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勺撞击到瓷碗时发出的清脆声音成功打算了艾草想一吐为快的话。
“我会如你所愿把你送到他身边,今天天色也晚了,早点睡吧。”
默修谭动作轻缓的推开椅子,好像前一秒将勺丢进碗里的人并不是他。
艾草本以为他会一走了之,没想到这人站起身来,开始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
“我来吧。”或许是因着心间莫名闪过的一丝愧疚,艾草鬼使神差的抓住了默修谭的袖边,阻止他行动。
“那我先去洗漱睡觉了,你也不要弄得太晚,养好精神,明天开始,还有许多事需要准备。”默修谭也没和她客气,说完就朝一楼的主卧走去。
听到主卧的门打开又关上,艾草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跌坐回椅子上。
这样毫无脾气可言的默修谭让艾草不知该怎么应对,她这时才恍然醒悟,道出真相后,她虽发觉他的一些言谈举止发生了变化,可最后却因为酒精的作用让她中途放松了警惕。
默修谭对她来说本就是个陌生的人,她不了解这人的本质是情有可原,可不了解的背后存在的许多不稳定因素却让她心生惧意。
主卧那边的方向一片寂静,显然这人是真的打算睡觉了。
艾草只得开始认真收拾桌上的碗筷,在这过程中,还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再肆意妄言,免得一不小心触动到这人的底线,到时候想后悔都来不及。
很奇怪,这一夜,艾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入睡。第二天醒来,连眼底下常见的黑眼圈都淡了许多,对着镜子里红润的脸蛋,艾草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只是脑海中那枚一晃而过的戒指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迈着轻快的步子下到一楼,和往常一样,从客厅到厨房再到一边的主卧和暖阁都是一片寂静,好像昨天反常的一切都是艾草臆想出来的。
等到艾草刚做好早饭,默修谭已经像往常一样坐在客厅里开始烹茶了。
艾草从来都只做中餐,因为默修闫喜欢中餐,后来,即使艾草知道这人不是默修闫,可在家吃中餐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她并没有刻意去改。
直到前不久,放暑假前,默修谭带的班在高考中取得了不俗成绩,学校发了奖金给他,这人说要带她去打牙祭,她不想拂他的好意,就和他一起坐上了通往省城的班车。
那天,可以说是自她知道真相后过得最快乐的一天,他带着她去了游乐园,坐了旋转木马,乘了摩天轮,还被扯着坐上了一直不敢坐的过山车和海盗船。
要知道,她以前和默修闫去游乐场所,因为要时刻顾及他的身体从不敢这么放肆的玩。那天,两人好像都故意忽略了“默修闫”心脏不好、腿脚不灵便的事。
直到夜幕快要降临时,两人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之后,默修谭带着她来到一个高档西餐厅,艾草还以为两人会因为穿着随便而被挡在门口,没想到,却被穿着比他们要正式许多的服务员毕恭毕敬的引领到落地窗前视野最佳的位置上。
窗外,上午坐过的摩天轮正亮着五彩灯光在旋转。
默修谭给她的解释是他提前一个月就预定好了位置。
艾草记得当时她半开玩笑的回道,“这么厉害,你一个月前就知道自己会得奖金了。”
那人一脸理所当然的回了她三个字,“那当然。”
艾草记得那天他吃得很开心,她本以为是因为出来玩心情好再加上玩了一天很饿了所以才会胃口大开。
可现在回想,这人是喜欢吃西餐的,不然他平日里加班加点的工作,饿着肚子回家也只能吃掉一碗米饭,更多的时候,都会多少剩一些。
哪像那天,连牛排的配菜他都吃得一干二净,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虽然动作做得隐晦,还借由盛着红酒的高脚杯遮挡了一下,不过艾草还是看见了他少见的孩子气一面。
这样难得一遇的景象差点让她笑出声来,幸好她学着他的动作,假装喝红酒,用杯里液体化解了差点奔涌而出的情绪才不至于露馅。
基于此,艾草今天早上破天荒的做了西式早点,只为缓和缓和昨天遗留下的尴尬气氛。
毕竟今时今日,她要见到默修闫并不是易事,其中不可或缺的必要因素就是默修谭。
他说要把她送到默修闫面前,并不是在大吹大擂,艾草知道默修谭其实还是有残余势力的。
只是这势力到达什么程度还有待考证,不过从西餐厅那个绝佳的位置不难看出他实力不弱,这力量足够将她推向默修闫。
要知道自他醒来恢复健康坚持要从美国回到国内之后默家就单方面切断了对他们两的财力支持。
如果她没见识过上流社会的人情冷暖,她或许会相信“提早预订”这样烂俗的理由。
这也要归功于平日里她还没有单纯到去相信默修谭有时候昼伏夜出的工作只是为了那点加班费,或是相信偶有几天外宿是去出差了。
好几次清早起来她都刚好撞见默修谭蹑手蹑脚进房间的样子,起先或许是自他醒来之后不久她就看清了真相,心里头不在意,她轻易相信了那些五花八门的理由。
直到有次因为下大雨,她闲着没事就临时起意破天荒的去送了回伞,到了学校,她却被告知他请教了。
从不知查岗为何物的艾草在空旷的校园林荫路上撑着伞给默修谭打个电话。他当时的回答是“今天可能要加班就不用等他吃晚饭了。”
艾草听到那话有瞬时的失神,直到听筒传来忙音她才回过神来。
那天她没打车,在雨里一路漫步着回了家,对他那点了解真相后单纯只是应付的歉疚之情也没雨水洗刷得一干二净。
不过确定的是,她从没想过这人这样是因为有了外遇,或许从一开始,她就认定了这男人是极有野心的。
能做到伪装成另一个人和一个陌生人结婚而毫无怨言,这人心思深沉可见一斑。根本不可能会为了路边的野花野草而驻足停留,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在外边有了另谋的事业,这事业还不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