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军中的一座营帐之内,李儒坐在长案后面,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跪在地上的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说道:“你可确定,那徐荣真的藏了几个生人于飞熊军中?”
那猥琐的男子正是此前徐荣口中的苍蝇——魏次明。听了李儒的问话,他信誓旦旦地说道:“千真万确,小人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的,那里面还有一个女子,小人还听到她叫了一个人的名字,好像是叫什么‘轩哥哥’的。”
李儒沉吟了一会,继续问道:“这个消息,你可曾对他人说过?”
魏次明知道表忠心的时刻到了,诚恳得近乎谄媚地说道:“小人一得到这个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禀报给军师大人您了,谁也不曾说过。”
李儒听了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起身来到魏次明的身前,弯下腰来,亲手把那魏次明扶了起来,亲切地说道:“好,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你放心,对于有功之人,本军师一向是不吝赏赐的。”
那魏次明何曾受到此等礼遇,而且对方还是那西凉军团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大人,当时就感动并狂喜不已,他喜不自禁地抬起头来,正想再说一些表忠心的话来,可刚和李儒的眼睛对上,他瞳孔一缩,整个人忽然呆滞了起来,傻傻地盯着李儒的眼睛,一动不动的。
李儒脸上笑容并没有散去,他依旧亲切而温柔地看着魏次明,那双白皙纤长的手却不知不觉地攀着魏次明的胳膊,一直到了他的肩膀上,然后轻轻地抓住了他的脖子,指尖触碰到他脖子上面的血管,感受着鲜血在里面流淌时传来的阵阵滚动,他那原本亲切的笑容却突然狰狞起来,手指用力,捏住魏次明的脖子,越收越紧。
那魏次明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可眼神却仍旧是呆滞空洞,仿佛失去了魂魄一样,任由李儒捏着他的脖子没有做出一丝反抗。
咔嚓一声,魏次明双目圆睁,瞳孔渐渐涣散开来,脑袋无力地歪了下去。
李儒这才松开了魏次明的脖子,用脚轻轻一推,那魏次明便一头栽倒在地,已然彻底没了呼吸。
李儒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自己的手,看也不看瘫软在地的魏次明一眼,喃喃自语道:“‘轩哥哥’,想必就是那个林轩了,至于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张角的女儿张紫萱了。哼哼!徐荣,你藏得还真是够深的呀!从一开始我就不信你会是个单纯的山野之人,只是想不到你的幕后之人竟然是我师兄。贾诩呀贾诩!真不知道你到底还藏了多少后手。若不是今天机缘巧合,我也全被你蒙在了鼓里。今天我也算是帮了你一个忙,希望你到时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不然……”
“只是如此一来,我在那东边的布置已然没有了用处,我虽然可以不去为难那个林轩,但那个东西我却势在必得,来人呀!”
李儒话音刚落,便有一黑衣男子进入营帐之中,他看也不看那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单膝下跪道:“军师大人。”
李儒看了一眼那名男子,冷冷说道:“把那东面的布置都撤了吧,兔子已经逃出去了,依我对我那个师兄的了解,他应该会劝那林轩逃亡北方,而北方之中最适合藏匿的,莫过于幽州,你带着所有的玄影卫直往那幽州而去,务必要得到那个东西,目标应该有四个人,三男一女,另外,派几个人多注意一下那个叫林轩的男子,其他人的生死我不管,但那个林轩必须活着,如果可以,最好把他抓到这里来,记住,一定是要活抓,如果他死了,你们几个都要给他陪葬。”李儒真怕手下们出手不知轻重,弄死了那个林轩,如果因此而惹怒了贾诩,那么他所有的计划都将会被打乱,到时候非但得不偿失,还平添了一个可怕的对手,对于他的这个师兄,纵然精明如他,也不愿去轻易面对。
黑衣男子很少见到李儒会如此在意一个男子,自然不敢大意,重重地点着头,说道:“属下明白,请大人放心。”
对于眼前这个属下的办事能力李儒显然很是放心,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魏次明,说道:“把他拖出去处理掉吧,记得手脚干净些。”说完,他就自顾走出了营帐,刚迈出门口,耳边便传来前方战场厮杀的怒吼和惨叫声,他向着战场的方向抬头望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道:“螂和蝉都死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收网了。
