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默修闫心里并不是那么无关紧要。
艾草甚至忘记了言语,红着眼圈,眼泪将掉未掉,就这么看着默修闫。
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自那天起,艾草终于知道有些私事是可以和默修闫分享的道理,默修闫也开始有意无意让艾草依赖自己,因为他意识到暗自生闷气的真正原因居然是自己会因为艾草有意识和他保持距离而感到恐慌。
正当两人默然对视时,穆子堂手上晃荡着两条梅枝,从薄雾里走出来。
看着穆子堂和梅花交相辉映的脸蛋,艾草有一秒还以为遇到了传说中的梅妖。
这样一想象,默修闫和穆子堂是亲舅外甥这件事还是有迹可循的,颜值都不似正常人。
“这厢有礼了。”穆子堂郑重其事的捧着花朝艾草作了一揖。
超现代的装扮配上古代的礼,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可由穆子堂做起来并不算难看。
想来,他也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纨绔,世家公子该有的品格气度一样不缺。
艾草心事一放下,表情明显没有之前凝重了。
穆子堂一见艾草从山上面对他就一直冷凝着的脸终于有了点松动,再接再厉将手上的花一枝递给艾草一枝递给默修闫。“请二位大仁大量,原谅小生之前的鲁莽之处。”
这话一出,二人都知道了穆子堂的用意。
不过,艾草理解得浅一些,以为是让三人冰释前嫌,很爽快就接过了花。
为了得到默修闫彻底的原谅她可以接受穆子堂的求和。
默修闫理解得就要深一些,眯着眼睛细细验看了一会儿枝条的形态和走势。
直到穆子堂举着的那只手开始微微颤抖,他才接了过去。
不过,他的问题也随之而来。“说吧,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你这么低三下四的。”
“我说了,舅会帮我的吧。”
“你应该清楚,有些事,只要我不想,就不会去做。”
“看来舅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舅。”穆子堂这话就说得有深意了。
在场三人只有艾草听得云里雾里的。
默修闫知道这是他外甥在向他暗示自己对艾草的那份与众不同。“你是想说我对家里人永远冷血冷情吧。”
“舅,你心里应该清楚轻易能看破人心的本事有多惊悚吧,小草儿的生命力就是顽强,既然能抵得住您这么长时间的摧残而没有枯萎。”
“废话少说。”
“我想留在这儿。”
“留多久。”
“留到我想回去的那一天。”
“可以。”
“谢谢舅,还是舅对我最好。”
穆子堂刚要扑过去就被默修闫用手杖敲了一下他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
“就是这点不可爱,不爱与人亲近,要知道人与人的交往有一半是靠肢体接触支撑的,比如,好哥们是勾肩搭背,好姐们是拉手逛街……”
默修闫听到这里已经转身往回走了。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您怎么就走了。”穆子堂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回头对艾草说道。“你不喜欢理人的毛病是不是后天在我舅的影响下才养成的,现在改,还来得及,不然以后进了社会,有的是你吃亏的时候……”
艾草听到这里也听不下去了,快步跟上默修闫。
本来,她还在为两人三言两语间就定下来的事出神,为以后有穆子堂的生活默哀。
这人偏又在这时候撩拨她,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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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区的温室花房里
默修闫耳边听着艾草一味吐槽当年自己是怎样的年幼无知居然会被穆子堂一句话忽悠到山上去,还因此让默修闫生了芥蒂,又是如何不值得。
他看着鲜艳欲滴的山茶花,心思早已经飞远。
就在不久前,穆子堂得知他“遗弃”了艾草,满身泥淖的闯进四合院。
事后得知,他是刚演练完科目从模拟战区里赶过来的,连澡都没洗。
不过即使这样,依旧不减军区一帅的风采,反而平添了几分野性。
当时,穆子堂接连问了他几个问题。他到现在耳边都还回响着穆子堂吊儿郎当的声音。
“你知道她的痒痒肉在哪里吗?”
“你给她剥过鸡蛋吗?”
“你和她同床共枕的过过一夜吗?”
“你骑过自行车吗?她坐过你的车后座吗?”
“你应该不知道她上初中时,最广为人知的一件事是她抄了我的作文交上去,被老师当众批评吧?”
“她的月经是我踢球时踢出来的,你肯定不知道吧?”
默修闫知道这些问话都是穆子堂用来气他的,他能清楚判断出语句里暗含的歧义。
比如“同床共枕”肯定说的是那年挖山茶时不可能滋生任何暧昧的那一夜,可他还是忍不住捏坏了手里的鼠标。
要不是穆家人闻讯赶来把那混小子绑回去,默修闫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天,他把自己关在暗房里,只呆呆的盯着满屏的乱码出神。
他必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才不至于去毙了穆子堂。因为,那些问题他没有一个是经历过的。也拿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回应自家侄儿的挑衅。
等到默存撬开暗房的门,默修闫只捂着心脏瘫软在椅子上,满头满脸,都是汗水。
要是这门再晚开一会儿,虽说还不至于回天乏术亦会生生折掉几年的寿。
默修闫看着怀里当初以为会天人永隔的小人儿,脱口而出“你的月经真是被穆子堂踢出来的。”
这问题让艾草瞬时停止了所有动作,脑袋当机的结果她只来得及回一句“嗯。”
“老实交代。”默修闫摸着艾草依旧短短的头发。总觉得怎么摸都不够。
“留长的话应该不错。”这是他心里的想法。
不久之后,艾草真的留起来长发,因着这,有些事情他也就既往不咎了。
而现在,还是短发的艾草微红着脸,开始一五一十交代事情的始末。