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军营,一座不起眼的营帐里。
林轩把最后一件衣物塞进了包袱里,系紧了袋口,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去一脸坚定看着身后的紫萱。
紫萱一脸复杂地回视着林轩,沉吟良久,说道:“轩哥哥,你真的决定了吗?”
林轩坚定地点了点头,说:“紫萱,我们已经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日,不能再等下去了。今日曹将军又被那董卓叫去喝酒了,还带走了徐晃和夏侯两位将军,正是营中防卫最松懈的时候,我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可是,曹将军人这么好,我们跟他好好辞行,他未必就不会答应的,为什么非得偷偷摸摸的呢?”
听了紫萱的话,林轩叹了一口气,说道:“紫萱,你有所不知,正是因为曹操对我们太好了,我才没有那个勇气去跟他当面辞行,如果到时候曹操盛情挽留的话,你叫我用什么理由去拒绝他呢?”
“可是,可是你走了,那戏志才的病又该怎么办呢?”紫萱仍不死心地说道。
林轩微微一笑,说道:“这个我早就考虑好了,现在戏兄的身体已经渐渐好转起来,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得靠他自己好好调理了。我已经在他床枕下压了一封信,里面有一些药方和关于养病的叮嘱,只要他能好好地依照我的嘱咐调理身子,我相信他的病会渐渐好起来的。再说了,只要有机会,我们还是能够再相见的,到时候没准我的医术就更加高明了,能把他体内的病根彻底清除也不一定呢?”这话林轩说得很乐观的样子,可其实心里却很惘然,世事难料,也不知道自己和他还能不能有再相见的机会,而如果真的能够再次相见的话,到时候是敌是友还未可知呢?
紫萱听了,内疚地低下头来,说道:“对不起,轩哥哥,都是因为我,不然你就不必如此为难了。要不,要不你还是不要走了吧,我看得出来,曹操是个干大事的人,跟着他,你一定会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的,哪里像我,只会给你带来灾难……”
林轩突然一把抓住了紫萱的白皙纤细的小手,佯怒地说道:“紫萱,我的心意你还不清楚吗?在我眼中,什么理想抱负的都远不及你重要。要是没了你,纵然我实现了理想和抱负,又还有什么意思呢?”
虽然已经确定了彼此间的****关系,可此刻被林轩满含深情地握住自己的小手,紫萱还是羞得面染红晕,心跳加快,娇羞不已的样子。她近乎呻吟地叫了一声:“轩哥哥。”
这一声叫唤当真就如那催情圣药一般,当时就把林轩的骨头酸麻得直不起腰来,恨不得把眼前的可人儿一把揽进怀中,珍之又珍地疼惜于她。但现在却不是你侬我侬的时刻,林轩强行压住了心里的那股悸动,强迫自己恢复了冷静,他一边拉住紫萱的小手,一边背上行囊,掀开门帘,正要踏出门外,却突然被一个人影挡住了。
林轩抬头一看,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道:“戏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堵在门口的正是戏志才。见到林轩如此大吃一惊的样子,戏志才露出奸计得逞的得意表情,嘿嘿一笑,说道:“我为何就不能在这里呢?若不是我今日碰巧发现枕头底下的这封信,只怕某个人真的就要毫无义气地不告而别了。林兄呀!我可是把你当成了兄弟看待的呀!有你这么对待兄弟的吗?”戏志才扬了扬手中的一封信,越说越是火大,到最后,隐隐成了质问的严厉语气。
面对戏志才的质问,林轩惭愧地低下了头,呐呐地说:“戏兄,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又何尝不是早把你们当成了兄弟,可我,我实在是有说不出的苦衷呀!”
听了林轩的话,戏志才眼神一暗,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突然说道:“你那说不出的苦衷,可是因为张角?”
“啊!?你,你怎么知道的?”林轩满脸错愕,不可思议地望着戏志才,而他身后的紫萱也难掩震惊的样子,最初她以为是林轩告诉戏志才的,可见到林轩跟自己同样吃惊的表情,她又打消了这个怀疑,那么,这个戏志才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她一脸狐疑地盯着戏志才,戒备之色越来越浓。
戏志才早就预料到了他们的反应,面对紫萱如临大敌的样子也不在意,他只是很是严肃地看向林轩,说道:“林兄,你别问我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决定了吗?”
