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案件能顺利调查,风于林还是请来郎中,把李大福给救了。但李阿郎夫妇却倒下了,一个陷入昏迷,一个口歪眼斜,行动不便。
因涉及人口买卖,伤人害命,这个案子被愤怒的百姓渲染宣传,已经惊动到了府官。这十年来,附近失踪的七八岁女娃不少,那些人家加起来,直接将参与人口买卖的府上,打砸了个遍。
其中,从附近县府解救出来的少女,就有两百多个。他们分别被从富商府上,官员亲戚家中,私窑暗娼,官窑花坊中被人找到。除了女娃,还有不少男娃。这还只是活着的数量,那些死去的,已经无法估算了。
随着被解救的人越来越多,暴露的黑幕越来越大,百姓的激愤也越积越多。最后,这一场风暴席卷全国。为了镇压暴怒的百姓,各地出动了驻地守兵,才将事态勉强镇压下来。
为了给全国百姓一个交代,暂时代理朝政的厉王赵逸辰,直接派出暗卫营,接手查办此事。至于被立为太子的厉王胞兄三皇子,年前就离开了京都,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由一件普通的家庭纠纷,引发出这一系列的变故,是李家跟风家所不能预见的。但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涉案人员也都收押到案。其中,被牵连的大员除了东州府总兵黎仁外,还有一个正四品的员外郎和一个从二品尚书令。
对于这一结果,赵逸辰震怒不已。他直接下令全国彻查类似案件,所有涉案人员,不论官职大小,皆严惩不贷。全国各地,被查封的私窑暗娼、官妓楼画舫不计其数。对于朝廷的这一举措,百姓感到非常满意。
百姓们不闹了,案件也审理得差不多。但风于林却不能等到结果出来,因他听到这么一个消息:邕州府牛山县境内有地龙翻身啦,听说那山脉都被翻了个身,埋了不少人呢。
这么一个惊雷般的消息,风于林顾不得家人,直接牵了马就走。牛山县境内的山脉就一个。风二虎无奈,就由他去了。而他们得等到李大福案件判下来,安排好李家,才能启程回邕州府。
风于林一路归心似箭,风尘仆仆。由于是只身上路,并没带值钱的东西。因此,一路上倒是避免了许多麻烦。去时,花了将近两个月的路程,他只用了二十几天就回来了。当然,一路上换了好几匹马。
一进入府城,风于林就直奔扬集码头。出于对崔家跟风老爷子的担心,风于林根本就顾不上一身的狼狈。于是,当他毫无防备的出现在风老爷子面前时,风老爷子愣是没认出他来。
“爷爷,我是于林啊。”
看着眼前邋遢得看不出面貌的风于林,风老爷子咽了咽口水,才艰难问道:“于林啊,你怎么这样子回来了?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啦?你爹娘他们呢,怎么没跟你回来?”
风于林一看风老爷子那样,就知他误会了。因此他平心静气的回答老爷子的话:“爷爷,爹娘他们好着呢。外祖家遇到些事,他们还呆在那边呢。我是听到咱这里地动了,才先赶回来的。”
话到这,风老爷子好似才缓过气来。他连连点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于林啊,你一路赶回来一定很累吧。邱兄弟,让你家那口子烧锅水,给我孙子弄些吃的。”
领风于林进门的中年汉子应下,转身离去。风于林扶着风老爷子进堂屋坐下。到了这一刻,他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看风老爷子的模样,崔家应该也是没出事的。
那就好,待他休息好后,再去找木秀。免得这一身的狼狈,把木秀给吓到了。想到刚刚连风老爷子也一副认不出他的样子,风于林无奈的笑了。才放松了神经,他就倍感疲惫,势必要休息才行。
胡乱吃了两碗鸡蛋面,风于林换了两桶洗澡水后,披着湿发睡去。
此时,木秀正坐在临江的一座亭子里,莫名的感到心烦意乱。她努力平息体内乱窜的情绪,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河面,被江风吹起一层层涟漪,此起披伏,连绵不断。
亭子四周,大大小小的池子里,稀疏的荷叶已显败势。偶尔出现在荷叶间的莲蓬,也有些枯黄。为了转移纷乱不已的心绪,木秀决定让人来采莲蓬。
这项活动,孩子们最是喜欢了。木潇乐得一阵风似的离去,一路嚷嚷着让人抬小舟来。木倩木娴欢呼雀跃,引得年幼的陆清跟木卿也跟着直乐呵。
