,方才他并未见齐木发出什么剑招,那株杂草就自己从中间断裂,他突然感觉脖间有些发凉,若是谁惹了这为小师叔,那岂不是一句话就会被斩杀在地?
想着想着,小石头越是觉得恐怖,他赶紧拿出小药锄,踏上飞剑,头也不回的飞出千云峰,在他看来还是小红姐姐比较可爱,不是那么的恐怖。
“石头,再坐会嘛!先等我下完这盘棋再走也不迟!”荆雪林从洞府内走出,手指尖发出一道剑符,将小石头逼了回来。
“荆师叔,小木师叔回来了,你叫他和你下吧!我还有要事要做呢!”小石头紧张的拿着手里的药锄,心想这千云峰为何突然变得恐怖起来,这山峰之上居住的全是疯子啊!
“好吧!正好我也恢复了以往的功力,正好看看小木那小子能在我的手下承受几招。”荆雪林放开小石头,一脸慈眉善目的走向齐木。
“小木,我这一出关就听说你斩了一棵草,是不是跟师兄过上几招啊!”荆雪林心情异常愉悦,昔日的境界不仅恢复不说,还更进一步了。
“不了,我斩的只是杂草,还不能斩山川,斩修士!所以我先去门内找几个弟子练手再说!”齐木一脸严肃的扛起洞府前那把比他高出半个身子的重钧剑。
然而他的脚步却没有向前踏出一步,因为荆雪林的剑早已指了过来。
“小木,这是君子之战!我知道你的境界不如我,因为我已达到虚丹境,但你还有炎龙妖兽相助,敢不敢与师兄对上几招!”
“木小子,揍他,当年老子就看他不顺眼了,要不是后来他境界不如你父亲,老子早就给他几剑了!”重钧剑中的炎龙妖兽也吼叫了一声。
“那好,接招吧!”齐木单手轮过重钧剑,右脚一踏之下,从原地一跃而起,在他踩过的那个位置一个形如蛛网的脚印出现。
“君子快剑——天罡三十六剑!”荆雪林就站在原地,一柄三尺飞剑出现在他右手中,与左手的剑符相配合着。
“斩草!”齐木大喝一声,身上泛起暗红的妖气,那斩草之剑的奥义也随着这一剑的出现,而附着在剑身之上,一缕灰线从剑锷部位慢慢爬满整个剑身。
霁云子最为骄傲的两种不同的剑诀奥义在他这两位弟子的手中对决在一起,待齐木的重钧临身时,荆雪林从原地消失,在齐木的身旁发出极快的一剑。
“锵!”两把剑击打在一起,快剑讲究的是以极快的速度刺如敌人的要害,将之击杀,而斩草剑则讲究勾起敌人自身中存在的那一把剑,自己将自己击杀。
齐木有宽大的重剑挡住身体,荆雪林的快剑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临身,而荆雪林亦有剑符护体,齐木的斩草剑无法影响到他。
“同等境界之下你的剑已无法伤到我。”齐木后退道。
“你的也是。”荆雪林淡然一笑。
“我再出一剑,此剑是我昔日打猎时用的笨招式,我曾用它斩杀了不少的猎物。”说到打猎,齐木的嘴角勾起一丝腼腆的笑意,就好像那邻家大男孩一样,无比纯真。
“我也有一剑,十年来下棋用的都是这一剑。我用它斩了不少棋盘。”一枚白色棋子出现在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在这一刻他化成了一位身兼围棋与剑术的高手。
齐木两眼一红,脚下画出一个半圆,手中的重钧随着他这一画荡起更浓的妖气。他双手发力,裹挟着灵气与妖气的重钧骤放一道血光,直砍向荆雪林。
嗡的一道波纹闪过,荆雪林面前化出一道纵横交错的棋路,他夹着那枚白棋,轻轻的点在一个十字棋路之上。
那棋路也带着白棋一飞而出,向那道血光迎去。
两人的这一击都用了全力,齐木有重钧剑的帮助,所以荆雪林不担心他是否会受伤,霁云子盘坐在洞府中望着两位弟子的对决,继续逗起手中的蛐蛐。
咔嚓的一声,两种不同的招式路子,打在一起,无数条细细的裂纹从棋子和血光中扩散开,这裂纹一直扩散到霁云子的洞府前,他大叫一声:“孽徒!住手啊!老夫的洞府要被你们毁了!”
认真操控灵力的两人并没有听到他的大喊,血光与白棋斗到最后,直接撞击到一起,轰隆的一声,山峰上的那些怪石从几百丈高的地方胡乱的落下。
半晌,霁云子灰头土脸的从洞府内爬出来,骂骂咧咧的从洞府前的乱石中刨出两具昏迷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