虽然极度好奇这戏志才是如何知晓他们的秘密的,可戏志才如此一说,林轩也不好去追问,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戏志才,说道:“是的,不管后果是什么,我都决定了,谁也改变不了。”林轩刻意把“谁也改变不了”咬得很重,他相信戏志才能够听出自己的决然态度来。
戏志才慨然一笑,说道:“林兄,不得不说,你这个决定很愚蠢,非常愚蠢,但是却让我很佩服,非常佩服。士为知己者死,仅凭这一点,足可看出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说到这,戏志才停了一下,他看了一眼仍旧有些将信将疑的紫萱,苦笑了一下,说道:
“你们放心,你们的事情我没有跟任何人讲过,我此番前来,也不是专门为了阻止你们的,我知道自己根本阻拦不了你们的去意,我只是想在分别之际,尽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出来,说道:“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军营,纵然防卫再松懈,也不是你们两个人能够轻易进出的,一个不好,还会被当做逃兵抓了起来。这是曹将军赐给我的令牌,有了这块令牌,你们便可以轻松出去了,只是此番前路凶险,剩下的路,就只能靠你们自己随机应变了。”
林轩满是感动地接过戏志才手中的令牌,说道:“戏兄,你把曹将军的令牌给了我们,那要是曹将军怪罪起来,叫我们如何心安呢?”身后的紫萱也终于放下了警惕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地瞧着他。
戏志才爽朗一笑,说道:“林兄多虑了,主公不是这种斤斤计较之人,只是——恕我无礼,这张角已属强弩之末,覆灭已成定局。于情于理,作为你们的兄弟和朋友,我都想最后一次请你们再三思三思,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为何偏偏要飞蛾扑火呢?只要你们能够留在这里,我愿以性命担保,谁也不会知道你们的秘密,你我共同辅佐主公,开疆扩土,建功立业,岂不妙哉!”
林轩摇头苦笑,道:“戏兄,有人活着为情,有人活着为利,我林轩虽然不过一乡野小子,可有些事情还是宁愿遵从自己的本心。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哈哈!好一个为情而活,好一个有所为,有所不为!林兄呀!只可惜现在没酒,不然我非得与你举杯共饮,一醉方休!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你这个兄弟,我戏志才是认定了。只是我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情投意合之人,却可惜又要就此别离,着实让人无奈嘘唏呀!罢了罢了,我若再劝,倒显得我小人了。林兄,我们就此别过,预祝你们此行能够逢凶化吉,安然无恙,只盼你我兄弟再见之日,到时候再一同把酒言欢,共襄盛举!”戏志才抓着林轩的手,情深意切地说道。
林轩也被戏志才浓浓的真情感动得眼眶微红,他紧紧地反握住戏志才的手,重重地点着头,说道:“志才,我的兄弟,我坚信,我们一定会有再次相聚的那一天的,你我虽然相识不过短短时日,可我同样把你当成了兄弟,一辈子的兄弟!”
交友贵在交心,有些人交往了一辈子,都不见得能够成为知心的朋友,而有些人只需短短数面,便可以成为无话不谈,推心置腹的至交好友,情谊二字,在一些人眼中不过是一种手段,一种资本,甚至可能还会是一种累赘,可是在有些人眼中,却是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
只是这两位性命相托的知己兄弟,是否真的会如他们所愿还有再次相见的那一天,而若真有那一天,到时候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他们两人又是否还依然如现在这般一片赤诚之心呢?
谁也不知道,便是那突破了圆满境界,成为至高无上的神一般的存在也预测不出来,命运这东西,往往是最让人琢磨不定,无可奈何的东西。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掌握了命运,很多人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其实那不过是命运在跟他们开的一个恶意的玩笑,它总会在他们满怀希望,深信不疑的时候,突然跳出来,打乱了一切,然后哈哈大笑:你们都被骗了!你们都被耍了!而面对命运的玩笑,又有几个人还能笑得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