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日,华雄刚从董卓那边回来,一路上面色阴沉得可怕,眼里更是像藏着火药一样火光四溅,两个副将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后,同样皆是面露怒色,青筋暴胀,咬牙切齿的凶狠模样。他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帐中,两个个副将却没有跟进去,而是面色阴狠地守在门外。
没多会,从帐内传出了案椅铜盆被踹翻的声音,两个副将们却跟没有听见一样仍旧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口,各自喘着粗气。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突然从里面传了出来,冷冰冰得叫人心颤:“把那个逆子还有那个张辽给我带过来。”
两个副将听了,互相看了一眼,脸上有些犹豫和担心,迟疑了一会,还是忠实地执行命令去了。
练武场中,华安心不在焉地摆着招式,刚耍了几招,就出了神,眼睛愣愣地盯着帐外,忘了下一步的招式。突然,他的额头被轻轻敲了一下,他吃痛,“哎呦”地叫了一声,摸着额头可怜兮兮地转过身去。
那位公孙老者手持戒尺佯装发怒道:“安儿呀!这习武之道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当贵在坚持,更不可三心二意,须戒骄戒躁。你这才刚刚有所长进,更是要进一步稳固基础,怎么能如此懒散呢?你要再不听话,师尊可就要真的打你了哟!”
华安连忙做出讨饶的样子说道:“哎呀师尊,安儿知错了啦!安儿这不是在想事情嘛!师尊,父亲他今天可就要回营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肯定是要来找我算账的,师尊,到时候可全指着您来保护安儿了呀!还有虎子哥,你要不出手,虎子哥准会被父亲打死的呀!您可是答应过我要保护我们的呀!好不好嘛师尊,公孙爷爷——”
公孙老者被缠得没办法,苦笑一下,说道:“好好好!老夫答应你就是了,不过你也跟我保证过的,以后练武可不能再偷懒的,男子汉大丈夫,说出来的话可不能耍赖哦!”
听了公孙老者的保证,华安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放心了许多,他兴高采烈地“嗯”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回到练武场中,摆起架势,以十二分的热情练起了招式。公孙老者笑眯眯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溺爱之色。可随即,他又有些惆怅起来,他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绝不会太轻松。他耳朵动了动,知道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了,他看了看在场中吃了自己的一个定心丸,正无忧无虑地起劲练武的华安,微微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过了一会,两个副将中偏高偏瘦的那个汉子从门口走了进来,他先来到公孙老者的面前,弯腰抱拳鞠了一躬,说道:“公孙大人好!将军回营了,他,要见公子。”
公算大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他看着那名副将,问道:“雄儿可去过董卓那里?”
副将微微一愣,说道:“正是。”说到这,他迟疑了一会,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公孙先生要不一起跟着过去吧,将军正在气头上,我怕公子——哎!将军的脾气您老人家最清楚了,我们都劝不住他,他也就只听您的话。”
公孙老者听了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看向华安。
华安这时也发现了这名不速之客,他心头一紧,知道再也逃不过去了,他很不自然地来到这名副将的身前,一双小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他想对来人露一个笑脸出来,可憋了半天,脸上的表情还是苦巴巴的,他紧张地扯着自己的衣角,心虚地说道:“曹叔叔好!是我父亲,回,回来了吗?”
曹副将忍不住又爱又恨地伸出手想狠狠在华安那张粉嘟嘟的小脸上使劲拧几圈,可真摸到了脸上那滑嫩的皮肤,他又不忍心了,只是用力地揉搓了几下,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安少爷!你这孩子,可叫叔叔怎么说你好哩!唉!你父亲这回可是气得快疯了,赶紧想好怎么跟你父亲认错吧,不然今天你这屁股可是要开花了。咳!你这孩子——”
华安也知道自己这回惹下的祸事不小,本来就心虚,被曹副将这么一吓唬,更是害怕得红了眼睛,他跑过去躲在公孙老者的身后,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老者的衣服下摆,可怜兮兮地带着哭声说道:“公孙爷爷!我——我——呜呜呜——”
公孙老者心疼地抱起了华安,有些迁怒地瞪了那位曹副将一眼,说道:“多么大的人了,还好意思吓唬小孩子,看我们小安儿被吓得。小安儿,别哭,有你公孙爷爷呢!啊!好了快别哭了!有什么事你公孙爷爷替你挡着,我看你父亲敢不敢打我的屁股。”
见华安被自己吓哭了,曹副将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最怕小孩子哭了,尴尬着脸,左右为难地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公孙老者好一顿劝,华安才慢慢止住了哭啼。他擦了擦通红的眼睛,因为喉咙还在不停地哽咽着,所以声音断断续续地问道:“父亲——父亲只说要——见我一个人吗?”
这回曹副将可不敢再说出什么吓唬人的话了,甚至还担心自己脸上的表情会吓到华安,所以装出一副自以为亲切的表情,极尽温柔地说道:“你放心好了,这件事依我看全是那个叫张辽的混小子惹的祸,你张叔叔已经去宿舍那里抓他去了,到时候你只要跟他撇清干系,说是受他蛊惑,再由我跟你张叔叔从中劝解一下,再不济,不还有你公孙爷爷这个保护神嘛!你就放心吧,刚才曹叔叔吓唬你呢!曹叔叔保证你的屁股完好无损,说到这就可气得很哪!这个张辽,将军好心好意救他出来,他竟然恩将仇报,这一回,别说将军了,便是我们都恨不得能把那个小混蛋扒皮抽筋才解恨哩!”
曹副将自以为这招祸水东引的说辞必能让华安安心下来,却料不到,他这话一说出来,华安更吓得面色苍白,“哇”地哭得更大声了。曹副将手足无措地呆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又说错了。
那公孙老者更加愤怒地瞪视着曹副将,一边又拍又亲地安抚着华安,一边怒斥道:“行了行了,真是个莽夫!怎么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不说话会死呀!”
不说公孙老者超然的地位,就是他那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力就让曹副将又敬又畏。此刻被这个可怕的老人喝骂着,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却委屈得像一个受了气的小屁孩,苦着脸,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辩驳。
当曹副将走在前头,公孙老者抱着华安跟在后头慢吞吞地来到了华雄的营帐内不久,那另一个张副将也带着张辽进到了帐中。可这个张副将对他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只见他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抓着张辽的后衣领,一路提着走了过来,等到了帐内,他抓着张辽的那只手一甩,直接把他扔在了地上。便是如此他还一副不够解气的样子,好像恨不得要上前再踹上两脚才能罢休的样子。
可怜的张辽本来在床上养伤,冷不防突然闯进来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不由分说地先给了他一巴掌,然后就抓着他的后衣领把他一路提了过来,张辽一路上几乎被自己的衣领勒得背过气去。好不容易那男子松了手,可他却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腾空飘了起来,他刚想手舞足蹈地找到平衡,那屁股便“砰”地一声撞到了地上,当时就把他疼得五官扭曲,浑身只冒冷汗。
他口中不住地吸着冷气,脑子晕晕乎乎的一时间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又身在何地。等他抬起头看见一片狼藉的屋内,隐隐感到有些熟悉,他的视线扫过那些倒在墙角的长案铜盆等杂物,当眼神掠过站在自己身前不远,面色阴沉,眼神冰冷之极的一威严男子的时候,他浑身一激灵,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起来,他的眼里再也看不到任何的景象,似乎已经被那双冰冷的眼神夺去了心魄。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一言不发地直接跪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认命了。
终于,还是逃不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