陆清,是姑姑的长女,此时,姑姑正身怀六甲。木卿不消说,当然是三叔的女儿啦。这个家族,似乎第一胎生的都是女儿。三叔,娶的是县学教谕的女儿。那教谕,与三叔的义父是旧交。
因着都是农家子弟,崔家的孩子们都没有身为主子的自觉。跟着买来的下人家的孩子,还有雇工家的子女们,混得那叫一个好呀。
对此,木秀并不打算纠正。本来,孩子之间的情谊是纯真的。要想让他们有等级意识,得他们自己慢慢去发现。那样,将来,说不得那些孩子,会成为崔家后人的得力助手,合作默契。
不大一会儿,木潇带着十几个孩子,跟在抬着两小舟的下人身后,来到池边。河滩上这一片七里大大小小的池子,都是相通的,随手将小舟放到任何一个池子里,都能游遍所有的池子。
小舟一下水,木潇便迫不及待的跳上了其中一艘。木娴在岸上直叫:“二哥,你拉我一把,我也要上去。”
难得闲赋的木俊无奈摇头,上前将木娴抱上小舟,自己也跟着上去。舟小,装不下许多人。加上摇船的汉子,那小舟就不能上人了。
木秀将木倩扶上另一艘小船,自己也爬了上去。点了一个下人家的女儿上船,就让摇船的人出发。船动之时,她朝岸上叫到:“陆清,木卿,等姐姐给你们摘莲蓬来。哪个乖些,姐姐就让她多吃。剩下的孩子们,到那边岸上等着,等我们在那下了船,就让你们轮流下来摘莲蓬。”
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上船的陆清跟木卿,俱都瞪着大眼点头,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姑姑看了有些不忍,摸着陆清的脑袋道:“清儿乖,等阿爹回来了,娘让他带你下去摘,好不好啊?”
四岁的陆清眨巴眼,用力的点头,愉悦的应着:“嗳,清儿最乖了。清儿等爹回来,清儿才不闹呢。”
那边,才两岁的木卿,还不大明白是什么回事。她也使劲点头,不住的说:“嗳,乖,卿卿乖,等阿爹来,不闹。”
那呆萌的样子,直惹得姑姑跟三婶毛氏乐不可支。好在,今日似乎是个好日子。好几天不见的陆城,正跟着三叔往这边寻妻儿来了。
有他们两人的加入,采莲蓬的活动也增色不少。转移了注意力,木秀便忘了烦躁。当晚,她跟陆城商量了一些后日回潜龙谷的细节,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梦中,风于林数度朝她奔来,却都在中途被另一女子拉走。木秀追在后面不断喊叫,风于林始终都没有回头。最后,木秀死心,带着破碎的心,躲进深山里,不见任何人。
梦醒,木秀便觉得一阵脱力。她浑身黏腻,汗臭阵阵,心口仍隐隐作痛。这一日,木秀精神不振,被家人勒令好好呆在房中休息。
风家,风于林发起了高热,陷入昏睡。迷糊间,他喜悦无比的朝着木秀飞奔而去。每每要跑到她跟前的时候,总有一人将他拦住,牵着他回头。他使命挣扎,想转身唤木秀帮忙,却都无济于事。
他如木偶搬被人越牵越远。心急如焚的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大吼一声挣脱了那人的手,再次往木秀的方向跑去。哪成想,他跑到木秀刚才呆的地方,却没了木秀的身影。
他疯了一般的四处翻找。找了许久,找了很多的地方,也没能找到木秀。至此,他心伤过度,看破人生,遂遁入空门。
风于林病倒了,风老爷子本想让人去崔家请木秀来的,但见风于林胡话连篇的模样,他又改变了主意。想着:等风于林病好,亲自上门去,效果会好些。
谁成想,他这一耽搁,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日暮时分,风于林高热退去。风老爷子舒了口气,正想到厨房让邱家的熬一锅稀饭,等风于林醒来喝。哪知,他还没起身呢,那邱鹿就寻了来。
“老爷子,门外有一个自称是于林公子表妹的女子,说是要见于林公子。”
老爷子蹙眉,直觉这女子不是什么善类,有点不想搭理她。不知何时醒来的风于林,沙哑着声问:“那女子姓甚名谁?”
邱鹿恭敬答道:“那女子说她叫李玲。”
风于林心口一阵揪紧,直觉会出事,下意识就想将人赶走。但已然寻上门来的亲戚,却是不能不管的。他用右手撑起虚软的上半身,左手揉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吩咐道:
“邱叔,你先将人安排住下,别的就先不管。她问什么你们只说不知道便成。但千万记住,不能带她来见我。”
邱鹿应下,转身离去。风老爷子看着强自硬撑的孙子,意味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