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拉着小轩的手挤出了人群,来到一个相对偏僻的树荫下面,华安已经先行一步等在那里了。
华安知道虎子正拉着小轩越走越近,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这两个人,是应该表现得很生气,还是为了显得自己大度表现的友好和热情呢。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选择,便干脆背过身去,假装在研究树上的一片叶子。
虎子带着小轩来到了树下,见华安背对着自己,以为他识破了自己的所有计划,在生自己的气,同样的却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和面对了。他对着华安的背影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干脆一咬牙,拉着小轩对着华安重重地跪了下来,说道:“公子,虎子该死,虎子骗了你,利用了你。辜负了公子对虎子的信任。虎子自知罪该万死,可虎子只请求公子一件事情,只要公子答应了虎子的请求,虎子的这条命,全是公子的了。公子要杀要剐虎子绝无怨言。”
华安本来还没有那么大的火气,可此刻听到虎子自己先招了供,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火气当时就噌地烧到了他的头顶。他缓缓转过身,面色冰冷地讥讽道:“哼!张辽,你还真是我的好哥们呀!你以为你自己的命有多值钱?不过是我父亲救回来的一条狗而已,我又凭什么就得答应你的请求呢?你一直把我当成一个傻子,难不成我还要一直陪着你傻下去吗?你是不是让我救你身边的那个人,如果我说,我不答应呢——”
华安也被自己的狠话吓了一跳,尤其是当形容虎子是一条狗的时候,他看着虎子颤抖的身体,眼中明显地闪过那么一丝挣扎和不忍,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逆来顺受一言不发的虎子,再想到他是如何一步步地欺骗自己来到这里,他的怒火就控制不住地疯狂蔓延着,促使他终于毫不留情地说出这一番话来。
张辽是虎子的正名,而自从认识华安的那一天起,他一直都是虎子哥虎子哥地称呼自己,可今日却喊起了自己的正名,足可见他心中的愤怒和失望。听了华安的话,虎子心中苦涩不已,他知道两人先前的那种推心置腹的兄弟情谊在这一声改变了的称呼面前算是彻底变成了过去,纵然以后能够和好,两个人之间也会多了一层永远无法抹掉的隔阂。可他没有任何办法也无从辩解。是他负人在前,他无话可说。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还没提出请求,华安便替他说了出来,更令他手足无措的是,华安还非常直接地拒绝了。天哪!难道自己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到最后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虎子又是难过又是不甘,他流着眼泪,声音因为太激动都变得沙哑起来,他对着华安一个接着一个地磕着响头,凄厉地恳求着:“公子!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不是,可是我实在是没有了别的办法了呀,如果我不这么做,小轩就会死,小轩就跟我的亲弟弟一样,如果他死了,我会一辈子愧疚和不安的呀!公子,我知道自己命贱不值钱,没资格跟公子讲什么条件。我只求公子发发善心,哪怕把我留在这里或怎么样都好,只求你能把小轩带出去,只要小轩能过活下去,你就是叫我马上死掉我也心甘情愿哪!”
小轩也渐渐看出了一些事情的苗头来,虎子哥要带他去见的就是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的少年,而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少年救自己出去。他不知虎子哥和这个少年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但很明显,虎子哥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救自己出去。这让他既感动又心疼不已,他对虎子的感情丝毫不下于虎子对他的情谊,他又怎么忍心虎子为了自己这么低三下四,甚是还要拿自己的性命来替换呢?
只见他站了起来,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使劲地想把虎子拉扯起来,哭着说道:“虎子哥你这是做什么呀?人家都这么骂你了,你干嘛还这么求他?我们是兄弟,一辈子的兄弟,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拿你的命换我的命算是怎么回事呀?我不稀罕!虎子哥你起来,你赶紧起来!呜呜呜!你倒是起来呀!”
