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量太大,让默云本就很大的头变得更大了。
最可悲的是,他现在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天色渐亮,好容易在沙发上囫囵睡了一觉的默云却被一通电话吵醒了。
当默云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传递过来的消息时,整个人激动得站起来。
天无绝人之路,老天总算还不忘给他留扇可以打开的窗户,让他不至于走投无路。
他接收到的消息是“病人恢复意识了。”
艾草看着面前头发凌乱、衣服满是褶皱,像是许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满脸憔悴的男人,虽然他眼里的激动和关切骗不了人,可艾草的第一反应却是害怕,单纯害怕这人的靠近。
自从她醒来,见到第一个活人开始,就陷入了莫名的恐慌当中。
她不是很习惯一次性面对这么多活生生的生物。
“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还记得你是因为什么才会在这里的吗?”
“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身份证号、电话号码能记起来的号码能随便说一个吗?”
“或者,你能记起来的名词随便一个都可以。”
“……”
这些人抛出的诸如此类的问题,艾草发现自己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艾草现在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卷了被子罩在身上,不管外面的人怎么劝说就是不肯再露出脑袋来。
她此刻的举止像极了一直抗拒医院和医生的默先生。
不过,细究起来不难发现,默先生只是展现了自己的腹黑一面,而艾草却是身体不知如何自处而进行的下意识的举动。
默云一看艾草这一系列的反应,刚暖和点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
“做脑部手术都是有风险的,病人出现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等病人的情绪稳定了,我们会立即做一遍彻底的全身检查,看看是脑部哪一块区域受了损伤,也好对症下药。”医生在一旁的解释还算中肯。
“你就说,她能不能恢复如常就可以了。”默云不想等繁琐的检查过程,现在只想要个答案。
“就我们目前观察的结果看,病人的生命体征都算正常,不过,却出现了失忆的症状,至于她缺失的记忆有多少,要检查结果出来之后才能知道……”
“我知道了。”默云直接打断了主治医生的话,他浆糊一般的脑子总算清醒过来,此刻,要想得到确切的答案,本身就是妄想。
艾草躲在被子里,其实耳朵却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这些对话她当然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可是她却不能全部理解这些话的意思。
这让她觉得莫名烦躁,不由得扭动了一下身体,表示自己心里那一点点不满。
“我们还是出去说吧。”医生像是看出了艾草的心思,如是说道。
直到房间重新安静下来,艾草才大大的松了口气,脸上还露出一丝狡黠,为自己能让这些人消失而感到自豪。
不过很快,艾草的受难日也悄然来袭。
她要忍受着那些戴口罩穿白衣的男人和女人在她身上一管接一管的抽取她醒来第一天就看到的红色液体。
而且抽一次疼一次,任她怎么抗拒都不行。
最让她忍受不了的是,她还要躺着一遍遍过一些不知名的机器。
那些人,说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可艾草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好就是让她一遍遍做讨厌的事情。
“我们的检查结果是,病人的确失忆了,而且她还忘记了所有以前学过的东西,简单来说,她现在就是一张白纸。你看这快区域……”
医生刚要指着艾草的脑部CT图像向默云详细说明情况,默云却忍不住插嘴道,“你是说她现在变成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
“可以这么说。”
“还有可能恢复如常吗?”这个问题一直是默云最想知道的。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病人已经恢复正常了,只要以后慢慢灌输她已经忘掉的知识,就能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
“那之前的记忆能找回来吗?”
“这就要看她自己了……”
“什么叫看她自己。”默云觉得自己的耐心越来越差了,烦躁的拨了拨眼前的镜框。
对付焦躁的病人家属,医生自有其一套应对方法,那就是自然的不受其影响,并做出让病人家属能接受的解释。
“大脑在人体中一直是很神秘的区块,有些行为是潜意识下的举动,检查结果病人并没有明显的病灶,有也只是手术带来的一些微小后遗症,所以,她的失忆在很大程度上只能归结于自身下意识的行为。”
“意思是,她想忘记过去的一些事情却不小心把所有东西都清空了。”
显然病人家属很不满意医生的解释,自己还要再解读一遍。
“可以这么说。”
默云好容易从诊疗室出来,却只能靠在楼梯过道上,借着擦拭眼镜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一会儿想到电梯里偶遇的穆子堂和白陌,一会儿想到远在美国对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的默修谭,一会儿耳边又回响着ann的话来继续自我麻痹……
不想,这时候一个电话打来,打断了他所有的思绪。
“默云。”
一听到ann的声音,默云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听着单调的来电铃声,看着屏幕上重新出现的来电画面,默云继续选择无动于衷。
此刻,作为默修谭在国外纵横商场时手下的第一悍将,默云第一次尝到了心虚是什么滋味。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沉淀,如果他再不回不过味来,再察觉不出事情的不对劲儿,他在默修谭手下算是白吃了这么多年的饭。
默云清楚,如果接了这电话,他会继续陷阱ann一点点制造出的泥淖里,再也走不出来。
简单的事情变复杂,其实很简单,隐瞒和欺骗就是简便有效的方式。
这道理,他在和默修谭撒谎时并没有想清楚,直到开始撒第二个、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