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据我所知,我们西凉军团之中并无此姓名。”徐荣凝眉思索了一会,摇头说道。
林轩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死心地追问道:“那华雄你可认识?”
“这我自然认得,只不过我俩的关系并不太好,怎么?你也认得他吗?”
“不,我并未见过他,不过我跟他的儿子华安倒曾有过一面之缘,张辽应该就陪在华安的身边。”
“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印象,那华雄确实有这么一个儿子,只不过十年之前就被他的师傅带走了,如此看来,你所说的那个张辽应该也被一起带走了吧。”
听徐荣这么说,林轩悬着的心总算平定了不少,没有消息总比坏消息要好得多,况且按那华安和虎子哥的关系,他应该也不会对虎子哥放任不管的,只要虎子哥没事,他就放心了,他坚信,他们兄弟俩总会有再相聚的那一天的,一定会有的……
虽然没有得到虎子哥确切的消息,但也多少缓解了林轩的牵挂之心,他感激地朝着徐荣笑了笑,迟疑了一会,还是开口说道:“徐将军,林轩心中有些疑惑不吐不快,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将军切勿见怪。”
徐荣见他表情有些严肃,微微一愣,正色道:“你说吧。”
林轩眼睛直视着徐荣,一字一句地说道:“你那军营里的那些怪物,可是十年之前掳掠而来的幼龄孩童?”
徐荣大惊失色,双目圆睁,脱口而出道:“你,你怎么知道?难道?难道你——”
林轩紧握双拳,神色悲愤地说道:“不错,若非机缘巧合,只怕此时,我也将是那群怪物中的一员。”
听林轩这么说,周围的人都满脸震惊地看着他,紫萱更是心疼得眼眶通红,几乎落下泪来。她来到林轩的身边,握住了林轩的拳头,轻声叫道:“轩哥哥。”
林轩回过头去对她笑了笑,说道:“紫萱,我没事,只是现在想起来,难免有些愤慨罢了。”
“咳!”徐荣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都是野心和欲望造的孽呀!林小兄弟,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凡事总要向前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哼!怎么过去?那董卓简直丧尽天良!竟然做出这等灭绝人性之事,亏你还效忠于他,不是为虎作伥是什么呢?”裴元绍何曾听说过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尤其是受害者之一还是自己认识之人,便更加不平起来,先前对徐荣的良好印象和感激之情顷刻间毁于一旦,愤愤不平地呵斥道。
徐荣闻言却并不生气,只是神情复杂地叹了叹,说道:“世人只知我深受董卓恩宠,看似风光无限,可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在步步惊心,如履薄冰呢?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若非情非得已,我又岂能甘心听命于那‘屠夫’呢?我,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呀!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由命不由人的,生于乱世,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独善其身的呢?我听命于董卓是错的,难道你们跟着那张角起兵造反就是对的吗?”
裴元绍双目圆瞪,争辩道:“那不一样!我们,我们这是,这是——”他终归是个粗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正义。
听那徐荣的话有些辱骂自己父亲的意思,紫萱自然不肯答应,于是跟着裴元绍同仇敌忾地说道:“是朝廷横征暴敛,荒淫无道在先,我们不过是为民请命,替天行道而已,乃是正义之师,你少拿那个‘屠夫’来侮辱我父亲!”
徐荣本是无意之言,不曾想激起如此强烈的愤慨来,尤其是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女子竟然就是那张角的女儿,徐荣自知理亏,不想再做口舌之争,摇头苦笑几声,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徐荣毕竟于自己这一行人有恩,况且十年前的那禽兽之事也于他并无关系,此刻突然都把怒火指向与他,多少有些委屈冤枉了他,况且临别在即,何必弄得彼此不快。林轩见双方越闹越僵,赶紧出来打圆场,说道:“此事于徐将军并无关系,你们不可冤枉了他,将军说的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们总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徐将军,我师妹刚与她父亲分别,情绪难免有些波动,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徐荣笑了笑,说道:“林小兄弟言重了,这几位都乃性情中人,徐某甚是钦佩,又岂会在意此等小事,况且也确实是我言语不当在先,该说对不起的,反而是徐某才是呀!”