华安本来还想再说些狠话的,可是看到虎子和小轩两个人情深意重的样子,心里又软了下来。尤其是看到不管小轩如何使劲,那虎子就是固执地不肯起来,鼻青脸肿的脸上眼泪直流,仍旧在不停地向着自己磕着头,不说额头被撞得通红,就是之前身上的一些伤口又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伤口开裂,又冒出鲜血出来了。
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一个哥哥,该有多好!说真的,那一刻,他由衷地佩服虎子,这就是一个哥哥,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呀!他原本就没有如他自己所说的那么绝情,先前那么说也只不过是因为实在气不过,出于报复想让对方着急一阵子的。可现在看来,如果自己再任性下去,虎子极有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有生命危险的。报不报复的已经无关紧要了,面对这样一对情真意切的好兄弟,他又有什么理由忍心再去拒绝呢。
唉!他叹了一口气,走到虎子的面前,可脸上却仍旧装出一副冰冷的表情说道:“好了好了!你快点起来吧!你要是跪倒了到时候我又不认识路,怎么回去?难不成要我扛着你回去,你想得倒美。不就多带一个人出去吗?我答应你还不成吗?你快点起来吧,你要再这么磕下去,我可真的就不答应了。”
听了华安的话,虎子大喜,忍不住又想再磕几个表示感谢的头,可华安又把他磕头的念想堵死了,他满心感谢却无法表达,只能在小轩的搀扶下慢慢起了身,双手不自然地揉搓着,傻呵呵地笑着,然后张了张嘴,想说些感谢的话。
“得!什么也别说,我知道你要讲什么话,无非什么大好人呀!大善人的!咦——想想就肉麻恶心的要命,你还是别说了。”华安打断了虎子想要说出的话,双手抱胸做发抖状,像是还没听虎子说,就已经恶寒得全身起鸡皮疙瘩似的。
华安的幽默驱散了之前的伤感和惆怅,小轩一边小心地扶着虎子,一边颇不好意思地悄悄打量着眼前这个气宇轩昂的美少年,先前还对他讨厌得要命,可现在却觉得对方越看越觉得亲切,心里暖滋滋的。他是虎子哥的好兄弟,那么以后,也是我林轩的好兄弟了。
小孩自有小孩特有的交际方式,而且因为彼此间都还很天真单纯,脑子里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没心没肺的,不懂得斤斤计较得失,也很少会去记仇,所以很快的,三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越来越融洽,很难想象,就在不久之前,几人间还势同水火,恶语相向。
三人说说笑笑地一同走出树荫,等来到了那些包围着广场的士兵面前时,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能不能把小轩救出去,就看这最后一关能不能顺利通过了。由不得他们不紧张和担心。
华安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而且因为刚刚认识小轩,有心想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威风的一面,所以他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虎子和小轩,让他们紧紧地跟在自己的身后,然后小脸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向着士兵的包围圈外一步步地走去。
那几个站得跟木柱似的士兵依然没有什么反应,就仿佛没看见华安似的冰冷地杵在地上。华安心头一喜,加快脚步,眼看着就要走过去了。却不想一个讨厌的声音传了过来:“站住!我说华安少爷,你这是要上哪去呀?怎么要走也不事先知会我一声呢?”
只见先前守在营门的那个王将军带着几个士兵,耀武扬威地从旁边的一座营帐里走了出来,脸带讥笑,怪声怪气地说道。
华安听了身体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迈出一半的脚步也不得不收了起来。他还是有些怕这个可恶的男人,可两个伙伴就在身后,他没有退路,所以他只能强作镇定,硬着头皮故作强势地说道:“哼!我要走要留,还轮不到你来管。”
“嘿嘿!你是走是留我自然管不着,可他们两个人要想离开这座大营,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归我管了!华少爷这天色也确实不早了,你也是该早些回去了,可是他们两个,必须留下!”那个将军说完把手一挥,身后的几个士兵就冲了出来,硬生生地把躲在华安身后的虎子和小轩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