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到这里艾草拿出手机,熟练调出通讯软件,点开备注名为“默先生”的头像,打了行字发了过去。
过了许久,界面上只显示着孤零零的几个字“你猜我现在在看什么?”
艾草还想再发点什么过去,突然想起那人现在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手机。
退而求其次,从衣服兜里拿出一支钢笔,这还是她和默修闫确定关系后,他送给她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礼物。
那时,他抱着她,在她耳边说的话一如既往没有半点柔情蜜意,“书架上的笔记本不是装饰用的,你要实在不想用就别再继续买了,先用这笔把这些都写满了再说。”
最后,在她持续用哀怨的眼神攻击了一天后,才在临睡前勉勉强强说了一句。“以后你每写一个字都要想着我。”
这话算不上什么甜言蜜语可这已经是那人的极限了。
就冲这个,这支笔她连洗澡都放在身边。
艾草亦觉得是时候重新拾起有事没事就写点东西的习惯了。
可那天之后,她就再没闲情整理一天的思绪了。
因为接踵而来的是一天比一天忙碌的生活,不仅要时时看顾不听话的病人——默修闫,还要帮他代笔辅助他处理各种各样的文件。
那时她才发现在自己面前永远病怏怏、毫无精神的一个人原来经营着这样庞大的事业。
这只笔也在不自觉间失去了最初寄予它的美好寓意。
它在一张张合同、一页页文件、一叠叠计划稿上留下印记却从来没机会在一本本精心挑选的笔记本上留下记忆点。
艾草转开笔套,滑润微冷的笔杆在右手的中指、食指和拇指之间轻轻滑动,几次后总算找到了让她比较满意的姿势。
周围再没有谈判桌上剑拔弩张的气氛,艾草也再不需要强自镇定的签上默修闫的名字。
她转动手腕,终于写下了第一个字。
“或许从一开始你就像这干花一样黏在了我的心上,到现在,你越来越像这干花了,不,你就是它,我轻易碰不得,就怕控制不住力道伤到你。”
“你可知,你在我心里有多珍贵,你可知,你在我心里一直一如往昔,即便是现在,以我们累积的情谊,我完全可以肆无忌怠的对你,可我仍旧舍不得……”
写到这里,艾草的思绪突然断了,只留才一串省略号。
她还想写点什么脑海里却一片空白可她又不想就这么结束。
“ps:不管是写上去的还是没有写上去的,上面的文字让我想起了许多事情,原来我对薄荷味道的喜爱能追溯到这么久远。原来,存钱用的木盒子也是你送给我的。”
习惯用键盘的手一下写这么多字,还有些不习惯,写到这里,艾草才算略微满意的停笔。
就在此刻,艾草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她以为是默修闫,却没想到是好友给自己的回音。
艾草输手机密码的手颤抖着,密码输错了三次,到第四次手机界面才终于弹出来。
“小草,你寄过来的资料我已经给我的导师看了,他说这样大小的恶性肿瘤又是长在大脑里,即使做手术也只有10%的成功率,去国外的话成功率可能会高些,不过即使手术成功了,术后风险也很大,毕竟动的脑子,失语失明不用说,更严重的,极有可能不死不活的只能靠呼吸机过日子,对病人和家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这样的案例,他建议病人还是放弃治疗,让家人陪着走完最后一程。或许还能在最后的时光给彼此留些美好的回忆。”
艾草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当最后的希望也破灭时,她眼中只剩下“最后”这两个字。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直到手机界面显示有电话打进来时,艾草才挂掉电话重新把聊天界面打开。
“小草,这人是你很重要的亲戚吗?”
“要不你问问默修闫,他不是现在就在全世界最好的私立医院吗?”
“小草,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我下了课就给你打电话?”
那头的人一直都在自说自话,
这是那女人并不擅长的可她对着艾草却极有耐心,很愿意唠叨。
艾草透过眼泪珠子只能勉勉强强看清上面的文字,她慌忙用袖口擦了擦双眼。对面那女人心思敏锐,一定已经猜到了什么。
艾草不敢肯定,如果和习蔺通话她能隐藏好情绪不把事情说出去。
习蔺只要一知道内情就一定会想办法让默修闫知道,现在正是治疗的关键时刻,她不想让他分心。
事情能瞒住一时是一时,等到了京都,习蔺知道了详情估计默修闫的手术也做完了。
艾草把眼里的泪都逼退回去深吸几口气,堪堪收拾好情绪回道“我现在在病房里不方便接电话,详情我过后再跟你说,你能帮我问一下去京都治这病大概需要花费多少钱吗?”
“这是富贵病,钱肯定是越多越好,如果你那个亲戚铁了心要治,那就拉过来吧,我的导师正好在做这方面的课题,一个月后还会有一个和美国专家的联合学术讨论会。会议过后,一般都会针对相关案例进行几台手术,我和导师说说看能不能给你亲戚弄个名额。”
“真太爱你了。”
“刚还不稀罕理我呢,这么快就爱上了?还以为你失踪了呢,我差点就致电默先生了。”
“我错了~你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一点都不夸张,好不好,你那两个护花使者虽都不在京,可要是你出什么事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穆子堂的火气我还能抵挡一二,默先生生起气来我可受不住。”
“我们导师叫我呢,先不说了,你在那边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哦,对了,手术的时间我会另行通知,你让你亲戚那边好好准备准备一下。”
虽没有明说准备什么不过艾草很自觉的调出了手机银行,查了一下账面上的钱。
其中小头是四年时间在各处打工赚来的本来想要毕业后一起接家人去京都好好游览一番却没想到现在都成了奢望。
大头是默修闫给她的零花钱,说是零花钱却没有按正常人的消费水平给,美其名曰帮他代笔的“打工费”。
她本来想把这笔钱花在以后婚房装饰用的物件上,只好先用它救急了。
“奶奶,您再等一等,等一等,不要走得太急……”
这一晚上,接下来的时间,艾草都一直握着艾奶奶的手,嘴里心里念着的都是让老人家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