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朱俊的话,那些亲兵们甚是不甘地收回兵器,沉默地让开了道路,脸上依旧显得愤愤不平。
董卓这边的士兵皆把目光看向董卓,董卓笑了笑,朗声说道:“哎呀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了!朱将军的待客之道可着实令老夫别开生面呀!”说完,他把手一挥,那些士兵们才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不过仍是不怀好意地盯着朱俊的亲兵们,眼中尽是挑衅的神色。
董卓挺着大肚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堂而皇之地走进屋子里面,朱俊的亲兵们见了,愤怒地握紧了拳头,可终于还是沉默了下来。
屋内深处的床榻上,朱俊依旧坐卧在床头上,不过却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对于董卓一行人的到来没有丝毫反应。
董卓踱步来到床边,已有机灵的属下为他搬来一把椅子。董卓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看着犹自闭着眼睛的朱俊,说道:“朱将军别来无恙乎?老夫这几日一直忙于军务,实在是无暇前来探望哪!还请将军不要介意才是。”
朱俊缓缓睁开眼睛,冷冷看了一眼董卓,说道:“多谢董大人关心,朱某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将军这是说的哪的话呀?莫不是老夫属下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老夫这里先给将军陪个不是。”
“哼!董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我究竟有何事不妨直说,少在那里虚情假意的了,也不显恶心。”
“哈哈哈!朱将军快人快语真乃性情中人。那么老夫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不错,老夫来此确有一求,听闻将军曾从张梁手里缴获一本天书,老夫甚是好奇,特前来请将军借我一观,可否?”
“什么天书?道听途说之事你竟也当真,董卓呀董卓!你如此人云亦云,毫无主见,叫你来统领三军,谁能放心得下呀?”
朱俊说话毫不客气,冷嘲热讽的,常人尚且不能接受,更何况是董卓呢。只见他敛起笑容,黑下脸来,瞪着铜铃大眼,冷哼道:“老匹夫!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夫敬你是个人物,才给你留几分薄面,若是再不知趣,休怪老夫心狠手辣了。说!那本天书究竟在哪里?”
“子虚乌有之事,你让我如何拿出!”
“哼!老东西!真是给脸不要脸,来人呀!给我搜!”
随着董卓的话音落下,随他而来的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们就开始野蛮地在整个房间内翻箱倒柜,唐周在董卓的示意下,不怀好意地走到朱俊的床前,冷笑着说道:“朱将军,我劝你还是自个乖乖交出来,唐某手脚可是没轻没重的,等下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吃苦受罪的,可是你自个呀!”
朱俊对着唐周猛地啐了口唾沫,骂道:“只会溜须拍马的龌龊小人,凭你也配威胁老夫!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唐周大怒,正想挥手扇他一巴掌,可顾忌到董卓的态度,所以手刚落到一半,就迟疑地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董卓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唐周呀!只要你能替老夫找到那个东西,随便你用什么方法,所有后果自有老夫担着。”
唐周这下彻底放了心,他目光阴狠,嘴露奸笑,说道:“啧啧啧!您老可是我们大汉朝传奇的军神哪!我唐周今天要是不使出浑身解数好好招待您老人家,可就对不起您这军神的称号了。只是希望您老人家不要死得太快才好,不然,可就无趣得紧了呀!”
“住手!休伤我家主公!”眼见朱俊受辱,那些亲兵们如何肯答应,一个个抽出兵器就要前来拼命。
“聒噪!来人呀,把那群苍蝇都给我拖出去,宰了喂狗!”董卓眉头一皱,冷哼道。
听了董卓的命令,早就蠢蠢欲动的那些士兵们迅速一拥而上,和那些朱俊的亲兵们战到了一起。
外面响起一阵激烈的拼杀之声,但很快就归于平寂了。
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景象,可朱俊岂会猜不出结果。他悲痛得浑身战栗,目眦欲裂,双目血红地瞪着董卓,咬牙切齿地质问道:“董卓!你如此残害忠良,暴虐无道,就不怕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吗!你眼里,还有天子,还有大汉吗?”
董卓嘿嘿一笑,说道:“老夫从来不信天,只相信自己的拳头,朱俊,你整日卧病在床,只怕还不知道吧?我们那位天子此刻已经病入膏肓了,能不能熬过一两个月还两说呢?”
朱俊闻言大惊失色道:“你,你说什么?皇上他怎么了?”
董卓站起身来,踱步到朱俊的床前,弯下腰来,附在朱俊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说,这皇帝陛下死后,太子年幼,何进那个屠户整一个一酒囊饭袋,到时候只要……老夫再带着兵马……”
也不知道那董卓和朱俊说了些什么?只见朱俊听了,双目圆瞪,浑身抖似筛糠,连话也说不利索了,手指颤抖地指着董卓鼻子,怒发冲冠道:“董卓!狗贼!竖子尔敢!你——你必不得好死!”