见徐荣如此豁达,紫萱、裴元绍两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再想到自己此番能够脱困,全赖对方鼎力相助,此刻更是羞愧难当。
徐荣见此,并不以为意,见时候差不多了,便拱手说道:“好了,若再没别的事情,我们便就此别过吧,来日方长,若再能相见,徐某定当扫榻相迎,我们后会有期!”
林轩几人也一同行礼,互道珍重。
徐荣不再迟疑,马鞭轻轻甩在马屁股上,骏马吃痛嘶鸣几声,扬起四肢,踢踏作响,荡起一路灰尘,扬长而去。
周仓看着徐荣越行越远,策马来到林轩的身边,问道:“小轩,你说我们现在该往何处去呢?”
林轩扬起头环顾了几个方向,沉吟了一番之后,说道:“我跟紫萱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想不如我们就去茗溪谷如何?那里同样地处偏远,鲜有人知。”
周仓迟疑了一下,说道:“军中知道小姐和华神医关系的人虽然不多,可也并非没有,我就怕会有人泄露了消息,那么我们的行踪便不再安全,只怕还会连累了华神医呀!既然那个贾诩为我们指出一条路来,不如我们就暂时前往那幽州躲避一会,等风头过去了,再回茗溪谷不迟。”
林轩沉吟了一会,觉得周仓所言甚是有理,他转过头问另外两个人:“你们以为如何呢?”
那裴元绍本是个粗人,最烦费脑之事,自然毫无异议,而紫萱早已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林轩,凡事自然全凭男人做主,于是一行人很容易便达成共识,不再多言,催动马匹,直往北面而去。
话说两头,在林轩一行人策马往北疾驰的时候,广宗城这边正上演着悲壮惨烈的攻防战,两方士兵们忘情地厮杀着,肢体横飞,鲜血蔓延,端的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当真就如那人间地狱一般。不过虽然是攻城战,可却是攻方的官军们占据优势,他们进退有据,配合默契,在前头人员悍不畏死的冲锋下已经有不少人攀上了城墙,正拼命守着好不容易占据的优势,掩护更多的官兵们登上城墙。
管亥一刀劈开一个官兵的头盔,抬脚一踢,把那官兵踹入城下,还来不及回神,却被一流矢刺中手臂,他闷哼一声,生生把那流失拔了出来,双目圆瞪,对着身后的将士们大声鼓舞道:“他娘的!杀死这帮朝廷狗,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个,弟兄们,杀呀!!!”
受他的影响,逐渐低迷的黄巾军又难得爆发出新一轮的反击,竟是生生把那些已经登上城墙的官兵们赶入城下,前排的士兵死了,后排的士兵就推着同伴的尸体血红着双眼,嘶声裂肺地怒吼着把那官兵们推下城去……
张角和张宝站在城楼之上,神情凝重地看着底下士兵们的热血厮杀,张宝迟疑了一会,说道:“大哥,你说,我们还能坚持几天呢?”
张角长叹一声,说道:“那朱俊领兵确实了得,我们都不是其对手,只怕——”
听到朱俊这个名字,张宝双拳紧握,两眼血红地咬牙切齿说道:“这个老匹夫!我恨不得生啖其肉!”
“二弟,你糊涂呀!这三弟之仇自由我去讨还,我本已是将死之人,无牵无挂,如果能与那朱俊同归于尽,吃亏的是他,可你明明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你,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张宝坦然一笑道:“大哥,我们兄弟三人举事之时,便已经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了,现在三弟身殒,大哥你也命不久矣,我如何能够苟活呢?”
张角有些无奈,又很是感动,他拍着张宝的肩膀,突然变得豪气冲天起来,说道:“二弟,自古以来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只怪你我兄弟命运不济,如今败亡在即,少不得要被栽上反贼的罪名,莫可奈何,悔之无益,然人总有一死,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你我也算是轰轰烈烈地翻云覆雨,威震一方过,也不负我们这七尺之躯,如今便是死了也无憾矣!”
张宝闻言,也被激得热血沸腾了起来,但想到三弟已然不在,他不无遗憾地说道:“只可惜三弟不在,不然此刻你我兄弟三人一同杀敌饮血,岂不更为快哉!”
张角笑了笑,说道:“二弟勿恼,且看为兄明日如何取那朱俊狗头!”
张宝闻言一惊,说道:“大哥,你——”
张角绝然一笑,把头看向远方,并不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