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中,大街小巷里挤满了仰头望天的平民百姓,所有人都被先前突然的天地异象所惊悚,而此刻那似乎造成此番异象的黑色磨盘却又突然地莫名消失不见,所有人的脸上除了惊魂未定之外,都流露着浓浓的不解和好奇。人们交头接耳,却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此刻先前在未央宫开朝会的那群人也走出了殿门,那位帝王站在人群的最前方,而后面跟着那个长眉毛的公公,那位清瘦儒雅的老者紧随其后,跟他并排站着的则是那名胖子将军。所有人都高高地仰着头颅,谁也没有说话,所有人的脸上都显得尤为凝重。
在见到那漫天乌云浓缩成一个小黑点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像是被人揪住了脖子一样提到了嗓子眼,后来那黑点又慢慢膨胀成一块缓缓转动的磨盘,所有人又跟着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一样,七上八下的。可后来那黑色磨盘又突然消失了,众人好像是松了一口气,可是谁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对方做出了如此壮大的声势,结果会是这么虎头蛇尾地不了了之。
每个人的心头都像被一座大山压着一样,压抑并且极度地不安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好像一开口说话,噩运就会骤然降临一般。
又过了有半盏茶的时间,天空还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难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异变真的就这么戏剧性地收尾了,有人已经忍不住如此以为了,从而暗暗地松了口气,悄悄打量了一下身边还惊魂未定的同伴们,忍不住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
众人害怕却又仿佛在一直等待着的那个结果终于又出乎意料地横空降临了下来。
这回不再是之前那种井口粗细的红色光束了,也不再是那种铺天盖地的巨大数量了,从那天际坠下的,只有一束,或者准确的说是只有一个圆球,颜色也不是红色,而是深紫,而且那下落的速度也没有如先前那般转瞬即逝,仿佛像是一团棉球一般轻飘飘,摇摇荡荡地朝着下方飘落下来。
那深紫的圆球飘落的速度慢得给人感觉像是等了一个世纪,但实际上它坠落的速度其实快到了极致,众人以为自己看着它每靠近一点就得等了好长时间,但其实从人们发现它到它撞向淡蓝色护罩的时间间隔竟是一息都不到。而之所以会给人以仿佛是时间被拉长似的错觉,却不得不说这束光点的诡异之处了。看着它,人们的眼睛就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一样,虽然不至于被牵引得魂飞魄散,可神识和感官却在不知不觉中被迷乱和误导,直至生出种种错觉来。
却说那个深紫圆球似慢实快地终于撞击在了皇城上空那一层脆弱得仿佛泡沫一样的淡蓝色护罩上,那护罩当时就像承受不住重量一样被圆球压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凹洞,而且这个凹洞还在不停地向着里面越陷越深,那护罩就仿佛被拉扯到了极致的橡皮,眼看着就要崩裂开来。而在护罩跟圆球接触的那一片区域,就像是一块滚烫的陨铁突然间被淋上冷水一样浓烟滚滚,并发出嗞嗞的声音。
那深紫圆球被护罩从井口大小被消磨至脸盆粗细,但却冲势不减,死命地试图冲破那层薄膜。护罩被撕扯得完全变了形,那颜色也变得越来越稀薄,到最后随着似有似无的“嘣”的一声,那护罩完全成了透明,而那深紫圆球却也被消磨成了皮球大小,但却是再也没有了护罩的阻挡,势如破竹地正对着未央宫前面广场上站立着的那一群人轰撞而去。谁也不会去怀疑,这个皮球大小的东西将拥有多么巨大的能量和破坏力。
眼看着那紫球就要迎头落下,站在殿前的一群人除了最前面的一些人,后面的人都已经开始骚动起来,甚至有几个不堪的已经一边叫着一边慌不择路地逃离人群。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君王神色复杂地凝视着那颗毋庸置疑将会正对自己额头撞上来的紫球,心里竟也感到了恐惧和不安。恐惧。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可现在,难道真的是天要亡寡人吗?他如是想着,却没有丝毫逃离的动作,他有他的尊严,他可以死,却不能逃。再说了,他还有最后的底牌,他不相信传承了几百年的大汉帝国会如此轻易地被人击垮。
就在那紫球越落越快,眼看着马上就要撞击上去的时候,从人群身后的未央宫中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嘶吼声。而当这嘶吼声一响起来,那紫球却仿佛被定格了一样,竟然停在了半空中,再难前进丝毫,而此时,这紫球距离那君王的眉间不过一米之隔。
这嘶吼声像是狮吼,又像是虎啸,但更像那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龙吟。这龙吟声响彻整个洛阳城,震得所有人的耳膜盈盈作痛,神魂皆颤,那些没有任何修为能力的平民百姓当时就有好多人被这声音震得眩晕了过去。
而随着这嘶吼声一同从大殿里飞出来的,是一只身长数十丈的黄金巨龙,这条巨龙没有实体,呈透明状,但纵然如此,当它就那么似有若无地虚空蜿蜒在高空中时,所有的生灵都近乎本能地心生敬畏,不敢直视,不论是人类,动物,甚至就连那些植物也都低垂着枝条,表现出一副顺从的臣服姿态来。而整个洛阳城的大街小巷上,更是跪了一地的百姓,他们额头深深抵在黄土之中,眼含热泪,浑身激动得颤栗着。
