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震动,不过只是开始,更强烈的震动还在后面等着呢。接下来的二十天,大家都能时不时的感觉到地动。震动最大的一次,县里五层高的日升酒楼,三楼以上的桌椅都移了位置,人站立不稳。
地动开始的时候,远在他乡的风于林骤感心慌,焦躁不安。他强烈的感觉到,他必须得回去,他要见木秀。但思乡心切的李三娘阻止了她。迫于母威,风于林一脸郁卒的上路。
李三娘却不知她今日的这一决定,给儿子以后的人生造成了巨大的困扰。风于林因为没能在那次赶回木秀身边,致使他差点就错过了那段姻缘。而李三娘自己,也在后来的日子里,无数次后悔今日的霸道决定。
马车驾驶位上,风于木搭着风于林的肩,劝着:“别再想了,你都走到这里来,娘肯定不能让你转身回去。再说了,木秀也不能就跑啦,她还小呢。”
风于林刀削一般的脸上,浓眉下一双深邃的眼无神的盯着前方。听了风于木的话,高挺的鼻子下方,菱角分明的嘴漾开一丝苦笑。他摸摸发中簪的一根乌木簪子,有点失神。
风于木见状,用手肘捣了他一下,揶揄笑道:“就想成这样,一刻也分不开?木秀才十三呢,你想也没用,还不如见不到。这样,就不会难受。”
被捣中胸口的风于林,顺着风于木的目光往下瞧,瞬间就明白他所讲的难受是什么。风于林脸上霎时爬满红晕,就连颈脖也都在微微发烫。他窘迫的捶了风于木胳膊一拳,有些恼怒道:
“大哥瞎说什么呢,木秀还那样小,我怎么能有那想法。是不是哥在娶嫂子之前,就是那样的?你自己想得歪,怎么还往自己弟弟头上安,你是不是我亲哥啊、”
风于木见风于林有些恼羞成怒,贼兮兮的笑道:“你别不承认,就有那想法也没什么。当初,我可不就那样难受着熬过来的。本来嘛,两人在一起,就是要情动才算相爱。”
风于林听风于木承认自己当初的窘境,便自然了一些。他小声的问:“哥,那当初你跟爹进城做买卖的时候,是怎么舍得下大嫂的?”
风于木深深凝视前面的马车一眼,自己的妻儿就坐在那上面。他目光柔柔,饱含幸福道:“当时是一刻也不愿意分开的,但为了以后的日子着想,便只能狠下心来。那时候啊,我经常会梦见你嫂子,第二日起床就得偷偷的洗裤衩,可丢人啦。”
风于林听完这话,本来已经下去的血气再次充满脸面。他别过脸,假咳几声,挥动鞭子,用赶马来掩饰尴尬。须臾,他才道:“哥,你是娶了我嫂子后才那样的吗?”
他声音很低,风于木仔细辩听许久,才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风于木止不住大笑出声,风于林就更窘迫尴尬了。他有种想将风于木踢下车的冲动。见风于林目光不善,风于木才止住笑,道:
“真是单纯。我在刚跟你嫂子定亲的时候,就已经是那样的啦。当时我还偷偷去找戚大夫看过呢。结果,人戚大夫跟我说这是正常现象,若是到了你这年纪,还不能这样,便真要看大夫咯。”
风于木的话说完,风于林便长长舒了口气。还好,这是正常现象,否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木秀啦。总觉得,梦到她便这样,很是羞羞的,有点对不起木秀。
现在,他总算是能放下这一心结。一个多月没见到木秀,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啦。是不是还老去那个地方,将那快消失掉的字,再描回去。也或许,她正在流泪骂自己骗子呢。
而此时,木秀正经历着生死较量。最强的一次地动刚刚过去,秘境里的瀑布上方出现了一个缺口。湖里的水,都朝那个缺口奔涌流去。想起水里所孕育的胚胎,木秀下意识就用神识将那个洞堵住。
别问木秀为什么会有神识,那是她进入这秘境之后便一直存在她体内的。她自己也迷惘,虽说前世今生,自己的遭遇都与常人不同。
木秀虽及时堵住了那洞口,汹涌奔来的水柱还是以之前那力度,重重的撞击在她的神识之上。木秀只觉胸口钝痛,窒息感袭来,一口鲜血就从嘴角留下。眼看她的神识因撞击就要涣散,她赶紧凝神念心经。
五祭司也都凝尽最后的灵力,灌输给木秀。木秀双眼一闭,刚刚被摇散的光罩再次出现。只是,光罩却避过那个缺口,罩住了其他没有破损的秘境。
大祭司见木秀已经将秘境稳住,便私下查看了一番。发现除了那块有缺口的瀑布流到人间外,秘境里的一切依然如初。就连水里的胚胎都没少半个,女娲娘娘也依然沉睡在水床之上。
大祭司赶紧招呼另外两位祭司,三人合力,以女娲炼石补天时留下的心法,炼制了五彩石,打算将缺口补上。可惜,那些五彩石直接顺着光罩围成一堵彩色石墙,生生将那段有缺口的瀑布隔在了秘境之外。