在另一个方向,华雄提着两壶好酒来到一座相对偏僻的小营帐前,在门口踌躇徘徊了半天,却始终下不定决心进去。就在这个时候,从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远来即是客,既然到了贾某这里,何不进来吃杯水酒,只要不嫌贾某这里地小人穷,招待不周才好。”
华雄听了微微一愣,大大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再迟疑,撩开门帘,走进帐内,见那贾诩正端坐在椅子上,手捧着一卷兵书,微笑地看着自己。华雄拱手作揖,同时说道:“华某不请自来,扰了先生的清静,甚是不安,特带来两壶好酒,了表歉意。”
“华将军客气了,贾某此处甚是偏僻,久无人问津,甚是无趣,华将军能来陪我这个酸腐之人聊天解闷,贾某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罪呢?”贾诩放下手中的书籍,指着身旁的一张椅子,示意华雄入座。
华雄也不客气,把那两壶酒放到了桌上,然后坐了下来。
“华将军此番前来怕不是专门来找贾某喝酒的吧?”贾诩取来两个酒杯,一边为两人斟酒,一边说道。
华雄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不瞒先生,华某确实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下先生。”
贾诩端起自己身前的那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叹道:“好酒!但不知华将军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若是贾某有心无力,帮不上将军的话,那这酒我可就受之有愧了呀!”
华雄爽朗一笑,道:“先生未免太见外了,华某岂是那种唯利是图之人,我对先生仰慕已久,只是平日里见先生喜欢清静,所以一直不敢前来打扰,此番造访,实在是华某遇了难题,非先生不可解惑,故不得不厚着脸皮前来叨扰,区区薄酒,华某岂敢挟恩图报呢?”
贾诩闻言,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华雄,说道:“但不知华将军有何难题,不妨说来一听,若是贾某能帮的上的,自然不遗余力。”
华雄沉默了一会,突然抬起头,诚恳地说道:“先生是聪明人,华某就开门见山了,眼下战事正酣,可主公却仍旧隔岸观火,按兵不动,还有那徐荣所带来的五千飞熊军也不知现在身藏何处,不知那军师究竟在作何谋划,眼下华某的处境先生你也清楚,主公对我已经大不如前,此番出兵的所有谋划都不曾透露给我,华某自知年老体迈,能力已大不如前,自然不敢再去抱怨什么,只是当前局势复杂万变,华某心中也是迷雾重重,先生高瞻远瞩,胸怀韬略,华某甚是钦佩,还望先生能念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为华某指点迷津。”
贾诩缓缓饮尽杯中之酒,轻轻放下酒杯,转过头去看向华雄,答非所问地反问道:“那我且也问你一句,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先生请说。”
“请问将军,你忠的是大汉,还是你的主公董卓呢?”贾诩直直盯视着华雄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华雄一愣,神情有些复杂慌乱,有些不敢去看贾诩那双睿智明亮的眼睛,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先生说笑了,这效忠主公可不就是效忠大汉吗?”
贾诩笑了笑,说道:“华将军何必明知故问,你先前既然说要开门见山,为何此刻又遮遮掩掩,闪烁其词,若是信不过贾某,又何必前来相问呢?昔日将军何等雄心壮志,快意恩仇,难道这年级越来越大,胆子反而越来越小了不成?”
华雄被那贾诩说到了痛处,既羞且怒,忍不住愤慨地说道:“先生莫要激我,华某虽然愚钝,可总算还能分得清是非,主公近年来野心愈发膨胀,取而代之的野心昭然若揭,可华某不过一介武夫,纵然知道,又能如何呢?”
“那我且再问你一句,如果那董卓真的做出那种事情,你又该如何自处呢?”贾诩毫不留情地继续追问道。
华雄大惊失色,道:“此事非同小可,先生不可妄自揣测。”
贾诩不屑一笑,说道:“若我所料不差,这几****就会行动了,你如此优柔寡断,自欺欺人,不觉得很可笑,很可悲吗?”
华雄瘫坐下来,神情复杂纠结,沉默良久之后,痛苦地闭上眼睛,语气低沉地说道:“请,先生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