那巨龙垂下龙头,深邃冰冷的巨眼没有一丝感情,它直接无视了那些如同蝼蚁一般的平民百姓,先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大殿前的那一群人,除了那位君王只是微微弯了弯腰外对着巨龙鞠了一躬之外,其他的也全都深深地跪拜在地,那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也不例外。
巨龙的视线在那位君王的身上停留了有几息的时间,冰冷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变化,像是失望,又像是无奈,但很快,它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漠然的神情,转而把视线落到君王身前的那颗紫球上面,这回,它的眼神也终于开始凝重起来,它盯着那颗紫球沉吟了很久,像在犹豫着什么一样。而过了一会,它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一样,张开巨口,对着那颗珠子一吸,那珠子像一粒糖果一样直接飞入了巨龙的口中。
“吼——”比先前的叫声更加疯狂更加歇斯底里的声音突兀地从巨龙的口中嘶吼出来,而它的身体也像是受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巨大痛楚一样在天空里不住地翻滚扭曲着,那种凄厉的叫声让人一听就仿佛落入万丈深渊一般从头凉到脚,所有的人都仰着头,一脸错愕地望着天空中痛苦挣扎的巨龙,眼里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而相对于他人的迷惑和惊骇,那位君王却是感同身受地受到了身体上的打击,只见他“唔”的一声从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身体踉跄着向后跌倒,面色惨白得跟白纸一样……
而与此同时,在大陆上的各个角落里,无数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朝着中原洛阳城的方向望去,修为越是高深的人感触越深。
在一座直插云霄的巨大高山,其半山腰处的一天然洞府之中,里面正盘腿坐着一个飘然得没有一丝人气的老者,只见他突兀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几乎勘破世间万物,深邃得仿佛一眼望不见底的万年寒潭,此刻他朝着东南方微微凝起眼睛,视线仿佛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瞬间把皇城里的一切尽收眼底,特别是那还在空中痛苦翻滚的巨龙,他看着那条巨龙,眼里露出一丝不忍,可更多的,却是无奈。他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声,说了一句话:“天意如此,你何苦还要执迷不悟呢?”也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你究竟是谁,老者在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又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一动不动仿佛圆寂了一般,便是那呼吸也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
在崇山峻岭中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底部,突然亮起了两盏巨大的红灯笼,那红灯笼中心悬立着一颗椭圆形的紫色光点,此刻这两盏红灯笼又突然灭了,过了一会却又突然在更高处亮了起来。这竟然不是红灯笼,而是一只不知名的巨大生物的眼睛。此刻这个巨大的生物突然桀桀地怪叫了几下,竟然说起话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但愿你可别死的太快,等着我,等着我出来,一定好好报答你这几百年的热情款待……桀桀桀桀!”
在一座简朴淡雅的庭院中,有两个身着布衣,长相极其普通的老者正在对弈,只见其中一个身着灰袍浓眉长须的老者手里正执着黑子在专注地思索着,冷不防手中的棋子突然掉落,打在棋盘上,搅乱了黑白分明的棋局,可那两位老者却全都像不曾察觉一般面色凝重地抬头望向远方,良久之后,另一个身着白袍慈眉善目的老者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天下,怕是要乱了……”
在一座鸟语花香的山谷之中,有一片空地,此刻在这空地之上,有两个白衣少年手持长枪彼此攻守对打着,看两人那密不透风的招式,竟是许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达到的凝神境界。而在这两位少年的的后面,正背手站立着一个身材高大却稍显清瘦的老人。这老头古铜肤色,眼睛深陷却炯炯有神,鼻梁高而直,颏下蓄着银白相间的胡须,此刻正一脸欣慰地望着场中你来我往的两位少年。突然,这老者身形一颤,面露惊疑之色,他抬起头向着远方若有所思,却什么话也没有,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在一座深埋在地底,极其雄伟壮观同时却又极其阴冷幽静的墓穴群里,在那个最大的石室里摆放着一副全由天外陨铁打造而成的巨大棺椁,而此刻那个棺椁上面的盖子,竟然轻微地动了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