缺口补上,确定不会再出纰漏之后,大祭司三人又坐回木秀身边。他们还要继续这样全身心的守着这里,直至地动结束,秘境恢复生机,他们才能离开这里。
若再出现之前那样的状况,他们让秘境里的东西外流,或是不能将缺口堵住。他们就只能选用最终的方案,将秘境沉入地心。那样,他们六个谁也不能活着出去。
好在,接下来的地动虽晃感强烈,却没再将秘境打破。而木秀,自吐血后就一直闭眼不动,仿佛进入长眠。她身上笼罩着一层蓝色光晕,连带着光罩也隐隐显现出蓝紫色泽。
自第一次地动过后第二十三天,便不再有地动发生。第二十九天的时候,五祭司便开始补充秘境的灵气,以便一切能恢复生机。当秘境恢复如常时,已经是他们到秘境后地四十一天了。
此时,木秀还是没醒过来,她兀自坐着,身上的光晕越来越亮。五祭司都自觉不去打扰她,有修炼经验的人,都知道她这是在疗伤。
木秀是在地四十五天的时候醒来的,她睁眼的时候,迷茫了许久。她看看秘境,再看看石墙,打量了五祭司一眼,又往水里自己的倒影瞧了瞧。总觉得身上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必须要找回来。可惜,此刻她在这里什么也找不到。
另一边,心慌慌赶路一个多月风于林,终于踏上了东州府地界。到这,便算是到外祖家了。这一路,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心慌心痛。现在,他更是觉得,有什么东西生生从他身上剥离,抓也抓不住。
坐他身边的风于森,见他失神太过,就摇了他一下,大声道:“二哥,车要掉沟里啦。你就不能别老想着木秀姐姐嘛,等回去定让你看个够,现在你好好赶车。大哥一家都坐车上呢,你也不怕出事。”
风于林回过神,将马鞭交给风于森,抚着左胸愣怔怔的,眼神没有聚焦。风于森接过马鞭,见风于林那样,摇头叹气,认命的接手赶车。
第四十九日,木秀一行人才出了秘境。神境里,那个壁画洞穴,石壁上出现了不少裂痕。裂痕最大处,比木秀手臂粗。另一个种满仙草的洞穴,许多仙草都被连根拔起。洞内水石四散,异常杂乱。
待出到山神洞出口处的时候,发现洞口被一块大石堵住。大祭司试着用灵力推了一下,大石就被他给推开了轰隆隆的滚下了山崖。
等他们出到洞外一看,都震惊得久久回不过神来。整座山脉似乎是换了个模样,完全没有以前地龙翻身的悲惨。如今,木秀所在的提茂村地界,除了山神洞这座山头仍能看出原貌外,其他地方都大变了样。
从山神洞这一角看去,原先进出村的那条小径所在的阿哥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平坦的红褐相见的土石地面。西盘山坳变成一个大山麓,那里立起一座巨大的高耸入云的大山。
这是东边跟东南方向的景象。北面跟西北方向,更是大变,那里的山好像被移动了好远,。留下的位置被一些平地缓坡占着,远远看着还有些小丘陵。
最后就是西南方跟东北方啦。西南方就是山神庙所在的这座山啦,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在山神洞以北五百米处,从山峰那冒出来一小型瀑布。
瀑布的水汇集到原本提茂村的最低处,形成一个占地十亩左右的大水潭。水潭里溢出的水,从东北方向蜿蜒走远,不知流向何方。
看着这个大变了样子的村子,木秀都不知道要从哪出去找家人咯。她盯着那些幸存下来的绿草茂树,苦恼得直想挠墙。她是路痴,若贸然出山,说不定要走丢。她仍记得那一年,她带着木潇逃亡迷路的窘境。
大祭司似乎知道木秀心中所苦,便为她解惑:“找你的人今晚便能到,你只需在这等着就行。我们要马上回神境了,刚经历浩劫,我们不能离开太久。”
木秀点头应下。五祭司才转身要走,其中一位个子最矮的突然转头对她说:“你千万别离了这山太久太远。记住,大山于你而言,就是那水,而你,便是条鱼。鱼离了水,会死。”
听了这话,木秀无比认真的点头。那祭司看着木秀这样,摇着头叹气转身离去。大祭司就喃喃自语:“一切因自有其定数,避之不得。不如就直面它,修成其果。”
木秀虽不知大祭司话中之意,却自觉的深记在心。直到多年以后,她才品味出这话的深刻含义。彼时,她与风于林历经重重考验,数次生死离别,最终牵手成婚。
她与风于林说那话的时候,风于林就告诉他:“那晚,我在梦中也听了同样的话,只是说那话的人,是个女子。我努力想看清她的样子,却只能看到模糊的一片。我隐约看着,那女子似乎有一条蛇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