董卓一把拍掉朱俊指着自己的手指,冷哼道:“老匹夫,还是先管好你自个吧!老夫劝你识相点,趁早乖乖交出那个东西,兴许老夫还能留你一条性命,也少受些皮肉之苦。如若不然——哼哼!”
朱俊痛苦地闭上眼睛,眼角滚滚热泪簌簌滑落,大叫一声:“皇上!老臣无能,不能再为大汉效力了!”说完,他那形如槁木的身躯突然猛地扑向董卓。
董卓一时不察,竟被那朱俊扑了个正着,也不知道朱俊那枯败的身体为何竟有如此力量,当时就把董卓那肥大的身躯扑倒在地,两只枯树枝一般的手掌紧紧地掐住董卓的脖子,嘴里兀自癫狂叫到:“哪怕临死之前,老臣也要为大汉除去最大的奸贼!狗贼,拿命来——”。
董卓仰躺在地上,四肢乱蹬地想把朱俊踢出去,可那朱俊却仿佛附骨之疽一般紧紧压在董卓身上,双手像一把铁钳一般紧紧箍住董卓的脖子,董卓被勒得脸色酱紫,额头青筋暴涨,黑白分明的眼球骇人地凸出来,上面布满了蜘蛛网一般的血丝。就在这个时候,朱俊突然身体一阵痉挛,眼球血管暴涨,闷哼一声,随即从口中吐出一团血泡出来。而在他的胸口,一把长剑从后背直插进去,露在前胸上的剑尖还在不停地往下淌着血水。
唐周握着剑柄,一脚踢开了压在上面的朱俊,小心翼翼地把董卓搀扶起来,关切地说道:“主公,您没事吧?”
董卓猝不及防之下被那朱俊弄得好不狼狈,在一群下属面前颜面大失,此刻自然气极,他握起床头的一座青铜烛台,猛地朝着朱俊的头部狠砸下去,嘴里叫骂不迭。
朱俊胸口被那长剑刺穿,头部又被董卓砸得皮肉翻卷,鲜血四溅,可他却浑然不觉一般眼睛直勾勾盯着董卓,狂笑不止,道:“董狗贼,善恶到头终有报!我在黄泉路上等你!哈哈哈……”
董卓听了更气,朱俊那沾满鲜血的面孔和那疯狂的眼神让他感到一阵阵心悸,这种心悸转化为滔天的怒火,让他更加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烛台一下接着一下地砸向朱俊的脑袋。
等到朱俊咽了气,面目全非,头颅开裂,鲜血混合着脑浆四处飞溅,董卓还不觉得解气,还在对着朱俊的尸体猛砸不停,表情嗜血癫狂,脸上和身体上溅满了朱俊的鲜血和脑浆,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犹如地狱魔王一般。
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惊恐地看着陷入疯狂的董卓,定力差一些的,已经脸色苍白,四肢发软,踉踉跄跄地跑到外面呕吐不止了。
许久之后,董卓才慢慢冷静了下来,而此刻,那朱俊已经成了一堆烂肉,可怜一代军神,却落得如此凄惨的结果。这命运难测,造化弄人,由不得人们不为之感慨唏嘘呀!
董卓冷哼一声,扔下手中已被染成红色的烛台,对着朱俊的尸体啐了一口唾液,又瞪了一眼身后噤若寒蝉的一群人,喝骂道:“都傻站着干嘛?还不给老夫去把天书找出来,就是挖地三尺也得给老夫把它找出来!”
周围的人神情一颤,哪里敢多言,自然连连应是,一时间整个屋子被翻得一片狼藉,连外面的院子也被挖的坑坑洼洼,一片热火朝天的忙活景象。
董卓接过士兵递来的一条手绢,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脸上的血渍,一边面色阴沉地看着下属们手忙脚乱地找寻着天书。突然,他的眼光扫到站在人群后侧,气定神闲的李儒时,神色一愣,情绪复杂地沉吟了一会,面色缓和下来,柔声说道:“文优呀!你说这朱俊会把那天书藏到什么地方呢?”
李儒朝着董卓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说道:“主公,你可还记得我们来此之时遇到些什么人呢?”
对于李儒这透着疏远的恭敬态度,董卓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还有些尴尬。但听了李儒的话,他神色一动,疑惑道:“老夫怎么不曾记得遇到何人哪?嗯?!难道?你说的是那他们——”
李儒点了点头,说道:“主公还是赶紧派人去军中传唤他们,但愿还来得及吧!”
董卓一惊,越想越觉得可能,当即对身旁的士兵说道:“赶紧去军营中把那刘备三兄弟找过来,就说老夫有事要找他们。”
那士兵应了一声,匆忙离去了。
董卓看了一眼李儒,显然有些责怪他此等重要之事为何此刻才说出来。可李儒依旧只是恭恭敬敬地低垂着头,并不看他。董卓见了,不好发怒,只能阴沉着脸,一语不发。
过了半响,先前那个士兵又匆忙跑了回来,跪到董卓面前,支支吾吾地说道:“主公,刘备他们,已经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